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大军行走起来甚是缓慢,花了十多天的时日也不过才穿过三座城池。当归有些感叹这些人类实在是民风淳朴的可以,为何不一人一匹战马,那样跑起来多快。但很快,当归便觉得这人类民风并非她所想象的那般淳朴。
敛之公子的名气也着实不是盖的,在大军出发的第二十一天,他们便受到了暗杀。
五国虽已是结盟,但毕竟这世间能敌得过敛之公子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或许还没有出世,况且这禾王大气得很,一出征便是百万大军,把五国吓了个半死。于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这一路行来很是不太平。
起先,他们在山野乡间喝的水吃的饭中下了毒,也多亏了公子尧早有防范,这才没有叫他们得逞。后来,他们见下毒没用,索性直接刺杀。
但凡高树深林,悠长峡谷等,当归总是能看到许多尸体,血肉模糊,大量的食腐鸟从上空飞过,会黑色的翅膀遮住了半边天空,尖利的喙在啄烂了尸体,吃饱喝足之后一阵嘶叫,当归细细听了多次,才终于听出来,它们好像是在叫:杀!……
多次刺杀未果,迎来的更是大面积的四面八方的暗杀。不管是在白天还是在夜里,不管是在山间还是在驿站码头,总有人藏了把刀突然冒出来,二话不说的就随意乱刺,一时间,禾国民不聊生,各国人心惶惶,不知这大祸何时降临到他们头顶,六国在一月的时间里大乱,五国的合纵之势也再没有了下文。
这世道越乱,公子尧便越担心当归安危。乱世之中,最是难以生活,遑论他们身有劫数。他将自己身上的铠甲脱下,穿在当归身上。这铠甲是禾王多年前专为他打造的,既轻便又难以穿透。
本来当归是妖,不会被人间的利器所伤,但公子尧考虑到他们是受天罚的人,天谴在身,所有不会发生的事都有可能会发生,故而便将这身保命用的铠甲套在了当归身上。
起先当归是不同意的,原因是她嫌累赘,而且吃东西很麻烦,走路的时候感觉她像是被裹成了十多层,弯个腰也不是很方便,何况还要打趣公子尧。
本来他们到了上阳城便没怎么做过夫妻间该做的事,本以为出征了就可以多做做了,哪知她穿上这铠甲之后,连躺下都要公子尧亲自扶着。
多次的暗杀皆不得手,那些人索性放弃了公子尧,改换成刺杀当归。传闻敛之公子对其妻可是爱护的紧,若是杀了当归,敛之公子会不会就一蹶不振也是难说。
有了这一想法,众多杀手刺客毫不犹豫的每次将当归当成目标。当归身上那里五层外五层的铠甲套着,公子尧也不指望她能走出多远,只盼着有暗杀时刺客的利刃敌不过那铠甲,而她只需稳稳地坐在那儿,等着他与白泽相护。
于是,众多杀手刺客的如意算盘再一次落空,刺杀当归比刺杀公子尧还要难上许多。而一旦触及到当归,公子尧处置其那些个被活捉的刺客杀手来也是毫不手软,只将他们一个个碾成肉泥。
逃脱的杀手刺客亲眼看着同伴尸骨无存,也是颇受了些惊吓。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可现在想要退却已是来不及了。
于是乎,众人又是商议了一番,将刺杀当归这一目标又给改了。
这就直接导致在下一次的刺杀中,白泽在旁打斗,公子尧一边护着当归还要一边打斗,少不得还是受了些伤,当归坐在当地急得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动一下都很是吃力,遑论还要边动便捻咒使出灵力。
众人当时只想着活捉了当归,到时候威胁公子尧,却忘了此刻他们一心想除去的敛之公子受了伤就在他们眼前。
公子尧也是漏算了,直到当归被拐跑了,公子尧才反应过来,这帮人忒可恶了。而后丢下那百万大军,自个儿带着白泽寻妻去了。
彼时已是大军出发后的第五十三天,百万雄师已临近边境。
百万大军一脸懵逼的表情,主帅跑了,他们成了无主之兵。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主帅,没有银饷,他们喝西北风啊。
当归被拐走了还有些不明所以,以着她这多日来的观察,这些人不该直接一刀结果了她么?为何还好吃好喝的招待她。
当归咬着一块鸡腿,眼见旁边又撂下一盘子鸡腿,她啃得格外开心。当归觉得自己自来了人间,除却与公子尧做那些事的时候,其他时候都不曾如此开心。她想让自己更开心点儿,于是,她又啃光了一盘子鸡腿,然后使唤那几个刺客再去端一盘子来。
拄了把剑跨坐在门边上的一黑衣刺客黑着一张脸,闻言“哼”了一声,压根没动。当归用油油的手擦了擦鼻子,指着那刺客道:“快呀,我饿得很!”
