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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吞了口中血，哀求道：“姬茧抓走了殿下，我们的人也死伤无数。殿下说了，他的命不打紧，可这天下若是在姬茧手中，那才真的是血流成河，涂炭生灵！殿下知道尧光的诸位仙长都是正义之士，一定不会容忍姬茧大放厥词的！”
说完，又去抱着君子逸的大腿，哭着道：“仙长，您是殿下的长辈，同殿下也是有着血亲的。血浓于水，仙长也断然不会无情不去救殿下的……”
君子逸看到裙底的血渍，厌烦道：“既已入了修仙门，便早已忘却前尘。方外之事，更是与我无关。”
子瑜冷眼看着，他似乎已经失望了。尧光不参与人间帝王之争，虽说是铁律，但伤及人命该偿命的铁律不还是摆在那的。什么铁律，什么规矩，不过就是端看那最高为的人的心情。
他心情好了，便不杀你。他心情不好了，挫骨扬灰。他想袒护一个人，哪里管什么对错，他说对的就是对，他说错的就是错。何人敢置喙一声！天道反噬，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公子尧忽地从首座上站到他面前，撤回手上灵力：“拿姬茧来威胁本公子，你可还是第一个。很好！”
君子逸被公子尧这模样吓得骇然。
“你可以回去了。本公子会跟你去，他要的江山，本公子会夺下来。但他能不能活到江山到手，那还是个未知数。”
那人沉默，不敢多言。他原是个将军，战场杀伐，见惯了血沫横飞，此刻却被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公子尧带着那人出了凌云阁，准备去人间，临走的时候嘱托了君子逸和左染，不管审问的结果如何，都不能伤着她，一切处置都要等他回来再说。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专门看了子瑜一眼，最后仍觉不妥，道：“我近来身体不适，子瑜同我一同去。”
子瑜、君子逸：……
左染暗暗在心中捏了把汗，公子尧不在了，这尧光还有谁能拦他，救下当归已是易如反掌了来。想来是姬茧信不过他，又恐当归不能及时回去，这才设计引走了公子尧。
各自回去后，左染在院子里看见一道光影。光影虚无，时有时无。
左染恭敬道：“多谢宫主。”
那光影窜到了左染身侧，在他耳边低声道：“今夜本宫就要阿姐回来。”
左染口上应了，心里却在冷笑。这姐弟两个，一个两个都在给他出难题，还都固执得很，跟羊一样。
左染又去了青孤殿，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君子逸在带着众弟子练剑。
当归在这里关久了，渐渐沉浸在黑暗里了。不便朝夕，不知岁月。相比白日里的亮光，她现在越来越喜欢黑夜。在黑暗中，她可以做梦。
梦里，繁华尽处有座小茅屋，屋子里有个男子，在帮镜前的姑娘梳妆打扮贴花黄。云林深处，有猫有虎，她坐在虎背上，男子牵着虎脖子上的绳索，唤她一声，“夫人”。
偶尔地，有人来看他们，吃够了他们的狗粮，齁甜齁甜的，然后夸上一句，佳偶天成，郎才女貌。
可等到天一亮，她的梦就破碎了。于是，当归直接在窗户上糊上了一层幕布，连门边的缝隙，都被她堵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她浑浑噩噩的躺着，坐着自己的梦。等一个月到了，梦破了，她若是有幸魂魄不灭，还能去喝了孟婆汤，再做下一世的梦。
当归糊涂的翻了个身，抱着白泽，有些想笑：“白泽，你说有你在，就不会有谁再敢欺负我。你说的不对，夫君欺我，你无可奈何，天道欺我，你亦是无可奈何。”
左染进去撤了幕布，亮光照在当归脸上，一块地方，白的发光，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当归望着左染，说了一句话。
“就你一个人，是不是，不等一个月了，现在就要杀我了？”
左染的手腕抽的一下疼了起来。但在当归面前，他还是忍下了，脸上装着不在意，已就挂着往日里常见的笑。
说实话，当归这般悲观的样子，若非有左染每日来看她，她能见到左染脸上挂着的笑，恐怕也不会等什么一月之期，早已自戕而去了。
左染温和道：“不，我是来告诉你，师兄不在尧光，你若是想走，没人拦得住。”
当归沉默了，讽笑一声：“下面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他去哪了？”
这是个绝佳时机，也容不得她浪费机会。公子尧此去不知会去上多久，他知道姬茧会竭尽所能拖延时间，但最后的赌是压在她身上的。赌她会不会忍心血亲死在，赌她会不会容忍公子尧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有凡人来向师兄求救，说天冥宫宫主又去人间杀戮了。师兄二话不说，直接赶了过去。我看得出来，师兄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当归心一沉，左染看她一眼，意料之中，继续道：“你即便不为自己想，也为他想想。你死之后，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怎么办？他找了数万年。再有，若是师兄杀了他，你又要怎么办？同他共赴黄泉吗？”
当归凝视着他，“哈”地笑了：“杀人的是你吧？你是天冥宫的人，所以我留在这里，他也不担心，因为你是细作。你是领了他的令要带我回去，一月之期将至，我还没回去，你是来激我的吧！”
左染心虚：“你说的不错，宫主是给我下了死令。但师兄也确实是去人间了，你至今都不愿回去，宫主恐是你被困着逃不开，这才以自身为引，调走了师兄。”
当归的心猛地下沉，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慌乱：“我走了，谁来替你背负这罪孽。”
“你走吧。你对他忠心，就够了。我的生与死有什么重要的。他若是生你的气，就把我的话告诉他，若是还念着这份血亲，他不会伤你的。”
不会伤他？左染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姬茧对他是不赖，但他终究是魔头，喜怒无常。正如他自己所说，授他魔气，传他灵力，助他隐瞒身份，赐他魔刀防身，姬茧待他好的过分。他起先也是真的死心塌地，只想着报了仇，就为他效命，可他是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