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仙妖正疑惑着要怎么个见证法,见了桌上摆放之物,心里已是百转千回。传闻,六万年多前,公子尧为其妻留下了一个六界众仙妖神都要退避三舍的身份——
神裔之妻。
可见,二人早已是换过血,对着天地盟过誓的。要说公子尧是六界之内天地间第二尊贵,其妻当归便是天地间第三尊贵之人。
可如今这架势,约莫是还要再一次盟个誓。这誓言盟的忒频繁了些,公子尧果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天地间再找不出第二人来的好男人。
至于三年前的那桩事,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这错即便说成是错,也不过是对当归而言,对他们乃至六界之内的其他人来说,这可算不得是错。
在他们眼里,对于有可能危害六界安危的人,秉持的原则只有一个——宁杀错,不放过。若非当归有着神裔之妻的身份,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众仙妖再不乐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做丈夫的为妻子留条后路,这……唔,应该的。不光应该,还值得嘉奖。纵观六界,有何人的情意可以比得上这位神裔。
但,不错,但凡大事面前总会有个但。
但,公子尧这浩浩荡荡的盟誓未必就能成功。这是他们活了数十万那年,纵观各时各代的大事件,总结得出的一个结论。
众仙妖只见公子尧气定神闲的拿起刀,正要对着自己的手心来一刀,便听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且慢!”
一位是那位终于想通了自己为什么被天帝坑过来的司命星君,一位则是天地间自主诞生的上神。
众仙妖纷纷转换了目光,朝着两处声源望去。两人坐在贵宾嘉座上,面对人人敬畏的神裔,其神态语气却是极为坚定。
果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敢阻止公子尧。这二位没有一个是他们在场的任意一个可以超越半分的。
传闻,中央鬼帝是那只小妖以心头血豢养出来,后来又差点在冥界结了姻亲,他会阻止,这倒是不怎么奇怪。
怪异的是,司命星君身份不过只是个九重天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仙君,且还代表了天帝而来,这样坏人家姻缘的好事竟然也敢做,有些打了天帝他老人家的脸了。转念一想想,司命再大胆,也不敢有违神裔,兴许这就是天帝他老人家的旨意。
可,众仙妖疑惑了……
中央鬼帝阻止尚且可说是为了情爱,难道天帝他老人家为老不尊,也想着来分一杯羹。
唔,由此看来,这小妖本事也挺大。大到天帝连天后的面子都可以不顾了。
天帝老人家也就比缗渊上神年轻了那么几岁,真是老当益壮啊……
“清颜……”当归捏着衣角,看见清颜的那一刻不知道怎么了,有些紧张,有些惶恐。四个时辰,她不知道多少次有目光从清颜身上飘过,可总是装作没有看见,无意的朝那桌上的仙妖笑笑。
当归晃动着的睫毛颤了颤,不敢看那人,心却倏地一紧,垂下了眸。
公子尧捏了捏当归的脸,转身之后便是眸光微顿,面上扫过清颜之后转到了司命身上。司命身旁的司禄还在偷偷摸摸的拽司命的袖子,猛一对上公子尧摄人的目光便不敢直视,最后垂下了头。
司命也是有些慌的,腿软了软,眼中的坚定消失了一瞬。
公子尧玩味的冲他展颜一笑:“司命星君可是算出本公子与阿归命理不合,不宜婚配了?”
司命手中捏着小弟子刚刚端上来的茶杯,纤细的手指露出节节分明的白骨。除了不可置信,他更多的是疑惑。且不说公子尧这话是否只是个玩笑话。但就不宜婚配这一项,便真真被他说到了点子上。
公子尧又漫不经心的瞅了瞅中央鬼帝,说出的话玩味更重:“中央鬼帝可是看上了本公子这位天仙般的夫人?可惜了,本公子的夫人只会看本公子,旁人是一眼都不会看的。中央鬼帝若是对天仙般的有兴趣,倒不如去九重天逛逛,本公子相信,那些个女仙君定然会被中央鬼帝的神威所折服。”
这话中带了点子火药味,就连公子尧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出口的话成了这个模样。
当归虽然还是不大懂这么一大段话,但观其面色不善,便觉这话中意味不明,红色发带飘飘扬扬的遮盖了半张脸,更是叫众仙妖难以揣度其中意味。
司命很是恭敬的行了个上古之礼,众仙妖扯紧了衣袍。
上古礼并非寻常的礼节,因公子尧这神裔的身份,但凡有个什么庄严肃穆的事儿时姑且需要个上古礼来证明其的的确确很是庄严肃穆。
司命既盯着天帝他老人家的名头过来,又行了上古礼,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司命喉头滑过一股烟气:“公子尧说的不错。小仙算过了,公子尧命里属水,当归姑娘命里属火。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便是因命里相冲,水火不容,这才导致了水神的惨死。公子尧如今如此是要走水神与火神的老路吗?”
言外之意是,公子尧会死在当归手上?
众仙妖纷纷侧目,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公子尧这话说的不过是个玩笑话,就好像那句“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打个招呼罢了,他竟然还一本正经的答起来了,且还答得这么不尽如人意。
他司了那么久的命了,写了那么久的画本子了,要说连这点弯弯绕绕都没看出来,他们坚决不信。可见,司命这位被天帝坑来的仙君当真是狐假虎威的不怕死。
公子尧隔了一会儿笑出声来,眸中多了点狠厉,看向清颜,却是回了司命一句:“吹皱一池春水!”
司禄脑袋空了空,壮了壮胆子,低头去问周围的仙妖:“什么意思?”
那些个妖自是不用说,肚子里装的墨水都是红的,哪里会知道这句话的下一句是什么。而那些个仙君,素日来不光术法没什么进展,就连陶冶情操的诗词书画也有许多个年头没有摸索过了,更是不知这话里话外到底在说什么。
倒是一向写命簿子的司命星君时长笔耕不辍,略知一二。这略知一二之后便是抽了抽嘴角,又抽了抽眼角,料想着文艺点儿的话他理当是听不明白的,最后只能择了个浅显易懂但略显粗鲁的话,低声告诉司禄:“关你屁事!”
司禄很是委屈,语气也软了下来,在众仙妖群中低声啜泣:“不说便不说!大哥也凶我!”
司命也很委屈,一边被自家兄弟误会,一边又被公子尧嫌弃。按了按眉心,眼皮一跳。这的确不关他的事,可关乎六界的事。即便他没有被天帝那个大忽悠给忽悠着被他卖了,他确是真真的要帮着天帝数钱的。
原因无他,六界都完了,哪里还有他们的存在。救他就是救苍生,救苍生就是救自己。为了他可以活,就只能做一回恶人,拆散二人并不怎么美好的姻缘了。
他啊,有时候就是这么自私,且还是自私的毫无道理可言。仙尚且如此,又遑论人呢?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的飘过了隔了几个座位的左染,及他身边很是沉稳镇定的君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