那刺客无奈的望了眼坐在床沿的老大,见老大点了头,只得不情不愿的从袖中扒拉出几块碎银子,在掌心捂了会儿,直捂热了才再一次踱着步子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他拉下一张脸,当归却是顾不得其他,见了鸡腿直接上来接过盘子啃起来。
那刺客又在她身边“哼”了一声,然后转身朝着老大那走去。他将身上钱袋子一一扒拉出来,拾掇拾掇了每一个带子,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他们穷了。
那刺客默了默,冷不丁道了句:“敛之公子果真非常人可比,为何,为何偏偏看上了这样一个能……吃的女子。”
现场静了会儿,当归舔了两口,扔下一块骨头。骨头咕噜噜的滚了三步多远,恰巧就直愣愣的躺在中间,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被这骨头吸引了。
旁边另一青衣此刻挠了挠头,不解道:“难道是我们又猜错了。实则敛之公子对这娘们不怎么样,从未给她吃饱过?”
闻言,众人好像很是赞同他这话,纷纷转头看向当归。其中一块头极为壮实的刺客挥着手。二话不说就上去扇了当归一巴掌。
当归正啃着鸡腿,突然感觉口中一块骨头卡着了,她弯腰咳了两声,那刺客的手挥了个空。
“臭娘们,骗吃骗喝!三天了,你吃光了我们一万多两银子!”
当归吸吸鼻子,一万两银子是多少,她没个概念,但看此人表情,想来不少。于是她吃的更开怀了。
那刺客没打到她,心里头更气,另一只手也挥上来,当归啃着鸡腿有些腻了,端起茶壶倒了杯水,那刺客的手正巧拍在了水壶上,瞬间只见水壶壁沿冒着水汽,水壶碎在地上,满地的水浸泡着那刺客的双脚。
当归闻到有些香喷喷的味道,捞起那刺客的手在鼻尖闻了好一会儿。
当归看着那只手两眼冒着精光,俯身就咬下去。只听得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当归嘴角有血流出来。众人忙过来拉扯开二人,那刺客半举着那只被咬的手,恨恨道:“疯子!真是个疯子!敛之公子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当归舔了舔嘴唇,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紧接着挑衅的望望他。
他咬着牙忍下了手上剧痛,待到兄弟几个给他包扎好了,他心急火燎的上来拎着当归,恨铁不成钢的高高举起,一双眼睛冒着火,眼看就要直接甩出去。
兄弟几个见状连忙上来劝说,那人也是个急躁的性子,哪里容得这么多人劝他,心下怒气更甚,也不再顾忌这人是不是敛之公子的夫人,只想着将心中怒火发泄了。
众人看劝说不住,只得纷纷看向坐在床沿的老大。老大终是伸手制止,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几个钱袋子,许久终是叹息一声:“老三。”他摇摇头,又道,“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不可伤了她。以敛之公子对妻子的爱护,若是伤了她,狗急跳墙也是极有可能的。”
那人额间青筋暴起,猛一拍桌子,忍下了怒气,被众人劝着拉着哄着退了回去。
当归若无其事的塞了块肉在自己口中,若无其事道了声:“这肉吃的我都要噎死了。”
那人见当归得寸进尺,刚忍下的火气又腾的冒出来,比方才更甚。
当归直勾勾的盯着他瞧了半晌,赶紧一阵猛咳。
那人终是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回去。
夜里的时候,众人都睡了。当归有些气闷,三天了,公子尧还没有寻过来。她本是可以直接使个遁形术逃之夭夭的,可那些个混蛋将公子尧给她的铠甲抢走了,她一心想着怎么将铠甲再抢回来,便多呆了三日。
她坐在窗户前看着外面,只见一道白色的人影一闪而过。当归朝着窗外招招手,压低声音唤道:“白泽,这里。”
忽律之间,白泽站在她身后,双手按在当归两肩,使了神力探过当归,不见她有一丝一毫的伤,这才放下了心,责怪道:“这几日可把主人急坏了!蝼蚁般的人类,为何不自行离去?”
当归撇了撇嘴,她也想离去,可那副铠甲……当归欲言又止,白泽紧紧盯着她,就看她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果然,她开口一句便叫自己捧腹。
“这些凡人太坏了些,总是打扰我与夫君的好事。既然他们搅得我与夫君如此不安宁,我便也吃的他们不得安宁!”
白泽注意到地上散乱了一地的骨头,啼笑皆非。他扫过屋内各个角落,最后停在一箱子前面。
箱子上坐了个大胖子,正是白日里对她动手的那壮实的刺客。
当归伸手捏着他的鼻子,好一会儿后,那人张着嘴吸进去不少东西,当归趁势惯了点药进去。鼻子被松开后,他口中的药随着呼吸一起流入肚肠中。
没过多久,那人便疼痛难忍,“啪嗒”一声滚在地上,直打着滚,白泽设了处小小的结界,那人无论如何叫唤外面的人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