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母君而言,是无关痛痒,与蕴儿而言,却是父亲的安危悲喜。军功,可以再建,行孝,蕴儿只怕子欲养而亲不待!”凤蕴俯首垂眸,一字一顿道。
“好一个子欲养而亲不待,徐辰砂教得不错,可你知,朕是你的母君,你为了你的父亲忤逆朕,这便是你所谓的行孝?你可知,先君臣后亲缘?”女帝冷眼睥着跪在地上的凤蕴,冷哼一声。
“母君自有旁人行孝,自有旁人为了取悦您而费尽心机,但父亲却只剩蕴儿一人而已。”
“哼~好好好!好一个旁人!你与他果真是一模一样!”女帝冷笑着,神情却有些悲戚、落寞。
“陛下。”帝夫上前搀着女帝,他是唯一一个知晓女帝与徐辰砂之间那些恩怨的深宫中人,想当初,徐辰砂受宠程度,又岂是曲卿夫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只可惜不过短短三年而已,便物是人非。
又有谁能说,陛下宠幸曲卿夫,不是看在他与徐辰砂有几分相似之处。
而曲卿夫,嚣张跋扈,哪里又有半分徐辰砂的风韵,女帝不过以他聊以慰藉罢了。
女帝回首忘了一眼帝夫,自嘲般冷笑一声,轻轻握住了帝夫的手,在他的搀扶下坐回了暖榻上。
“朕允了!你可以回去了!”女帝仿佛被人抽空了所有气力般,不愿再看一眼凤蕴,阖眼摆手,有气无力道。
“谢母君!”凤蕴叩首,起身,又朝帝夫与凤沁一一行礼,便退了下去,多余的话一句未曾讲。
刚出殿门,弥玉便迎了上来:“殿下!”
见弥玉满面担忧之色,凤蕴轻叹:“让王夫担心了,本王没事!”
知她即使有事,也不会轻易吐露,弥玉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兴许她现在想要的只是安安静静的陪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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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央殿暖阁内。
“皇祖母,皇姑姑总是惹您生气,您干嘛不惩罚她!”凤夕羽嘟囔着不满道。
凤夕羽不过十来岁的小娃娃,着一件窄袖水红缎裙,外套银鼠短袄,腰里系着一条蝴蝶结长穗带,头发简单挽成垂挂髻,发髻上是满缀细碎珍珠的锻金珠花。圆圆的脸蛋仿佛可以掐出水来的稚嫩。
虽有着东宫少师教习课业,却终究乳气未脱,她只知道,她不喜欢这个皇姑姑,她总惹皇祖母生气,祖父和母亲提起她,也总是讳莫如深。
“夕羽!”凤沁斥道:“还不快给皇祖母叩头谢罪!”
见母亲这般严厉,凤夕羽自知说了不该说的,忙跑到女帝身旁,往女帝身上蹭,娇滴滴道:“皇祖母,夕羽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夕羽吧?!”
女帝看着这如瓷娃娃般的皇孙女,方才的不愉悦顷刻间烟消云散,将凤夕羽抱到身旁的榻上紧挨着她坐下,搂着她小小的肩膀,笑道:“小机灵鬼,若是她们都有你这般让皇祖母省心,皇祖母还可以活一百岁。”
“那皇祖母就不要生气了,夕羽想要皇祖母活一千岁一万岁,一直陪着夕羽。”凤夕羽抬起稚嫩的脸庞,认真道。
“好好好,皇祖母不生气,活一千岁,一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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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殿内,曲卿夫听闻女帝下旨,不让他踏进毓骁殿半步,将手中陛下刚赐的琉璃茶盏摔在地上,挑眉冷笑:“我说怎么突然赏赐了一堆稀罕玩意儿呢,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一旁的内侍夏舒忙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卿夫息怒,陛下对您还是宠爱的,您看这不是为了哄您开心,赏了这么多的东西吗?旁人哪有这福分呐!”
“哼,哄我开心?哄我开心就不该下这道圣旨!不让我去毓骁殿,那徐辰砂素来不离毓骁殿,我若要折腾他,岂不是再无机会?”曲卿夫愤怒的皱着眉头,手指攥紧,拂袖往一旁的弦丝雕花塌上坐下,将桌上的茶水端起来送到嘴边,却又猛地吐了出来,呲目欲裂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夏舒:“换热的来,冷茶也放在这儿,大冬天的,连你也不让我好过?”
言语间,那冷茶已经尽数泼到夏舒脸上,茶水顺着她的额头缓缓往下流淌。
夏舒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茶水,忙起身,撤走小几上的冷茶,喏喏的退了下去,又赶紧命人换了热茶端了进来,倒好了递到曲卿夫手上。
曲卿夫轻啜一口:“呸呸呸,今儿你们都与我不对付是吧?一会冷茶,这会又想要烫死我?”
随着碎瓷四溅的声响,夏舒的脸被那热茶烫的微微发红,却不敢吱声,也不敢去擦拭,只“噗通”一声跪下:“曲卿夫饶命,奴婢有错,请卿夫责罚。”
曲卿夫也懒得理会她,起身往屋外走去,圣旨是下了,他还不能去想个别的法子么?只要他撒撒娇,哄哄女帝,保不准,没两天新圣旨就要下了。
夏舒赶紧起身,巴巴的跟了出去。
曲卿夫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鄙夷道:“你就别跟着了,你这样子走出去,旁人还以为我如何虐待你了。让细辛跟着罢。”
一旁的细辛猛地一个激灵,赶紧上前跟在他身后,唯恐他一个不高兴,自己也要跟着遭殃。
......
“陛下~”
女帝正在两仪殿批阅奏折,屋内灯火通明,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多半便是为凤蕴请封赏的折子。
凤蕴早在休沐结束,开朝时便在殿上言明,将一切军功均推给了晋王,这群老匹夫却依然不死心。
曲卿夫在殿外嚷着要见她,圣旨下去,她让人瞒着他,给他赏赐了不少稀罕玩意儿,原想着能哄哄他,却没想到还是来了。
女帝扶额,无奈对一旁的内侍青蒿道:“让他进来罢。”
“是!陛下!”青蒿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只听得殿外青蒿一句:“曲卿夫请吧。”
曲卿夫便也顾不得什么礼不礼的,径直往两仪殿内闯,见女帝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便一脸委屈,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道:“陛下~”
“过来。”女帝招招手,示意他坐在身侧。
曲卿夫忸怩的走了过去,便顺势倒在女帝怀里,伸手便往她衣衫里撩。
女帝轻哼一声:“这里是两仪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