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两个没有半分挣扎,被子瑜用了捆仙锁带回去。公子尧仍不放心,神力的流光在他们身上流转,丹元被禁锢。这一举措,子瑜看得一愣一愣的。实在不知道他家大师兄在消失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变性了。之前还央求着他,再给她一次机会。
想到这里,子瑜眼神一晃,已经懂了。公子尧说过再给她一次机会,若是她再行违逆天道之举,他定不会姑息。如他所料不差,就是在公子尧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发生了什么,逼得公子尧不得不狠下杀手。
带回尧光后,当归和姬茧都被关进了各大门派专门用来关押犯了重大错误的仙牢。这仙牢和灵域不一样。灵域是需要神力才能打开的,外面的一层罩子的坚挺程度也是根据神力的强弱而变化的。但仙牢是个不大的笼子,挂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关在里面的人没有一刻能休息。这样最是能消耗耐心,耗到最后便会求死而不愿生了。
面对姬茧这样强大的对手,只有这样做,他们才能安安心心的等他上刑台。
姬茧他不怕,即便丹元被锁住了,但维持身体机能不是难事。可当归不一样,她如今的身体不过是个肉体凡胎,在这样摇晃的笼子里能撑多久,他不知道。他没有见过连续多日不眠不休的人能活下来的。
在这里的第一天,当归躺在笼子里,望着摇晃的顶。身后的伤口一直被她压在身下,姬茧都能闻到腐朽的味道了。
姬茧将眼一抬,泪水又涌回了眼睛里。他蹲着勉强的一点点挪过去,让出最大的空间,拉当归起来:“阿姐,阿姐你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着,会憋坏的。”
当归死寂一样的眸子转过来,瞧着他,姬茧脸上一喜:“我先替阿姐包扎伤口。”
当归的手臂像长在地上一样,任姬茧怎么抬也抬不起来。当归道:“你走吧,我知道,你能走。姬茧,我不想你跟我一起死,死在他手上,我心甘情愿。”
姬茧却不愿意。他勃然大怒:“我不允许!凭什么我一直在就阿姐你,他却要一直伤害阿姐你!阿姐,你是我的阿姐!你不贱,既然他心里头已经没有你了,又何必再停留在过去不放呢!”
当归张着干裂的嘴唇,摇摇头道:“你不懂。”
姬茧固执道:“是,我不懂!我不想懂!我也不会走!阿姐就死了这条心吧。要死,我就陪着阿姐一起死。”他破罐子破摔道,“反正没了阿姐,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当归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眼泪从她眼角滑落。随之而来是嚎啕大哭。
姬茧抱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任由她哭。笼子还在不停的晃,当归哭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伏在姬茧的肩上,不发一言,连呼吸都缓的像一个将死之人。
拼着反噬,姬茧捻诀,诀咒在当归头顶绕了一圈,就是不落下。姬茧这才知道这仙牢的用处。这就相当于一个绝缘体,隔绝了灵力与任何东西相接触。
沉默片刻,姬茧一咬牙,拳头砸在了笼子上。既然灵力不行,他可以用蛮力。他就不信,这铁笼子再怎么结实也终究是铁的,如何敌得过他那被魔气豢养了数千万年的身躯。
仙牢内传来的声响惊动了外面守牢的弟子,弟子立马去禀告子瑜。
子瑜也不敢擅自做主,亲自去找了公子尧。因着怕公子尧只是一时之气,过了之后还是会心软,他没有直接说,而是找了话题,师兄弟两个先聊聊。孰料,他还没提起,公子尧就已经直言。
公子尧口中含着淡淡的悲伤道:“你去转告姬茧,他死了,本公子会替他好生照看亲人的。”
公子尧脸上突然一阵欣喜,没来由的,他不能自已的咧嘴笑着,坐下的时候,灯火被他带动的摇曳着,忽明忽暗,他眼中的光彩却在灯光下显得极为炫目耀人。
子瑜哑口无言,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最后道了声:“好。”
正要走时,公子尧却拦下了他:“还是本公子亲自去跟他说吧。”
到了仙牢,守牢的弟子受宠若惊,急忙见了礼,然后退出去。公子尧进去时,看见转悠在当归头顶的诀咒,嘴角一勾,将那诀咒打入了当归的身体内。
姬茧望着牢门的方向,捏紧了自己的拳头,鲜血如注的拳头突然被一股力量压下来,然后是他整个人,这让他想起了在幻境的时光。他也是这样屈辱的没有尊严的跪在别人脚下。那时候,他没有力量反抗,这一次,同样。
公子尧高高在上,立于笼前,白衣飘曳。
姬茧抬头仰望着:“你并不想阿姐死,我知道的。你到底想做什么?要我死还是……什么?”
公子尧眼中闪过孤注一掷的狠厉:“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死,我还能留她一命。”
姬茧想也不想便应道:“好。只是,我不放心阿姐,我要你发誓。如果你杀了阿姐,就一辈子活在自己的悔恨愧疚中,生不如死。”
公子尧心下有刺痛的感受,但他忍住了。“我发誓,如果我杀了阿归,就一辈子活在悔恨愧疚之中,生不如死。”
姬茧抱起当归,放在自己腿上,声音极其温柔,叫人如沐春风:“我想再陪陪阿姐,明天吧,天亮的时候,你来带阿姐走。”
望着这样的姬茧,公子尧生出一种错觉,也许姬茧并不是十恶不赦。但下一刻又被自己否定了。他是亲眼见证了姬茧在幻境里是如何杀人如麻的。
公子尧离开后,姬茧就这样跪坐着,没有动过一下,腿麻木了就任它麻着。再没有什么抵得过他心上的麻木了。
“阿姐既然想回去,我又怎好强迫阿姐留下呢。”姬茧噗嗤一笑,当归睡时不自觉的慢慢抓上了他的手。他手上都是血,黏糊糊的,立马放衣裳上擦了擦,然后放回当归掌中。
瞳孔陡然缩紧,眼角高高扬起了笑意:“阿姐总要这般伤我的心。你要我如何是好?阿姐想死,可是,我还活着,怎么会让阿姐死呢?”
“阿姐,你放心,我都替你安排好了。这世间,我唯一敢信的也就只有白泽了。”说着,他又不自信的问自己,“他应当是在意你的吧?应当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鼻子里呛出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