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蕴有些慌乱,若在从前,她只如一只刺猬般护着自己,与凤沁也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在那年中秋宴上,凤沁对她的援手,只怕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有了交集。
她听陆英所述,该是太女对道年并无太大情感,却不知她的情感来的这般隐忍。
弥玉在一旁自是看出她的慌乱,忙道:“逝者已去,太女如今该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才是,想必道公子也不愿看到你为了他这般痛苦折磨。”
凤蕴回头望了他一眼,他还好好的在她身边,真好!
她从没像这一刻这么强烈的想要冲进他的怀里,告诉他,她喜欢他!
她,喜欢他?
他是她的王夫呀,她当然是喜欢他的,凤蕴在心里嘲讽着自己,自己从接了陈文元这案子,真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良久,凤沁的情绪才稍微缓和平稳下来,哑着声音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凤蕴摇摇头,沉重道:“其实,若你愿意,陈文元并不必离京。”
“可我却无法再坦然面对他啊,哪怕夕羽怪我。”凤沁吸了吸鼻子,伸出已经骨瘦如柴的双手拭去脸颊的泪痕道:“其实当年,我也曾怀疑过,只是那时候,夕羽才刚满三岁,我没有勇气去为他证得清白,这些年我以为自己能够自欺欺人,可在你接下主审那一刻,我的心是期待的。”
她苦笑着望着凤蕴,又拉过她的手,道:“你和七王夫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
凤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弥玉却出声:“太女快放宽心些,据闻,陛下命詹事府前往教坊司挑了姿色上乘的男侍,不日便会送往这太女府,到时,这太女府热闹起来,太女便也无心忧伤了。”
弥玉说的极认真,但凤蕴知道,他这话在此时说出来显然很不合时宜,不解的望着他,略微尴尬。
“逝者已去,再回不来,太女身负家国重任,此时若有个三长两短,朝纲可就乱了。”弥玉道。
凤沁瞳孔失神,若有所思。
凤蕴忙起身:“蕴儿去看看夕羽。”
“她还是孩子,说的话,七妹莫要往心里去。”凤沁突然道。
“太女多心了,夕羽生得这般娇俏可爱蕴儿怎忍心苛责于她。”说罢行了礼,便与弥玉退了下去。
走出寝殿,弥玉突然说:“太女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倒下去,不然,殿下你的罪责可就大了,就怕有心人拿这个来做文章。”
凤蕴怔怔望着他,自是知道他口中的“有心人”是谁,可那又如何?
可他们刚走到寝殿大门口,凤蕴突然拦住弥玉,唇角上扬,大声道:“云昭,给夕羽准备的礼物捧好了,本王花了几个晚上给她做的这稀罕玩意儿可不能磕着碰着,也不能碰水,否则把这太女府给炸了可怎生是好。”
弥玉错愕,这才发现方才自太女府入门至今,旁的礼物都由内侍领了下去,唯独那个檀木盒子稳当当的,一直由穆云昭细心捧着。
来时在马车上她也一直不肯说,难不成还真是什么危险东西,怕吓着他??
弥玉思绪间,只见凤夕羽突然自门外恭敬行礼:“七皇姨,七皇姨夫。”
凤夕羽今儿一袭浅绯色银线织锦的袄子,外头一件水红褙子,袖口领口是细碎的毛绒,梳着乖巧的双丫髻,红扑扑的脸蛋冻得通红,显然在外头侯了许久。
凤蕴眉头一挑,迈了出去,自是看见她慌乱朝右手边望去的眼神。
不管她这次要做什么,这个檀木盒子送出去,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要对自己有心理阴影了。
她不是不喜欢凤夕羽,只是凤凝曾是她的伴读,想必在她耳边也不会说自己什么好话。
既然如此,何不让她彻底断了那些个小心思,以免误入歧途。
凤蕴示意穆云昭将檀木盒子递上前,亲手拿起来,放在凤夕羽面前:“夕羽啊,这是七皇姨花了好几个晚上给你做的礼物,你可要收好了。”
说完,又故作神秘将凤夕羽拉到一旁,低语道:“七皇姨还会做许多这类机巧玩意儿,有能让人残废的,也有能弄死人的,不过夕羽这么可爱,七皇姨送你的,自然是些消遣的玩意儿,夕羽别怕。”
凤夕羽抬头,遇上凤蕴一脸无的表情,心里更是惧得发毛,她压根就不相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好吗!
趁她愣神,凤蕴将檀木盒子往她手上一塞,站直身子,冲弥玉淡淡一笑:“回府吧。”
“好。”弥玉也不多问,只笑了一笑,跟着她出了太女府。
见他们走远,躲到拐角的侍从又一股脑全出来了,手上全是成串的鞭炮,其中一个手上拿着火折子。
而凤夕羽正一脸惊惧的捧着手上的盒子,也不敢动,见他们过来,厉声道:“赶紧把这盒子接过去。”
虽然明知她不会真拿什么危险的东西放在自己手上,可她心里没来由的害怕,命道:“将这盒子打开!”
一旁的侍从都有听到凤蕴那几句话,虽然都知道是句玩笑话,却都被凤夕羽这紧张的模样弄得颤颤巍巍的。
侍从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檀木盒子,却看到里头的东西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稀罕物件儿。
凤夕羽上前一把抓起,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其实,那只是凤蕴依照自己仅的记忆,命人模拟打造的一把简易木枪,当然,凤夕羽不懂。
她也没打算真的告诉她。
未知的危险才最可怕不是么。
半天研究不透,凤夕羽气得将那木枪摔在地上,气鼓鼓的,一旁的侍从也不敢吱声。
半晌,她又将那木枪拾起,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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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殿内,女帝慵懒得躺在曲泽兰腿上,曲泽兰一边轻柔的揉着她的。两鬓、额角,一边轻语:“太女这是郁结于心,毕竟与那陈文元十几年的夫妻,哪能不念旧,偏偏两相为难,如今两头都舍了,这心里怎会不空落落的。”
“所以朕命人往教坊司挑着歌舞侍送到她府上,这太女夫人选,泽兰你帮朕看看。”女帝闭目喃喃道。
“是,陛下。”曲泽兰眸光流转,叹了口气又道:“说到底还是挑起这案子的陆英不对,就怕她身后除了陆沉香还有旁人,故意借此打击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