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尧停了一停,容之又跨了几步跟上。当归噘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公子尧叹了口气,禾王与他的关系可以改日再打探,但夫人的情绪不可不顾,实在不知,这名动天下的敛之公子为何会看上这样的公主,他自问活了有十多万年了,还是有些弄不懂人类的些许想法。
更包括禾王的些许想法他有时也是想不通的,想不通他为何性情多变,按着人间百姓对君王的要求,只要不是那种噬杀又喜怒无常,听不进谏言的昏君,至于君王之位是谁坐他们不在乎,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行。但若是真说这禾王性情多变,他也不该如此受百姓爱戴。
公子尧想不通,着实想不通。既然想不通,他便不再想,这个时候哄好自家媳妇方是要紧事。
他停下来,当归撞上了他的后肩,委屈的低下了头。他只觉一股暖意瞬间侵染了整个身体,凡人的身躯虽然不好,但这感觉却比他从前的身体灵敏许多。
他感觉有些热,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无视容之公主要吃人的眼神,伸出手指提着当归的下颌。下颌被微微抬起,她与公子尧对视间,看见他眼中浓浓的柔情。耳边也是他轻缓的声音:“往日里是臣之逾越,臣不求公主原谅。”
唔,敛之公子这是承认了自己始乱终弃的事了。平日里总被传成好男人的男人已经不好了。始乱终弃这样的事他都干了,他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真真是看不出来,敛之公子原来是这样的人。各自心里头对这位名动天下的敛之公子的好感度猛降,只一瞬,敛之已成为众人心目中人人唾弃的渣男一枚。
容之公主恍若被雷击过一般,差点没站稳。方才见公子尧突然停下,心头还是欣喜的,却不想他这突然停下却是要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倒是宁愿他没有停下,这和当众打了她一巴掌有什么区别。
她还是公主。禾国的公主,禾王最是宠爱她,她又怎可受此屈辱!
容之嚣张的气焰瞬间高涨,那里还顾得上公主的形象。她一手捋起袖子,一手直接上去扇出去。
巴掌大的手挥舞着像是经过了几个世纪那般长久,众人端看这位名动天下的敛之公子是如何解决这女人间的矛盾的。
“啪”的一声响,巴掌声终是在众人的希冀中响起。
众人目瞪口呆。敛之公子当众给了容之公主一巴掌,容之公主又还给他一巴掌,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当真是好。算是银货两讫罢。
谁说只有三个女人才有一台戏的。一男二女也可以。而且这戏唱的,还不比三个女人的戏差到哪里去。
“夫君!”当归伸手想要去摸一摸公子尧脸侧突然间冒出来的五条红杠杠,公子尧的手已先她一步。她心里有些难受,嗓子口也有些难受,但这难受毕竟比不得公子尧替她挨了一巴掌,她想了想,这难受还是决定先不说。
“公主这怒气可是泄了?”公子尧紧抿着唇。
容之先是愣怔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公子尧静静的看着她,那双眼睛就像是狮虎被抢占了吃食般如狼似虎,她恐惧的后退半步,畏缩着头:“敛之哥哥……”
容之紧紧盯着他的那张唇,唇上唇纹就像是无数根绳子将她的心搅在一起,她快不能呼吸了。
退出两步来,她忽又觉得自己打了谁也不该打了他,心里头又是心疼又是后悔。想要伸手去摸上一摸,却不料公子尧已抓着当归的手放在自己那红肿的一侧脸颊上。
她使劲憋住不哭出来,可眼泪还是有些不由自主的就滚滚而下。她去擦眼泪,又拿着擦满了眼泪的手去去抓公子尧的衣袖,公子尧也皆是避如蛇蝎似的避开。
“公主若是还未消气,”公子尧转过另一侧脸对着她,淡淡道,“臣便任由公主打到消气。”
容之那里还敢再动手。不过一巴掌,他便像是要吃了自己一般,若是再来一巴掌,他就真的要吃了自己了。别到时候还未出嫁就被吃了,委实有些划不来。不如等到她出嫁后再被公子尧吃了,这样还算是挺划算的。
容之愣愣道:“没……不,不了。”
公子尧抿唇浅笑,颊上红印子被这笑弄得张牙舞爪的,极为刺目:“多谢公主,臣携妻先回了。”
众人纷纷擦了擦额头,六国之内能叫容之公主说不出一句话来的,好似也就只有这位公子了。可惜了,是个人渣。
纷纷同情了把容之公主,又对公子尧身侧的当归表示同情,今日他可以抛弃容之,他日一样可以抛弃当归,况乎容之的身份比她不知尊贵上多少。
当归胸口露出来的一块肉分外醒目的看在公子尧眼里。一阵风吹过,那破了口子的衣衫被风鼓起,白玉无瑕的一块若隐若现,公子尧脱下自己大氅,披在当归身上,又将她胸前的带子系的紧了又紧。
当归挠挠脑袋,眼中红珠渐渐退去,变作黑色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二人对视一眼,扬长而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戏看得太过认真,不过就是极为常见的渣男甩了女主,和小三双宿双飞的经典故事,可这男女主硬生生换成了天下闻名的敛之公子和禾王宠在心间的小妹,这经典故事便又显得不那么常见了。
这样一出戏因敛之公子那位夫人被无辜划破衣衫而起,又以敛之公子被容之公主打了一巴掌而结束,他们觉得,这戏应当还能再好看点。
待到二人走远,众人看禾王自始至终都未曾说一句话。咦?原来这禾王不是如传闻中宠溺容之公主的么?
