缗渊看到当归身后步伐轻快的小凤凰,心里是哼了一哼,上古神兽在他这神界不帮着他,反帮着下界一小妖,委实可气,看来此些神兽也是得好生教导了。再观夜神,明面上将他的话当做神旨,他的话确也是神旨,背地里直接与他对着干,如今神界已是风气不正到此地步了。
公子尧剧烈的颤抖,一身残破的衣裳早已换去,此时一身白衣,衣襟微敞,当归感觉到自己胸口此起彼伏的热气。两行热泪滴在当归的发梢上,当归嗅了嗅,又舔了舔,好咸。
当归不明白公子尧为何会流泪,她活得好好的,分明是件开心的事。
公子尧好像这么抱着还嫌不够,一双手臂紧绷着,直勒的当归喘不过气来。当归一阵猛咳,喘出一口粗气,心道公子尧有这般大的力气应当是好了。既然好了便当赶紧回去,神界不是个好地方,况乎还有个想杀她的缗渊。
当归还未说话,公子尧却也与她想到一处去了。但在这失而复得的开心下,公子尧还是又抱了会儿。
当归呼吸间听到公子尧喉头咯咯作响,终于回身对缗渊道:“多谢上神出手相救,尧域这便与阿归下界去。”
当归就差拍手叫好,奈何一手被公子尧牵着,她只得无奈地拍在公子尧手上。公子尧却不以为意,只当她在玩闹,索性便由着她玩闹。不管她如何闹腾,左右由他护着。
“叨扰夜神许久,实在不该。”瞥见雀弥宫被折腾的不像个样,公子尧觉得怎么也该打个招呼方才算是过得去,也得要好生谢过夜神,瞒着缗渊派了潜渊去救下当归。“能否再叨扰夜神一次,送我与阿归下界。”
是了,当归来神界时有他的神力支撑方才能进出各重天结界,公子尧也是缗渊带上来的,若是叫他们独自回去,只怕是两人就做了对苦命鸳鸯了。
出了雀弥宫,只见月上中天,原来神界也是有月亮的,夜神真是尽职尽责,既要管顾下界月亮,又要关管顾神界月亮,委实受累了些。
晚风微寒,当归考虑到公子尧如今是肉体凡胎,又是如此虚弱,她脱下自己的衣裳,月色照在她露出的半只手臂上,显得有些惨白。公子尧微怔,话还没说出,便见当归又穿上,掌心托了件白色的大氅。
当归替他披上:“夫君如今体虚,便是为着阿归,也还是要以护好身体为重。”
公子尧忍俊不禁,冰凉的手骨搭在当归手上。触摸到这大氅,心下大惊,慌乱至极,突地就握紧了当归的手,这触感像极了……白泽。
莫不是她一时难以抑制魔气,杀了白泽,取下了他的皮做成的这大氅。她现下还用这大氅用的心安理得。可,这怎么会!以白泽的灵力,怎么会就被取了皮毛。公子尧越想越心惊,身子在寒风中抖了一抖。
“这样夫君就不冷了。”当归只当是公子尧觉得冷,遂反握住公子尧的手,放在嘴边哈气,热气喷薄在公子尧手上,公子尧才回过神来。
看向当归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甚至可说是心寒。白泽是受他之命跟着当归的,剥了皮毛归根到底也是因他。顿觉心中悲凉,全身血液都好似被这寒风冻住了。
“阿归。”
当归抬头望他,他看到当归亮晶晶的眸子里有他的一双眼睛,还有一道弯弯的月亮。是他想多了,应当是他想多了。可心里还是想确认,他想要证明,真的只是他想多了。
询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白泽的皮毛可暖和了,夫君披着一会儿就不冷了。”
晴天霹雳。
公子尧走着走着,一个趔趄,冷不防就要摔倒。他望着众人惊疑的目光,讪讪道:“冻得腿僵硬了,过会儿就好了,不妨事。”
当归一听,难道白泽的皮毛还不够暖和,正想着还有什么物什可以取暖,他们已然出了神界。
结界外倒是比神界暖和些许,当归不明白,神清冷也就罢了,连带着神界也如此清冷,夜里更是冷成这样。
一路飞至九重天外,当归一直在自说自话,公子尧头一次没有理睬当归。当归却还是抓着公子尧的手,好像是怕他这凡人之躯掉下去就会摔成肉泥。
过了九重天的结界,当归发现公子尧的那手还是和冰一样冷,像是没有生命的尸体。
“阿归。”好容易从嗓子里挣脱出两个字,“白泽,还好吗?”
