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女十一人,子九人,唯独说不清对七女的感情,她为人处事最像她,手段看似轻柔,实则狠厉,遇事沉稳,不假辞色。
她本该是她最宠爱的女儿,只不过因为她父亲的缘故,这些年,她一面纵容着曲泽兰对他们的刁难,一面又生怕他们出了什么事。
这样纠结复杂的感情让她面对七女时,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她想要从她眼里看到一丝妥协一丝服从,可她就像她的父亲那般倔强,隐忍而无动于衷,让你永远也猜不透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这让她恼怒!
凤沁看着她每每提及凤蕴便复杂的眼神,心中轻叹,垂眸颓然道:“母君当比沁儿更了解七妹,她既接下这主审,又怎会轻易妥协,文元之事,本也是他咎由自取,沁儿对道公子亦有愧,或许如此,方能让沁儿心中有所缓解,至于夕羽……儿臣自会想法子劝慰她。”
女帝见她执着,倒也不再劝她三思,毕竟自陈文元这案子被揭发以来,朝堂上弹劾陈都御使的折子也不少,不外乎是陈家仗着太女夫的身份霸市欺良,她念着凤沁,也一直压着这些折子,可既然长女都已经这般说了,她倒也是松了口气,太女府上倒也还有几位美人,这些时日,再让詹事府从教坊司弄些歌舞男侍过去,分分心,这事倒也没有那么难过去,唯独担心皇长孙女凤夕羽,陈文元毕竟是她亲生父亲,这般放任他受审,只怕她心生怨怼。
女帝若有所思,又朝一旁道:“青蒿,拟旨。”
一旁站立的青蒿即刻弯下腰应了声:“是,陛下!”
倒是殿前的凤沁有些错愕:“母君……”
女帝望了她一眼,叹道:“夕羽那丫头还小,你好生跟她说,莫要说重了。”
“儿臣明白。”凤沁垂首喏道。
“青蒿,拟旨。念及陈文元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法理难容,且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所有一切审理按程序来,至于参陈都御使的那些折子,都回了吧,陈家遇到这次的事,也该收敛了。”
青蒿垂眸曲腰,恭敬的应道:“是,陛下!”
凤沁于殿前行礼:“谢母君。”
“稍后朕同你去一趟太女府,看看夕羽。”
“母君留步,夕羽,就容儿臣与她细说便好,见了母君,夕羽撒娇,便又该让母君为难了。”凤沁似乎因此受的打击不小,话语间总有些气力不足,看起来虚弱的很。
女帝自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无担忧的询问道:“沁儿心中所有事,尽可对朕说。”
凤沁拱手曲腰行礼:“多谢母君体恤,儿臣很好。”
女帝心中担忧,但她如此说,她也不便多做询问,便着她回府好好歇着。
凤沁前脚出了大殿,女帝便差青蒿下旨詹事府前往教坊司选些歌舞男侍前往太女府相关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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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旨意下达,刑部与大理寺便好行事多了。
陈文元被削了贵籍,贬作庶民,永世不得踏入京城。
陈家虽未受牵连,但也再无脸面留在京城,陈都御使殿前请旨下放,女帝想也没想便应承了。
至于太女府内的凤夕羽,闹得不可开交,凤沁心力交瘁,卧床不起。
时至如此,凤夕羽这才停了下来,塌前尽心服侍,她害怕宠她疼她的父亲走了,母亲也要没了。
凤蕴听闻,便决定亲自去探望一次,毕竟陈文元的案子,她也没想到会给凤沁这样大的打击。
“殿下果真要亲自去?”弥玉听到她要亲自去太女府,这眼皮便直跳,心下不安稳,便急急跑到书房来问。
“是。”凤蕴停笔,抬起头,有些不解:“有何不妥?”
弥玉皱皱眉,担忧道:“据闻,太女之所以病倒,除了太女夫一案的判决下来,也因皇长孙女在府内闹得厉害,心力交瘁所致,而殿下又是此案主审,弥玉担心她对殿下心生排斥,而做出什么不利于殿下的事来。”
“凤夕羽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孩童,即使要对本王不利,又能作何?”凤蕴不以为意道,提笔继续挥毫。
“弥玉只怕万一……”
“王夫多虑了。”凤蕴也未抬头,淡淡笑道。
从最初自己那鸡扒似的字迹到如今还算公整还算大气的字来说,进步还是不错的。
这里面也有弥玉的功劳?
凤蕴满足的直起身子,认真看着自己写的字,挑挑眉对弥玉笑道:“王夫来看看我的字,可有进步?”
弥玉无奈笑着摇头,还真是……
弥玉走过去认真看着,忽而唇角一勾,绕至她身旁,将笔又再次放到她手上,而他,则握起她的手,以一个极其亲近的姿势站立。
弥玉微微弯着腰,凑近她耳旁轻声道:“殿下的字倒是有不少进步,不过,弥玉觉得,还需要再练练。”
他每次刻意压低声音在她耳旁说话时,那声音便像是魔音入耳,挠的她的心痒痒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
弥玉平缓的呼吸不停地呵在她耳窝、脖颈处,这样的境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她还是抑制不住的脸红,心跳加速,甚至心不在焉。
弥玉将这些都瞧在眼里,心中叹息:谁叫他喜欢上一个后知后觉,又喜欢口是心非的人呢?!罢了,宠着吧!
写完最后一笔,凤蕴抬头,窗外冬日的阳光刚好落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暖暖的光晕,他淡淡的笑着,看着她。
凤蕴也回以淡淡的笑,弥玉又轻轻在她额前印下一吻,戏谑道:“殿下可是觉得弥玉生的好看?”
凤蕴蹙眉,她方才还想着如此良辰,美人在侧,岁月静好,心里全是暖意。
这才一瞬,他这话又让她局促起来:“王夫……是生的好看。我……我先去院里练会。”
说罢,又匆匆从弥玉怀中挣脱,红着脸出去了。
年节过后她便要封藩了,至于封往何处,她心中早有计算,若不出差错,十拿九稳。
届时,他跟着自己前往藩地,与凤凝,便再无可能了罢,到时,她便无需如此般小心翼翼的克制。
心中想着,也开心了些,连话语间也带着轻松:“云昭,拿本王的长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