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以为,可两誉王封往燕地,燕地苦寒,离京千里之远,而誉王殿下又曾数次在燕地立下军功,对周边部落多有震慑,最为恰当不过。”徐宁于大殿之上,不紧不慢道。
“臣附议。”兵部尚书陆沉香难得出声。
女帝敛眉,这两人自是亲近凤蕴,却为她求得如此苦寒之地,着实令她费解。
再看凤蕴,巍然不动,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又好似心灰意冷,想起徐辰砂之事,加之多年来对她的亏欠,心下不由得打消了那份怀疑:“蕴儿觉得如何?”
“儿臣但凭母君做主,从无遑论。”凤蕴神色严谨,不动声色。
“燕地……”女帝喃喃细语,其实这些日子以来,群臣争论,她也颇感烦扰,徐宁说的没错,燕地临鞑靼,应对起来,也该无心其他,离京千里,即使她有异心……
“蕴儿觉得燕地?”
“燕地虽贫瘠,却民风淳朴,百姓良善,蕴儿觉得……甚好!”凤蕴面上坦然淡漠。
燕地临鞑靼,遂需勤练兵士以抗敌,光明正大练兵。
离京远,若燕地有风吹草动,等传到京城……
凤蕴心中冷笑,她不得不时刻为自己多做绸缪,这也是你逼的啊。
“如此甚好,难得蕴儿如此通情达理。”女帝似乎了了一桩心事一般如释重负,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也算他走的这些时日以来,唯一能让她慰藉的事了,至少她看起来并不觉得委屈,又遂了自己的心意,一切看起来皆大圆满。
若她知道她心中的盘算,若她能活到那一日,定要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临行前,凤蕴携弥玉前往归德侯府、护国将军府分别辞行,弥琅虽有诸多不舍,却也明白,她的弟弟,如今是誉王夫,终归是要随她前往藩地的,只是不知这一别,再见是何光景,只嘱托到了藩地,定要时常与她通信。
徐长青则沉默不语,她虽不满女帝将凤蕴封往燕地,也责怪徐宁,可连陆沉香那个老滑头都开了口,想来这燕地,是蕴儿自己求的,可是她又实在想不出那燕地有何优势?
凤蕴只让她莫要担心,在她心中,一切皆有定数。
她素来让徐长青放心,见她信心满满,眼神坚定,徐长青便也没有再多问。
最后,她去了皇家陵园,长春和长龄见到她,皆泪目不止:“殿下!”
“快快起来!”凤蕴上前一步,扶住二人。
见他二人一身素缟白衣,脸带菜色,伤心欲绝,凤蕴眼圈不由的发红,自她来到这里,除却徐辰砂,便是他们对她最好了。
“苦了你们了。”凤蕴吸了吸鼻子。
“不苦,倒是殿下,受了委屈了。”
凤蕴摇摇头:“只可惜,即使揪出凶手,却依然没能将他绳之以法,怪我没用!”
“殿下!”长春擦擦眼泪:“听闻殿下封藩燕地?”
凤蕴点点头,长春不解,却也是万念俱灰般颓然:“呵,公子死之前,千宠万娇的,身死不过数月,便苛待殿下,陛下这心可真够狠的!”
“长春!”长龄自是知晓这样的言语会给凤蕴带来多大麻烦,忙制止他。
“公子死的前一天,还在跟我说,殿下马上要封藩,也不知会去往何处,周王喜得千金她没看到,没想到连殿下的也看不到。”长春抹了抹眼泪,也转开了话题说道。
“是啊,这也算公子临死前唯一的念想了。还望殿下日后,莫忘了带上来给公子瞧一瞧!”长龄也叹道。
凤蕴一怔,她一直对这件事不甚在意,弥玉的身子似乎也在慢慢有了回暖之意,可这种事,她也不知该如何,她甚至连如何怀孕如何生子都尚未弄清楚?!
却没想到,却成了徐辰砂临终前的遗憾。
可若让她和别的男子行亲热之事,她亦做不到,果真这世上之事,鱼和熊掌难以兼得。
屋外刚从陵园膳房处提来食盒的弥玉面色发白,有着深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即使他再好,无后……也还是残缺的。
这样的他,千方百计留在她身边,却让她最敬爱的父亲留了遗憾,也让她为难,是他自私了么?!
一旁的高昊忙扶住他,抿着唇似乎要说什么,却终究三缄其口。
“殿下,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只寻到这些。”弥玉深吸一口气,对着高昊微微一笑,示意他无需担心,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凤蕴心中一惊,也不知方才得话他听到多少,若听到,多少会介意的吧?!
在她的认知里,倘若一个女人无法生养,那是要被婆家嫌弃的,严重的可能会被直接抛弃,而那女子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不知道弥玉是什么情况,但这样的话听进他耳中,定不会好过。
却见他神色如常,莞尔笑着招呼她吃点东西,便也没有多想。
夜里,凤蕴正在书房内,高昊却突然跑来求见,说是弥玉不适,非常严重,让她去看看。
凤蕴惊愕,丢下手中书本:“什么?!”
许是白日里去陵园时磕到碰到?这会盛夏时节,他该不会受凉才是?!
当她推开门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弥玉面色惨白,面上额前,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身上衣衫已被汗水浸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塌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抬头,张了张虚弱的唇,却又无力的垂眸拧眉。
凤蕴上前,一把扶住他肩头,大 叫:“快去请太医!”
“殿下!”高昊泪目盈眶:“太医来了也无用,殿下且陪着公子,稍后他的症状便会减轻,待他自行告诉殿下吧,我,我先去备下一会沐浴的汤水!”说完,便转身离去,也不给凤蕴任何追问的机会。
穆云昭也愣在那里,难道是旧疾复发?老阁主不是请了邱神医为他诊治吗?这是?
凤蕴回头,一把将弥玉拥在怀中,穆云昭非常识相的退下,并关上房门,高昊既然说了一会会减轻,那便是没事,这会,就让他们两个人静静待着吧。
凤蕴紧紧拥着因疼痛而不停颤抖的弥玉,此刻的他脆弱的让人心疼,他拼命想要推开他,他不要她看到他这样狼狈的样子!
可他现在虚弱得连将她推开也没有力气,所有的挣扎也都只是徒劳无功。
凤蕴的心疼的跟着颤抖,他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为什么要独自忍受着这样的痛苦?
不是说喜欢了她这么多年吗?为什么不告诉她,他的难处?她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吗?还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