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了京城,便直逼滁州,行军半月有余,便逼近叛军所在,在距滁州成百余里外的庐阳扎营。
庐阳素有中原第一城之称,古称江陵之地,王气鼎盛,历朝历代,胡虏进犯边关,俱是帝王迁都之处,又是通西川、接江南的中原枢纽之地,背靠玉衡山,面朝滔滔大江,地位得天独厚。
赵芸芳与滁州都指挥使项云环集结了十余万主力,气势汹汹,朝廷若不是有庐阳天险屏障,早就被她踏平京城。
倘若如此要塞被叛军攻陷,只怕京城危矣。
白薇命大军在此扎营,一是为了确保如此交兵要塞的安全,亦是为了进攻前进行军队修整,派出探子前往滁州城。
三日后,探子却只回一人。
原来,在临近滁州成时,忽见路上有许多人奔驰喊叫,口出怨言,均说关辅点兵,见人就抓,如被撞上,休想脱身。
只怕其他人……
徐长青于主帅帐内紧皱眉头,她们这是在防着探子进城,担心他们里应外合。
白薇站在沙盘正上,双手扶着沙盘边缘,蹙着眉,转过头看向徐长青:“徐将军认为此战该如何打?”
本以为徐长青会答她,却不想,徐长青却看着凤蕴:“不知殿下觉得该如何?”
凤蕴凝神,望着沙盘,沉声道:“赵芸芳与项云环攻防结合,强攻是绝无胜算的,取其不易方为上策。”
凤凝手指沙盘中央一块凸起:“这里,是背靠滁州城的……”
滁州城西南方向有一座险山,名为绝壁山,山如其名,面向城内坡度极缓,而面向城外方向,则为悬崖峭壁,山崖下方有一道狭窄的缝隙,一次可通三人,若大军由此过,行军速度太慢,还未进城,便已被发觉,更何况,赵芸芳肯定会在此设下埋伏。
可倘若他们派一队人从峭壁上翻入城内,悄无声息,由内部动摇军心,城外再分为各小队,声东击西,或从东南门,西南门,北门……
城内军心不稳,城外小型进攻不断,在他们自乱阵脚时再一举而攻,胜算便加大,任她再如何固若金汤的防守,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可派谁进城扰乱军心是个问题,如何从峭壁上爬上去,也是个问题!
进城的小队由主帅白薇挑选,而如何攀崖壁,则交给了凤蕴与杨冬凌。
其实,在这里,已经有了攀登用的工具,只是若要万无一失,攀崖只能在夜晚进行,夜晚视线不明,对敌人是一种很好的掩饰,可对自己,也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
凤蕴于帐内伤神,她想回忆起所有她所学过的知识,这本该是一件并不难的事,只是她来这里时日太久,从前的一切,她所记得的有限,她甚至连妈妈的脸都记不太清楚。
弥玉将油灯拨亮:“殿下为何事忧心?”
凤蕴抬头,扯出一个艰涩的笑:“军务,你先歇息吧,我一会便来。”
“我陪着殿下吧,殿下不妨说说为何事烦扰,兴许我能为殿下分忧?”弥玉往她身旁坐下,顺势搂住她肩头,将她的脑袋轻轻按靠在自己怀里。
他身上淡淡的清冽香气,她明明已经很熟悉了,此刻却莫名让她觉得安心,许是前尘已逝,她如今在这里,是凤蕴,她有疼她父亲和外祖母,也有她的丈夫。
他们便是她所有的依靠。
“你说,如何在夜里攀爬峭壁?不让人发觉又能保全最多的人?”凤蕴靠在他怀里,轻轻的,像是呓语。
弥玉听罢,便明白了她想做什么,问:“攀崖的人可选好了?”
“白主帅这两日应该就会选定”。
“弥玉倒是愿意走这一趟。”
凤蕴从他怀里跳起来:“不可以!”
弥玉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她,笑了笑:“殿下莫急,听我说。”
凤蕴凝神正色道:“你万万不可冒此风险!”
“因为我是归德侯府长子,还是殿下的王夫?”弥玉淡淡的笑着,戏谑的看着凤蕴。
从前他兴许会介意她这样说,可如今,他很清楚,不管他是谁,她待他都不会有所差异,既然如此,又何必执着那些虚妄。
凤蕴有些局促,她是这样说过,却没想过他会在这个时候拿来说,她心口仿佛有点堵得慌,她其实只是不想他冒险,与他是谁并无关系,却并没解释:“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我自会解决这件事,你先歇了,我出去一会便回来。”
凤蕴正要往帐外去,却被弥玉一把拉进怀里:“殿下怎么一听到弥玉要冒险,便这么大火气,听我说完不行吗?”
凤蕴被他猛的拉回,撞进他怀里,又听他这么一说,关心则乱吗?
见她不做声,也不再乱动,弥玉满意的笑笑,低头望着她:“殿下打算这样站着听我讲吗?”
凤蕴忙推开他,往书案走去,弥玉却伸出手将她拉到卧榻之侧坐下,将她的手放在手心把玩:“夜里攀崖,最重要的……”
……
攀崖小队顺利混入滁州城内,四处散发女帝派百万大军平叛,赵芸芳将败的谣言,又买通赵芸芳与项云环府内男侍,让她们后院起火,一时间,赵芸芳焦头烂额。
在此时,平叛的大军又开始进攻,可他们每次只是不同时间里,往各个城门分别进攻,也不恋战,打败前来应战的将领便撤退。
军心开始不稳,人心惶惶。
可就在此时,凤蕴发现弥玉不见了。
她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他,可是他去哪里了?
凤蕴命穆云昭暗地寻他,却得到他被赵芸芳派来的人挟走的消息。
凤蕴不由分说,便要去赵芸芳那寻回弥玉,穆云昭却拦住她:“殿下莫急,以王夫的本事,定能全身而退。”
“若他能全身而退,又怎会被劫走?!”凤蕴一把推开穆云昭,大步向外迈出。
穆云昭又迅速挡在她面前,急得脸通红,可她又不能说太多,难道她能说,她知道王夫去干嘛了?
“云昭,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否则为何如此反常,非要拦着我去寻他?”凤蕴察觉到穆云昭的反常,凑近她,直视她,逼问。
穆云昭本就不擅撒谎,此刻,脸色已经通红,憋得有些如孩童做错事般不知所措。
“殿下,云昭见王夫既然能想出攀崖秘技,区区赵芸芳奈何不了他,可殿下若走了,这……如何跟徐将军交代?!”
“是对外祖母的交代重要还是他重要,不需要云昭你来告诉本王!”凤蕴有些生气了,穆云昭素来行事稳妥,她从来没像这一刻般想要将她掀飞。
被凤蕴一把推开,穆云昭更急,口中的话就要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