众人又咦了一声,这敛之公子上朝为何要带着自己的妻子,而禾王竟未多说一句,怪哉怪哉!
众人心头疑惑,却又不敢多言,只将这疑惑藏在心头,一边走一边慢慢思索着。正苦想间,元安上前尖声道:“王上有旨!”
众人想事想的太过入神,元安又尖着嗓子咳了一声,扬声再道:“王上有旨!”
地上又是跪了清一色的红与绿,众人都想知道,这个情况下,他们的王会下什么样的旨意,他们翘首以盼的跪接。整齐划一又粗犷的声音在这一个空旷的院子里响起,众人道过臣接旨,元安正要宣旨,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哭闹声。元安皱着眉头吐出半个字来,又被硬生生的噎回去。
只因这声音的主人实在是他得罪不起的。
“王兄!王兄!王兄!”
禾王背对着她,扶了扶自己的额,这位小妹长年仗着宠溺为所欲为惯了,只是这样的场面实在不知轻重,已被众臣看到她狼狈的一面,还要在众臣面前丢脸,他委实丢不起的这样的脸来。
禾王避过了容之欲扑过来的身体,容之又在众人面前摔了个狗啃泥。她敢发誓,她这一生从未如此狼狈过。他也发誓,他这一生从未见他的小妹如此狼狈过。他突然觉得,敛之抛下她另娶好像也说得过去。毕竟,谁也不想娶了一个……如此特别的夫人。
但这样的事搁在旁的人身上如此倒是没错,可偏偏搁在他的小妹身上。他现下再是嫌弃,那也改变不了她是他的小妹的事实。自家妹子受了委屈,做哥哥就该去找回来,况乎他还是一国之君。
“荒谬!”
对,很荒谬,把他们叫过来看了这么一出戏,他们觉得自己快要没命了。哪个君王情愿臣子看到王家的不堪。如果看到了,那就,杀了。
禾王容她哭闹了半晌,怒斥一声:“好了!”
容之立马收了声,乖巧的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样站在禾王身后。禾王无奈地挥挥手,招了元安过来:“宣敛卿进宫,孤欲与敛卿好生谈谈。”
因是敛之的身份地位都极为特别,这旨意便得元安亲自去宣。
元安拖着一个疲乏的身体,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马上。总算赶到敛之府邸时,只见那敛府大门紧闭。元安估摸着,这敛之公子如今是越发大胆了,明知他犯下这样的事,王上定会宣他进宫,他竟还将门关的如此之紧。
身后有小太监过去敲门。门敲了半晌,出来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那人打量着几人,见是太监服装,想来是找他家公子的,他恭声问道:“几位公公有何贵干?我家公子出去许多日了。”
元安气得想骂爹,“敛之公子今日同王上一起入城,怎么会还没有回府?”他更想问上一句,今日全城百姓都去跪迎王上与敛之公子,你家就没一个人知道吗?
那小厮呆滞了下,关上了门,这是被……关在门外了?他是携禾王旨意而来,被关在门外了?敛府的人着实大胆。元安对于敛之公子会有这样的小厮显得有些不可置信,他翻了个白眼。
门又突然打开,出来的依旧是那小厮。那小厮上来赔笑道:“劳公公稍后,小的去禀告夫人。”
夫人?夫人!所以敛之公子的那位夫人已经回来了,那敛之公子又怎么会没有回来!这小厮竟敢欺骗他!他这是欺君!欺君!
元安无力的下了马,在原地踱了两个步子,门又再一次被打开。出来的是个衣着光鲜的老妇人。元安吓了一跳,敛之公子的口味是如此之……重么?家中有一妻便也罢了,还勾搭了容之公主之后抛下另娶。他到底是有几位夫人?元安有些欲哭无泪。
那妇人一出门就上来抓着元安的手,急切问道:“公公说敛之今日入城了?”
元安讪笑着抽出手,心道敛之公子口味不是一般的重,他到底又是祸害了多少姑娘的芳心,才会祸害的人家死心塌地的在家中等他回来。
元安现在挺庆幸,容之公主未尚敛之公子。否则,以她的性子定是会闹得禾国上下不得安宁,他也不得安宁的!
那老妇抹着泪,婆娑道:“我儿终是回来了!”紧接着是痛哭流涕。
元安一阵窒息,这这这……没听说过敛之公子还有位老母啊。世人都以为敛之公子是孤身一人的黄金单身汉,原来不是。
不过想想,好像也挺对的。禾王也是第一次以君王的身份宣召敛之公子进宫,而敛之公子平日里不喜与人来往,更是无人进过敛府,这敛府的下人若是闭口不言,自然无人知道原来敛之公子家有老母。
元安被老妇人迎进了府内,将今日在宫内发生的事细细与那老妇人说了说。那老妇人一听怒极,立刻喝令家中小厮出去寻找公子,并要将那迷惑了敛之的狐狸精一并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