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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泽兰尽力说的漫不经心，女帝却轻易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这也正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女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担忧起来，这些年来她的刻意压制，会不会适得其反？
她想要给她的长女一个安稳的天下，便由不得其他人染指，可这个人偏偏是他的女儿，她该怎么办？
～
詹事府从教坊司挑出的歌舞侍陆续进入太女府，因顾虑凤夕羽及两名幼子，太女夫的事情被凤沁压下。
府上活络了起来，凤沁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不少，渐渐也能下地行走。
凤凝从世女府出来，白荼自府上追出，将她拉到马车沿下，轻声叮嘱道:“太女对世女素有偏见，世女去见皇长孙女，说话定要小心隔墙有耳。”
凤凝宽慰道:“我知道，先生回去吧，外头风大，仔细又要受凉。”
白荼方才得知她要前往太女府，便来的匆忙，只着了一件青色薄袄便追了出来，此刻嘴唇冻得乌紫，脸色更加苍白，那寡淡的眉眼，让人看了生怕他随时要倒下。
凤凝将身上大麾解下，披到他身上:“先生赶紧回吧，马车里头还有一件大麾。”
又转头对府上侍从叮嘱道:“先生房里的地龙都烧暖和了，手炉都好生备着。”
“是，世女。”
白荼望着她上了马车，缓缓离去，他无奈叹了口气，又笑着拢了拢身上的大麾，进了世女府。
当门房通报世女求见时，凤夕羽将手上书本往旁边一放，几乎从暖塌上跳下来:“快请进来。”
边说着，边从塌上起身下地，忙穿好鞋子，一路小跑往门房里去，内侍跟在身后焦急呼唤:“小殿下慢一点，外头冷，披上斗篷。”
见到凤凝时，凤夕羽一头扎进她怀里，撒娇道:“皇姨姨，你可来了，夕羽都被人欺负了！”
“嗯？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夕羽丫头，跟皇姨姨说，皇姨姨替你教训他去！”凤凝宠溺的揉揉凤夕羽发顶，一边牵着她往暖阁走去。
进了暖阁，凤夕羽屏退左右，从塌上内侧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交到凤凝手上:“这是前些日子，七皇姨来看母亲时送给我的，她说了一堆骇人的话，我也不识得这东西，所以想拿给皇姨姨看看，你可知这是何物？”
凤凝疑惑的接过檀木盒子，拿在手上左右瞧了瞧，确定只是一个普通盒子，这才小心的打开来，见到里头的木枪时，也是愣住，皱了皱眉头:“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还会做其他机巧玩意儿，有的能把人致伤残，有的能杀人，但是……她送夕羽的，只会是讨巧的逗乐玩意儿。”凤夕羽嘟囔着粉嫩的双唇不满道，她还清楚的记着七皇姨当时和她说那些话时，她竖起汗毛的可怕感觉。
凤凝往屋外瞧了瞧，小声道:“这东西可有给太女看过？”
凤夕羽摇了摇头，轻声道:“母亲近来身子不好，夕羽便没拿这些事来烦她，更何况，就算说了，她也只会告诉我七皇姨和我开玩笑呢。”
她也搞不懂，明明她总惹皇祖母生气，可为什么皇祖母还纵容她伤了父亲，连皇祖父都还要忌惮着她。
她不过是一个还未封藩的亲王，有什么可怕的！
凤凝将木枪收了起来，合上檀木盒子:“这个可以给皇姨姨拿回府上好好瞧瞧吗？”
凤夕羽正等她这句话呢，忙点头:“好，夕羽也是这样想的。”
心中郁结之事解决了，凤夕羽又恢复孩童模样，撒娇道:“皇姨姨都好久没来看夕羽了吧？”
“是啊，太女不喜欢皇姨姨，皇姨姨怕给夕羽添麻烦，只能少来些。”凤凝浅笑着:“不过，夕羽可以去世女府呀，皇姨姨府上可是有好多好吃的糕点呢。”
“是吗是吗？我听府上内侍说，京城有一家糕点铺子，做的糕点可都是新奇的口味，好吃的紧，改日皇姨姨带夕羽去瞧瞧吧。”毕竟是孩子，说起吃的，便一脸馋样，凤凝忍不住笑了笑，宠溺的应道:“好～”
……
凤凝回了府上，将檀木盒子里的木枪给白荼看了，他也如她初见时般震惊，拿在手上百思不得其解，弄不清楚这样一个东西作用在哪儿，但从构造上来看，确实是件机巧东西。
便向凤凝讨要，琢磨了起来。
～
临近年节时，陆英终于登门求见。
凤蕴一袭银袍华衣，背手伫在书房廊前，忽急忽慢的风略过她的面上。
她的神情冷淡，瞳中一片空澈。
抬头望了望阴冷的天空，今年第一场雪，该要下了罢？
“誉王殿下！”陆英于廊下行礼道。
凤蕴微微侧颜，但见她一身玄色长袄，简单的样式，外头是同色的斗篷大麾，连发髻发饰也极尽简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正于守灵期。
可凤蕴心中明了，她这是在为那道年守呢。
“陆大人有事？”凤蕴淡漠道，依然直视前方，又不住抬头望着天空，也不知这雪几时才能下下来。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正在鞑靼，那里和京城的雪不一样，鞑靼的雪干冷，像盐一样，踩上去咯吱咯吱的，京城的雪却是入手即化，像那温婉的江南女子。
大雪初霁后，屋檐下尽是冰凌子，记得小时候自己还喜欢敲下来舔一口，虽然很傻，却也是简单的快乐。
来这里已经快十年，也看过不少雪，也不知为何，今年格外期待这第一场雪。
她想和弥玉执手看雪、作画，跟他说说关于雪的趣事，她还想告诉他关于圣诞老人的故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荒诞的念头。
反正自己已经变得奇怪，也不在乎更奇怪一点吧？！
“陆英来向殿下兑现承诺。”陆英曲腰行礼道，面上冷静得看不出一丝表情。
“陆大人严重了，本王只是不忍道公子承受如此不白之冤，不忍道家因一个无须有的罪名而遭人唾弃。”
“殿下仁厚，陆英却不得不来向殿下表明心迹。经此事，家母已认清形势，陆家必誓死追随殿下，无论殿下为臣或为君。”陆英道。
凤蕴唇角一勾，转头微微颔首，道:“陆大人严重了，有些事情，心里记着便好，无需四处招摇，若让旁人看了去，还以为本王有不臣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