“好好,我马上去传陈大夫,你还能走吗?我扶你回房?”凤蕴大概猜到这是要生了,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忙唤了在不远处候着的高昊:“来人,快传陈大夫。”
高昊在不远处猛地听到传唤,心中也大概猜出七八,赶紧吩咐了侯在一旁的内侍去请大夫,自己又一路小跑过来,帮凤蕴扶着弥玉回房:“公子,您忍着些,马上到了。”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弥玉忍着腹中撕痛,强撑着笑了笑,眉间却是紧蹙,额角也开始渗汗。
凤蕴没有做声,只扶着他一步步向内殿走去,看着弥玉忍痛躺在床上,汗水已经浸透鬓间发丝,凤蕴紧握着弥玉双手,声音都有些哽咽:“疼你就咬我,没关系,我撑得住,你别忍着,我看了...心里难受。”话语间,鼻音浓厚。
弥玉却是忍痛笑道:“殿下放宽心,我没事,从前那般苦痛我都受的,这些痛,不碍事。”
他越是这般,凤蕴这心里越是难受,可她此刻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等着陈大夫的到来,不由的又催促道:“快去看看,陈大夫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门外陈大夫被几名内侍直接架了过来,进了门便直奔床头,不忘对凤蕴道:“殿下先回避吧,稍后会见血光,殿下不宜在侧。”
凤蕴却固执道:“我要陪着他,没关系,我见的血光还是少吗,你只管做你的,若有需要,随时吩咐,你先看看有没有法子减轻他的痛苦?”
她慌乱着,已经分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说一句便朝弥玉望一眼,恨不能替他生生受了这些痛。
陈大夫这些时日与她相处以来,也知她性子不拘小节,左右还不到时候,便也不再多说,有条不紊的吩咐一旁候着的内侍,烧炭火的,烧热水的,准备白纱布,剪子,酒,又将随身带来的药箱打开,从中取出一个灰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排大小不一的如同现世手术刀一般的小刀。
内侍们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凤蕴却始终陪在弥玉身边,不停的说:“你若疼便咬我分散注意力,不要忍着。”
弥玉却始终笑着,即使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凤蕴颤颤巍巍的将他凌乱的发丝往后拨,又一直不停的哽咽:“你若疼便咬我,我没关系的,你别忍着。”
弥玉因强忍疼痛,额角青筋凸起,脸色涨的通红,却用尽全身气力一字一顿道:“殿下先出去,我不要你在这里,你快出去。”
凤蕴正要拒绝,陈大夫此刻又走了过来,沉声道:“殿下先出去吧,老朽保证,王夫绝对不会有事,耽搁了时间反而生生多受些疼。”
凤蕴望了一眼弥玉,终是忍不住哭了,她害怕极了,从前听人说,古代女子生产多有难产而死,虽然他是男子多又不同,可这种感觉并不能消散多少,却又怕如陈大夫所说,只是生生耽误时间,让他多受些疼,只得依依不舍的往外走去,一步一回头。
她刚出房门,弥玉便因精神松弛下来,生生“啊”了一句,惊得凤蕴又要往里冲,却被高昊挡在外头:“殿下,您此刻进去定又要分散王夫的精力,您在外头好生候着,一有什么事,我便来知会您。”说罢,“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凤蕴在门外焦急的等着,里头不时传来弥玉闷哼,不多一会,里头一声婴儿啼哭,凤蕴猛的趴在门上,朝里头唤道:“我可以进来了吗?可以了吗?”
“殿下稍后。”高昊在里头答道。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里头孩子啼哭声,内侍们忙乱的声音,不大一会,开始有内侍从里面出来,但他们手里端的却是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看的凤蕴心里不着不落的,明明是炎热的夏夜,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她捉住一个端着血水出来的内侍问道:“怎样了?王夫可还好?”
内侍微微行了礼:“王夫很好,殿下稍后,一会便可以进去了。”凤蕴松开他,焦急的在门外候着,来来回回踱步。
突然门被打开,凤蕴转身便要往里去,却看到高昊怀里抱着正拼劲力气啼哭的婴孩朝她走了过来:“殿下,您先看看孩子,王夫这边,还需要一会会。”
凤蕴走近,从他手里接过孩子,孩子看起来皱皱的,黑红黑红,头发浓黑,紧紧贴在头皮上,因啼哭,整个眼睛都肿成两个鼓鼓的眼泡,来不及考虑其他,只听得里头陈大夫大喊一声:“好了。”
凤蕴迅速又将孩子交到高昊手中,推开房门便往里面冲。
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萦绕着整个人的感官,一旁不停有内侍将最后几盆血水往外端,房间地面上有不小心溅下的水和血,看起来一片狼藉,陈大夫正用一团纱布擦拭刚刚洗去血水的双手,见凤蕴进来,便退到一旁:“老朽先去开几副药。”
凤蕴微微颔首:“有劳了。”
床榻上,弥玉虚弱的躺在那里,一身白色中衣更是衬得脸上毫无血色,许是听到她的声音,强撑着睁开双眼,苍白的嘴唇嗫嚅着:“殿下。”
凤蕴刚上前,弥玉便因太过虚弱,晕了过去。
陈大夫开了几副止血生津的药,还有一些养气益血的药,吩咐了伺候的内侍按照药方一日三次熬制,分六次给王夫用下。
孩子交给高昊,由奶娘带了下去。
凤蕴则整夜陪在弥玉床前,穆云昭和高昊都来劝她下去休息,他们来守着,凤蕴却硬生生将他们全部赶了出去,独自一人陪在他床前,握着他虚弱得有些发凉的手,为他拉好被子,就那样和衣坐在床前守着他。
“我刚看到我们的孩子了,太小了,还看不出什么,但是我希望,她能和你一般温润,明净。”凤蕴命人备好温水,一面喃喃自言自语,一面细心替他擦拭面上、脖颈和胸口的汗渍。
烛火跳动,明灭不定。
方才一通忙乱不觉得,此刻才发现,连吹进来的风都家带着些燥热。
凤蕴轻抚他略显苍白的面庞,仿佛经历了生死一般,带着让人心疼的虚弱,凤蕴只觉得鼻尖一酸,再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