当归默默低下了头,公子尧憋住了一口气。
“白泽除了对我不好,其他都挺好。”其实,当归不知何为好,何为不好。但公子尧对她是极好的,她便将这好定义为公子尧这般的。白泽对她自是不如公子尧的,由此总结出,白泽对她不怎么好。
“那改日便将白泽唤来陪着你。”公子尧细细打量当归神色,当归感觉的他的手心攥的紧紧的,“阿归也知道,为夫此番是下界渡劫来的,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白泽陪着你,为夫才能放心。”
当归觉得,白泽既是公子尧的宠物,自然是要跟着公子尧的,虽则白泽做了些对不起她,对不起公子尧的事。况且,将他一只神兽独自留在天冥宫,姬茧对他又不好,她这是将白泽扔在火坑里,还是赶紧救出来为好。“夫君说好便好。”
公子尧目色深沉,捏得已经麻木的手突然松开。白泽应当是无事的。他就知道,他的夫人不会那般残忍的对白泽。即便是有,也是因那魔气,与她无关。他的妻,他自是该信的。
当归看向下面,黑沉沉一片,依旧还是那个村庄,村庄里烟火渺渺,还有几家人灯火亮着,投射着月光之皎洁。当归指了指,又见一家灯火在她眼中熄灭。
“夫君,你看那户人家。”
公子尧望过去,看不见里面,他知当归看见了,果听当归道:“那妇人今日穿的红红火火,夫君说他们是不是成亲了。”
成亲?想起六万年前的那场婚礼,想起当归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想起当归那绝望的眼神,他们的那场亲成的真是不好,日子不吉利。
幸好,她全都忘了,这些不好的事,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只要他记得便好。
“阿归听说,但凡成了亲便要行夫妻之礼。只是,阿归还不知何为夫妻之礼。”
公子尧的脸倏地红了,“这礼早已行过,阿归不必挂怀。”
下方那妇人褪去婚服,赤裸着躺进了被窝。“咦?凡人也要双修的么?”
夜神的脸的风中也突兀的红了,好在,他将这月色布的黯淡,夜色又极是深沉,看不大出来。
公子尧低喝一声:“阿归!不可看。”
“为何不可看?阿归看看他们如何双修,方能学会如何与夫君双修。”当归眨了眨眼。
“他们行的便是夫妻之礼。”公子尧撇开当归的手,遮在她眼部,“既是夫妻之礼,自是只有夫妻才能看的。”
说的好像是这么个理,但是……
当归诚恳道:“夫君如此说,阿归倒觉得我与夫君并未行过夫妻之礼了。阿归听说,行了夫妻之礼便会有猴子,可六万年来,阿归身边不见一只猴子,如今寻到夫君,也不见夫君身边有一只猴子。”
夜神也在旁边,公子尧不知该作何解释,心里头正懊恼白泽不曾好好教她。可又想,这夫妻之事,白泽去教确实不大合适,还是得他亲力亲为,方才奏效。
正适时,夜神已带着他们落在地上,脚底祥云慢慢淡去。
公子尧抓起当归的手道:“为夫这便带你去生猴子。”
当归挠了挠头,原来猴子是要生的,不是平白出现的。
“多谢夜神。”
夜神微微颔首,看着两道身影远去,挑眉,失声笑了。
夜神也不知自己为何没有阻拦,心里头分明是欢喜当归的,但见当归与公子尧一起,他心里也并未有不适,或许,他只是觉得当归与众不同,多关注了些罢了,应当不是欢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