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病逝,京城朝局动荡,徐宁与阮青湘,醉花招许久未去,徐宁这也抽不开身,除了苏南星把她抓的更紧,孩子大了些,开始会咿咿吖吖的跟她闹,小丫头软糯软糯的,把她的心都给融化了,至此,下朝或者休沐便直奔将军府,阮青湘闲暇时去上一趟将军府,也被这小丫头憨态可掬的模样给吸引住,时不时带些稀罕物什去看她,逗弄一下。
徐长青上缴了兵符与檄令,乐得一身轻,而当年追随她的一众军士却依然时常来往将军府,聊上两句,无非是叹她当初不该意气用事,又或是说当初不该由着女帝将凤蕴封藩燕城,徐长青却只是笑了笑:“这是蕴儿自己选的,必然有她的道理。”
太女病逝,各路藩王蠢蠢欲动,谁将是下一任太女,所有人都翘首以待。
凤沁是她的长女,是她与帝夫的第一个孩子,从她出生,她便对她寄予厚望,无论吃穿用度或是教育,她都极力给她最好的,一心将她作为继承者培养,而她也从未让她失望过。
徐辰砂死了,还有曲泽兰能抚慰,虽然她不知道那夜,他是如何出现在未央殿的,但那不重要了,如今的他懂得敛锋芒,进退有度,她无法在堂而皇之的将他从冷宫中放出来,他也毫无怨言,只是静静的陪着她,与徐辰砂当年安静的模样愈发相像,她无法拒绝这样的他。
可凤沁,却让她措手不及。
东宫内,凤凝始终陪在年仅十三岁的凤夕羽身边。
一开始凤夕羽眼神空洞迷茫,无论发生什么事,父亲已经不可能再回来,母亲又突然撒手而去,她比任何人都来的慌乱,
“夕羽,人死不能复生,你母亲已然去了,她并不希望你如此萎靡不振。”
“我知道。”
“你应该振作,为你母亲报仇啊。”
嗯?凤夕羽抬头,澄澈的眼神中一片茫然。
“是谁害得你父亲被贬,再无法与你们尽天伦之乐?又是谁害得你母亲深陷情劫无法自拔导致今日悲凉?”
“是,是凤蕴,七皇姨。”凤夕羽瞳孔猛地张开,是的,是她,那个总是惹皇祖母生气,还吓唬她的凤蕴。
是她翻起旧案,伤了母亲的心,还假惺惺来看望母亲,是她啊,是她害了她们!
凤夕羽紧握粉拳,恨不能将指甲掐进指腹,眼中不再是一片澄澈,更多的是怨恨和怒火。
“是的,你想报仇吗?”凤凝温柔的揽过凤夕羽,将她的头抱在自己怀中,温柔的抚摸她的发顶:“夕羽,你告诉皇姨姨,你想不想报仇?”
“想!”凤夕羽斩钉截铁道。
“那么,夕羽先振作起来,安排好你母亲的丧仪,安顿好弟弟妹妹,更重要的是,在你皇祖母面前扮演好,身为一国之君该有的风度。只有当你坐上了更高的位置,才能将她拉下来,报仇!”凤凝眯着眼,微笑着,却是紧咬后牙槽,眼神怨毒。
怀里的凤夕羽也不知听进去没,往她怀里蹭了蹭,瓮声瓮气的问道:“皇姨姨会一直陪着夕羽的对吗?”
“傻瓜,皇姨姨当然会一直陪着你。”凤凝笑着,带着些许冷。
凤夕羽不再说话。
一连几日,女帝都没有上朝,帝夫则哭晕过去好几次,皇长孙女凤夕羽却表现的超乎寻常的冷静,一面有条不紊的处理母亲的后事,一面悉心照顾好年幼的弟弟妹妹,更是时常劝慰帝夫,在女帝面前亦表现的十分谦恭,她有着与年龄不符合的成熟与稳重,这让女帝心疼而欣慰。
凤沁大丧后,立新的太女便是朝堂上新一轮的争议。
有人说应该在藩王中选举一位,誉王凤蕴稳重善筹谋,且立下累累军功,尚王凤岚,行事利落周全,且多年随在太女身侧,政绩也算可可,此二人皆有太女之相,而其他几位皇女,瑞王太过温润良善,周王资质平平,晋王懦弱,皆非担大任之人。
未央殿,女帝因立新太女的事,早朝时听他们争论了一早上,此刻扶额坐在御书房内,疲惫不堪。
“陛下,皇长孙女求见。”青蒿来报。
女帝招招手,青蒿便将凤夕羽带到大殿之上。
凤夕羽将手中的白瓷盅放在御书房案几上:“皇祖母近日劳累,该多休息,夕羽炖了参汤,皇祖母趁热喝些。”
女帝忽然望着她问道:“夕羽今年多大了?”
“回皇祖母,十三了。”凤夕羽学着母亲的样子,不急不慢的答道。
“十三了啊,你母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般,乖巧懂事,稳重。”女帝说着,眼角便有些泛酸。
“母亲在时,夕羽便事事以母亲为准则。”凤夕羽说罢,便红了眼眶。
女帝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处事不惊,隐忍,想来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懂事的让她心疼,仿佛一夜长大一般:“夕羽莫哭,还有皇祖母。”
凤夕羽与女帝寒暄了几句,道了些皇祖母保重的话。待她离去,女帝望着屋外,阴惨惨的天,若有所思道:“青蒿啊,你说,这夕羽丫头如何?”
“小殿下自然是极优秀的,陛下若是有心,可考她一考。”青蒿上前,磨了墨,轻声道。
女帝点点头。这些年来,青蒿简直就活成了她心里的蛔虫,她一个眼神,她都能知道她想干什么。
新立太女,谈何容易,凤蕴与凤岚两人,一个心机深沉,一个手段利落,他们之间自然也是互相不服气的,可除了她二人,旁的皇女们,她又实在找不出有资质继承的人选来。
而夕羽,年岁虽小,可毕竟自己尚有几年时日在,倘若她真有治国之才,加上自己辅佐,她日不愁不成事啊。
世女府。
“白荼,你说,玉哥哥会不会生我的气?”凤凝有些失神的望着窗外,阴凉的天,冷冽的风将她的脸吹得苍白,只鼻尖红彤彤的。
白荼上前,将大麾搭在她肩头,凤凝接过,将自己整个身子裹住。
“世女若觉得开心,便去做,哪里管得其他人开不开心呢?”白荼轻轻道,苍白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血色,走到圆桌旁,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凤凝手上。
凤凝接过热茶,轻轻吹去茶沫,喝下一口热茶,吐出一口热气:“这世上,大概只有你还关心我开不开心了。”
停顿一瞬,又道:“可我都闹不清怎样我才会开心了。”
“世女何不试着放手?”
“不,我同玉哥哥,打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倘若不是凤蕴以权势相欺,玉哥哥又怎会嫁给她。”凤凝纤手将茶杯紧握,原本淡然的眼眸染上一抹腥热。
教她如何不恨,她喜欢了十几年的人儿,被人说抢走就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