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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夜依旧长,梦依旧多

看到她眼泪浸润了双眸,公子尧登时慌乱,突然想起梦中的场景,心下更是难平的怒气,手指着下面,大怒道:“出去!既为尧光弟子,枉顾尧光禁令,擅闯青孤殿已是大罪!竟还将本公子的话置若罔闻……”

睫毛沾湿耷拉在眼睑上,直到溢出来,想说的话太多,却又都不能说。子瑜只是单单告诉她,要离公子尧远一点,甚至要她从此在公子尧的世界里消失,甚至都不能再叫公子尧想起她。

公子尧耳边又响起,梦中当归唤他的一句“夫君”,那样的声音仿若是世间最动听的话。

当归满目悲凉,忍着哭道:“师父……也不要阿归了吗?”

公子尧背对着她坚挺的身影一阵剧烈颤动,最终没有稳住身形,踉跄着回过身来时,险些摔倒。

子瑜托着公子尧的手,深深看了眼当归,不含任何表情,随后只听“嘭”的一声,当归已然半伏在地上,耳边是极其淡漠的话语,却是对她说的:“生而为妖,可诛!”

公子尧撑着身子勉强站立,额上已沁出了一层薄汗:“这是我的徒弟?是妖?”

子瑜脸色微变,依旧镇定:“师兄伤势未愈,为尧光已是日夜操劳,怎么还来青孤殿,徒惹自己伤心难过……”

公子尧语气不容置疑:“是,不是?”

原来啊,又把她忘了。从子瑜口中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了,亲耳听了,又是另一回事。那一刻,她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也是那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什么叫肝肠寸断,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一刻,她也终于知道,什么叫生而为妖。不管她做什么,在他们这些仙家眼里,永远都只是恶贯满盈。

皓月当空中,风声静止,公子尧严肃地望着他。

子瑜恨意难平,既然她还缠着,那便叫她失望好了。他反手抓住公子尧的手,郑重道:“既为尧光弟子,擅闯青孤殿,便是犯了门规……即便是师兄的徒弟,也不可徇私!”

恍若惊雷劈了下来,公子尧低头沉思着,脑海中梦中的场景和这场景交换出现,一边唤着他“夫君”,一遍又唤着他“师父”,他们既是师徒,他又怎可在梦中对自己的徒弟产生这样的想法!

当归起先还一脸希冀的望着公子尧,企图他能开口为她说一句。可她想起来,公子尧已经忘了她,怎么还会为一只妖开口。他是神裔,更加不会在意妖的死活。

头一次,在她眼中,神裔比仙更让她觉得可怕和恐惧,深入心底的恐惧一下子吞没了她所有的力气,反抗的想法被湮灭在心底。

当归凄凉笑着,爬到那棵当归草旁,带着灵力的眼泪已经落了一地:“是,我知道这是禁地,可我就是要闯。我是妖啊,当然不会规规矩矩的像你们仙一样。”

抬头的一刻,一张绝望到尽头的脸像焦灼的热火一样燃烧了他的眼睛,最后深深的刻在心头。

当归道:“师父,阿归不听话,师父要杀了阿归吗?”

她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唯一的就只有公子尧。可公子尧活得好好的,只要她死了,公子尧还能活得更好。她觉得,她也不算白白走了一场尘世。

以后啊,她没有以后了,可这草还有,她要在死前将这草养的高高壮壮的,代替她陪着公子尧。

公子尧看得心惊胆寒,自掌管天地法则来,他处置过太多的妖孽,无不是罪恶滔天。但他们死前的那副嘴脸再怎么可惧,临死时再怎么恐惧狰狞的一张脸,也及不上眼前的这张脸。

就像是伤透了心,世间再没有能支撑她活下的物什。他不知道,一个妖,会被逼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生出这样的绝望。第一次,他懂得了什么叫心疼。

手不自觉的捂上了胸口,看向当归的眼神带了些同情和疑惑,擅闯青孤殿的事他不想计较了,是不是白泽看上的,他也不愿去管了。他更想知道,她是谁。

夜风凉凉的,吹在当归干了的脸上,满心满肺都疲惫,无力的撑不起她一丝一毫的神智,低着头吐了一口血在那草叶上,便认命的昏睡过去。

毫无预兆的,头顶的月亮被云层遮盖,子瑜看不清公子尧脸上的神色,但他听到公子尧近乎心痛的乞求:“无妨的。白泽看上了她,念她是初犯,便不要计较了。”

“师兄?”子瑜惊疑,不可置信的唤出声来。

公子尧脑中突然出现句话:“我是她师父,她就只有我了。我不对她好,还有谁会对她好。”

想来,从前,他待她定然是极好的。她虽是妖,但孤身一人,无人教导,犯了点错在所难免,要怪也该怪他这个做师父的。如此一想,要护她,便又多了不少底气。

“我是她师父,她就只有我了。我不对她好,还有谁会对她好?”

但,底气?他也不知,何时自己要护个人还需要底气了。

子瑜如恍然大悟,这样的话,六万多年前,公子尧同他说过,与今日所言是一字不差。他还记得,当年公子尧亲口告诉他,他中了一种叫“当归”的毒,解不了了。原来一直到今天,都是毒入骨髓。

他早该知道的,公子尧那样的人,即便是忘了,可刻在骨子里的情意,怎么会因为忘了便就能真的当什么没发生过。

说什么夜长梦多,他怕夜长梦多,其实他又何尝不怕。那日他就不该惧什么天道,反噬至死也要取了她的性命。如今,夜依旧长,梦依旧多。

既是执掌祖师殿,又为了公子尧不再重蹈覆辙,子瑜拦住了公子尧的去路。“师兄若只因她是你的徒弟便可不将门规放在眼里,那这祖师殿设了有何用?”

公子尧感觉心窝在渐渐变冷,远处的星星忽明忽暗的闪烁,僵持片刻,公子尧喉咙动了动。

今日的夜晚好似过得极快,及至黎明的时候,公子尧叹了口气,自嘲似的道:“若是非要追究,我做师父的,便该我来承担。”

子瑜再一次愣在了当地。同样的话,又一次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当年不过一句袒护的话,丢了半条命。如今公子尧这样虚弱的身体,他怎么还敢。终是侧身让开一条路。

公子尧往山下走着,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扯的忽长忽短。散在肩上的墨发随风扬起,再回头时,手臂上多出一个影子来。他看到那背影的主人弯了弯腰,低了低头,两个影子重叠,公子尧的唇落在了当归的额上。

兜兜转转,经历了这许多,这两个人又走在了原路上。一条没有尽头的圆路,二人一直在重复。

乐此不疲。

子瑜追上去,又看到公子尧抚了抚她的发,擦干净她嘴角的血迹,将那吻加重了几分。

子瑜孤零零的站在高处,脚下是纷纷攘攘来来去去的弟子,可他愈来愈觉得这地方不大舒服。高处不胜寒,他家大师兄在这位子上几万年,想来也是此种感觉。

他或许有些明白了,公子尧对当归并无多深的情意,不过是因为被神裔的身份束缚了许久,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反抗挣脱,他自然是要反抗到底的。 2wDlJoVqbT+P8G80Oo1Q1CvC28szRLOOYmBbEytCMCmRz0bQdgTXUsDEo9oA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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