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尧继而又一次耐心的提手拍了拍胸口,语气微怒道:“不可胡闹!”
诸人愣了一下,方长老极为不满的抽了抽嘴角。子瑜抬袖,低首上前欲劝,公子尧又放缓了声音:“不闹了,好不好?为师这便带你走。”
言罢,公子尧也不看诸人脸色僵成碳般黑,两手依旧按在胸口,朝方长老点了点头,跨步就要出了凌云阁。
子瑜仍觉不可思议,在身后赶上:“师兄……大师兄!”
左染朝方长老略表歉意的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这等小事交与你二人,难道你们办不好?”公子尧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掌门与师叔闭关,尧光总是要有人接手的,你二人处理此事须得公平公道,不可丢了尧光的脸面!”
“大师兄他日要接替掌门之位,这样的事理当在场!”
公子尧呼吸略微一顿,胸口冒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头,正卡在他的掌心虎口处。当归艰难地摆摆头,奈何公子尧手劲儿挺大,她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只半个头露出来又被塞进去。
子瑜还在他耳边将天上地下,六界之内因情爱一事未曾有好结局的事说了一说,顺带着将他们也说了一说,提及了六万多年前他魂飞魄散之事。
公子尧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这情爱是毒,触碰不得,他自然知道,更不会去沾染上一分一毫。六万多年前的事也已是过去,他已然不在意了,自问这三年来,他将无欲无求做的也还行,在情爱一事上更是看不出什么来,可子瑜还在说这样的话,他委实有些冤枉了。“此事有你们便可,可阿归既为本公子的徒弟,本公子便该好生照料。若是没了我,阿归还有谁?”
忽听得清脆一声,却是杯盏落地的声音。
“真是对不住,我这袖摆宽大了些,不注意碰倒了。”方长老撩起袖子,满含歉意,语气却又极为不善的道,“我儿在尧光重伤便是公子尧所言之小事,那不知公子尧口中何为大事?”
公子尧转身,不咸不淡回道:“小徒将醒未醒,为她护法方是大事。此事并非本公子不可,若是方长老硬是要本公子作出决断,就要劳烦在尧光再多等几日了。小徒未醒,本公子的心终是放不下。”看方长老脸色气得通红,公子尧急忙解释道,“这便正如方长老爱子之心。谁人都知,本公子一向护短,当年的事,本公子对自家这唯一一个受了重伤的徒弟总觉有些亏欠。方长老应是能体谅的?”
子瑜知道,公子尧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显然是真的生气了,随之落下的两首背在身后,紧绷着一张脸,他便也不敢再多言一句。
气氛凝滞,只有四人或平缓或急促的呼吸在虚空中流淌过静寂的殿阁。
打破这一剑拔弩张之感的是当归。没了公子尧两手的压制,当归轻而易举便掀起胸前的衣领。她颇为兴奋的露出脑袋,却不想,这脑袋一次露的多了些,头重脚轻的,整个儿从公子尧衣襟内翻滚出来。
有了方才的经验,她缩成一团,在空中翻了个滚,蹦到地上,溜出去老远,最后又嗅着气息滚了两圈停在公子尧脚边。
子瑜别在身后的手朝左染打着手势,左染会意的上前两步,正欲弯腰抱起当归,一声洪亮的虎啸声传遍尧光上下。声响如雷,凌云阁内被震得颤了颤,有地动山摇之感,方长老握拳稳了稳身子。
公子尧抿唇,神识从当归身上飘过,眼神游离于阁外,设了个不强不弱,却又难以察觉的结界。
公子尧神色凝重,转眼望了望方长老。到底是修为低下,被白泽这么一声尖啸便吓成这般模样,委实有些丢了他们修仙者的脸,当下对方长老的脸色更为不佳,只不冷不淡的问候道:“本公子六万年未归,想来方长老早已忘了本公子的身份。不过不打紧,本公子定然会教得方长老铭记的。”
那方长老还不知怎么回事,方才还是好好的,怎的突然就变了脸。公子尧这话说的虽是不错,可与他何干,与此事又何干。
他沉默半晌,对公子尧执了谢礼。“公子尧身份尊贵,在下言语冲突却是不当,公子尧莫要与在下计较才是。”
公子尧侧过身子不愿受,又见当归在左染手中翻滚不歇,他提手摄来,将当归平放在掌心,一脸宠溺。
“只是……”方长老犹豫片刻,公子尧目光斜视望他,他吞了吞,直言道,“公子尧既是暂代掌门之职,便也理当处理派中事务。况,公子尧又掌管天地法则,这样的事更应当由公子尧判定有错无。”
公子尧沉了沉眼眸,当年之事何其声势浩大,若说从前他处置了当归当真是因为当归犯了错,可现在他却渐渐想明白了,当年的事无非是给众人一个交代,尧光死了那么多人。
他其实并不真的是气当归,若非要说是气,也不过是气她胡言乱语。今时今日,又来一个逼他做出决断的人,他又怎能容忍!
四下再一次沉寂,当归趴在公子尧掌心吮吸着他传输来的灵力,待吃饱喝足了,她一跃跳下,平平稳稳落地的同时化作了人形。
当归上去抱着公子尧,露齿笑着唤了一声:“夫君……”
公子尧红了脸,蹬了脚,怒斥一声:“休得胡言!”
冷不防公子尧出了这么大的力,当归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公子尧,又嗅着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凌冽气息,当归不敢再靠近,只默默地朝子瑜和左染之间爬了爬,躲在二人身后。
诸人望着坐在地上的不过几岁大的女孩,只着了一件乌金云绣衫,露出的两肩白白胖胖圆溜溜的。不用如何细看,便能隐隐约约看到衣裳下没有发育完全的身体。
公子尧咳了一声,诸人收回目光,佯装无事的四处看看,方才之事似乎早已忘却。
不得不说,当归确是公子尧的克星,今日公子尧每每动了怒皆是当归不经意间化解的。
公子尧摸了摸鼻子,招手唤道:“过来,不怕。”随即当归身上披了件白色大氅,再看公子尧时,却发现他只着了件窄衣小袖。
当归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公子尧轻轻蹲下,长开双臂,当归这才大着胆子往前挪了两步,公子尧温和的笑了笑:“阿归,不怕,过来。”
这话一出,当归就真的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