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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玉身子愈发沉重，脸上也因水肿变得圆润，凤蕴也开始变的紧张，她从一开始的期待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常常盯着弥玉发呆，脑子里将她来到这里以后的事全部过了一遍，徐贵人，曲泽兰，第一次在马车里看到弥玉，再到后来他们成亲，徐贵人中毒而亡，弥玉对她吐露心声，封藩，高昊引她发现弥玉的秘密，如今，她才知道，他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她何德何能呢？
看他承受着怀胎十月的辛苦，她就恨不能代替他。
军中万事有序，她便留了更多的时间在王府陪着弥玉。
藤架下，凤蕴将弥玉修长的双腿放在自己腿上，仔细轻柔的揉着，这越往后的月份，他腿上肿的愈发厉害，有时甚至连走路都不大稳当，却又没有旁的法子，凤蕴便时常给他揉揉，以减轻不适。
一开始弥玉是抗拒的，他想着自己再娇贵，也没理由累着她，可凤蕴说：“且不说这个孩子来的多不易，王夫承受了多少，即便是王夫辛苦怀胎十月，这些我也该做的。”
拗不过她，便由着她去了。
鬓边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她的发间，几缕青丝迎风飞起，她抬手将发丝绾至耳后，又细细的揉着，弥玉眼带笑意的看着她，这样安静美好，温柔的她，大概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出现。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还有多久。
凤蕴来燕城，除了私心，也是试探了一番女帝，倘若她对自己，尚存有一分母女之情，对徐辰砂尚存一丝夫妻之情，她都不会在封藩这件事上如此作为，封藩对于亲王来说，意味着宠辱，也意味着女帝对她的重视程度，更意味着她往后一生该如何生活。
燕地苦寒，女帝想也没想就依了她，只怕也是因为防着自己，她甚至可以恶意揣测，经年后，女帝若作古，是不是也要拉着她一起？好给她的好孙女一个安稳的天下？
只可惜，她想的和她想的刚好相左，旁人看来一无是处贫瘠的燕地，于她来说，却是最好的蛰伏之所。
自古以来，君王一旦起疑，任是你做的再多，做的再好，她都会防着你，甚至恶意揣摩，宁可错杀一千。
她不会让自己成为被错杀的那一个。
“累了吗？歇息一会吧。”弥玉轻轻道。
凤蕴手指委实有些酸了，便问了声：“可还酸胀？”
弥玉笑着摇摇头，拉起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凤蕴由着他，又道：“可问了大夫大概什么时候会生产？”
“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殿下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弥玉浅浅笑着问道。
“都喜欢。”
“可弥玉倒是希望是女儿呢，日后长大，也可为殿下分忧解难，若是儿子，倒怕是要分走殿下的心了。”弥玉佯装惆怅，眼巴巴看着凤蕴。
凤蕴哪能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小心思，这是在等着她说好话哄他呢。
可她向来不会说那些甜蜜的话哄人，只得木讷道：“无论男女，我都喜欢，但是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谁说不是呢，他撇下了护他如宝的长姐，离了熟悉的归德侯府，离了京城，只身一人随她来了这半年夏日半年冬日的燕城，只为了倾尽所有陪在她身边。
至少让她觉得此刻，心里暖意融融，只想就这样天荒地老。
“殿下喜欢我什么？”
“嗯？”凤蕴有些怔愣，喜欢他什么？
“王夫又为何倾心于我？”凤蕴反问。
“情不知所以而一往情深。”两人似是协定好了一般异口同声，而后又相视一笑。
弥玉临盆前半月余，穆云昭发现王府内出现细作，仔细查探了一番，截下细作要送出去的信函。
信函内容事无巨细禀报了弥玉日常饮食作息，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包括他与凤蕴之间的点滴，这让穆云昭很是费解，打听这些作甚？
穆云昭拿不定主意，先告诉了杜月歆，想让她客居楼去查一查，信函要送往何处。
杜月歆皱着眉头看了那信函，嘟囔道：“哪个不长眼的，打听这些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就是她，时常看着他俩腻歪都觉得心痛，可她那是没办法，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偏偏还有人，刻意来打探？
这细作没有发现信函被人截了，依然每隔三日，事无巨细的放出信函，客居楼也很快便查信函送往何处。
杜月歆将信函放到弥玉面前，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些信函交给殿下？”
弥玉皱着眉头将信函看了一遍：“凤凝？”
杜月歆娇笑：“哎哟？早知道你一看就知道了，我又何必发动客居楼去查，真是多此一举了。”
“殿下可知道了？”
“我哪敢告诉她，这不是您自己的风流债么，万一闹出点什么事，你这会又即将临盆，我可不得先来问问你么？”杜月歆两手一摊，无可奈何道。
“哪里是什么风流债，是她执念太深罢了，我早与她划清界限，无奈她放不下。”弥玉无奈叹道，将信函放到烛火上，纸张迅速被烛火点燃烧了起来，弥玉又将燃起的纸灰放进一旁的竹篓。
“殿下知道吗？”杜月歆问道。
“她，以前怀疑过，只是后来这件事淡了，她没问，我便没说。”弥玉道。
“那你打算告诉她府上细作的事么？”
“瞒着吧，细作看着些，也不必除了去，以免打草惊蛇。”凤凝执念太深，他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
中秋前夕，凤蕴正扶着弥玉在园子里消食走动，这身子愈发笨重，走起路来都得时不时挺着后腰，看的凤蕴直唏嘘，若不是自己来了这个地方，哪里能看到这样一幕。
分明是一袭青衣俊秀清逸的男子，却生生挺着肚子，扶着后腰，半娇半雅的走在自己身侧，不由的低低一笑。
弥玉垂眸，疑惑：“殿下笑什么？”
“无事，只是觉得恍如一梦....”
突然，只见弥玉眉头紧皱，声音微颤：“殿下....”
凤蕴面上猛地一沉，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快，快传陈大夫。”弥玉脸色愈发难看，鼻尖密密的渗出细汗，已然连站立都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