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是上了年纪的人,但辈分上仍是差了长上古神剑许多,更是差了神裔之妻许多,皆是无奈的收了义愤之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地,恭敬道了声:“见过上神。”
央央跪了一地的白发白头老者,也还算是有些眼色,当归觉得自己有些欺负他们。但见众人之前,方才那位对她出手的老头子,此刻憋红了一张老脸,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定定的将她望着,心里恐慌的不知何几。
当归走上前,淡淡道:“你要收我?”
老头子哆嗦着不敢说话,只怕一说,天道就定了他一个不敬上神的罪名,降下一道雷来,以他如今的凡人之躯修成的仙体,是无论如何也受不住的。
当归惋惜的笑了笑,老头将那笑看在眼里,只觉毛骨悚然,瘆得慌。
众人低伏着头,皆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装作不在意,神色却很是凝肃。
当归觉得,他们神情这般凝肃了,那氛围不凝肃也忒对不起他们这么一副表情来。果然,只听当归道:“但凡修道之人收不了妖,最后怎么着来着?”那老头在当归眼下急得汗直掉,当归仔细想了想,道,“哦,既然收不了那便被妖收了。”
那老头惊得抬头,当归回之一个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笑,无奈又惋惜的轻飘飘道:“既如此,我便勉为其难收了你。”
当归走了几步,望了望天,看这天象,公子尧理当还未降世,她琢磨着妖都是如何收了这些修道之人的。
吞了他们的丹元,化了他们的灵力修为,然后吃干抹净。可她食素,不过这丹元灵力倒是可以用上一用。正想着,当归已伸出手,在那老头面前慢悠悠地晃着,不经意间,她的指尖已带着点灵力,锐利如刀锋般就要刺进胸口。
一道坚固的结界挡下了她这一击。当归不开心的偏过头,按捺住心头的嗜血不快之绪,“你也要拦我?”
只一句疑问,长留却不知该说什么。他踌躇着低下了头,那结界的力量不增反减。当归冷笑一声:“夫君为何要把你留给我,真是碍事!”
众人心头一凛,公子尧这妻委实猖狂了些,原来,上神后裔好的是这口,怪道数万年清冷出尘,却看这二人性子倒是挺配,也不知公子尧如何抵得住如此强悍的······妻,会不会夫纲不振。
长留心头一怔,当归何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从来都是软言软语的,生怕做错什么事。
刚想劝道,只见天空降下蓝光。长留清楚地意识到,公子尧是真的要降世了。这特有的蓝光,熟悉的气息,他想念了六万多年了。
只听一声巨响,瞬间凝出一团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当归伸出五根手指,急切的擦着眼前雾气。
雾气擦去不少,可她还是看不清楚,眼中也变得雾气蒙蒙。眸光幽深处泛着水的晶莹。
待到雾气渐渐散去,当归的手半遮半掩着自己的眼睛,只见一个异常熟悉的白色身影正缓缓而来,当归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不是就该是这个样,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错了。
有那么一瞬,她的脑中有各种各样奇怪的想法,或许这不是她的夫君,或许这真的只是某个上神在神界呆腻了,下凡来历历劫,给自己的生活找点乐子,又或许是,······她真的想不起自己的夫君长得什么模样。
“阿归。”只一声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呼唤,公子尧很是平静的迎着雾色朝她走来。
一颗遗落了的心突然被捡起,当归泪流满面。
“阿归不哭。”声音柔和的要滴出水来。
当归嚎啕大哭,一把跳上去,勾着公子尧的脖子,眼泪一个劲儿的蹭在公子尧身上,“阿归找了夫君四千年,阿归以为每天夜里梦到的夫君真的就只是个梦,夫君终于还是被阿归找到了,阿归好开心。”黏糊糊的一张脸搁在他肩上,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她一边哭一边抹眼泪,那眼泪像是泉水喷涌般一时间刹不住,热泪尽数蹭在公子尧脖子上。
公子尧听了,心下一片惨然,他微微抬了手,在即将碰到当归的那一瞬间停在了半空,眼中漫过悲伤,他怔了片刻,复又将手垂垂放下,憋了许久的眼泪也几乎是涌出眶外:“对不起,为夫未能陪着你,叫你一个人孤单了六万年。对不起,以后都不会了。”公子尧眼中也溢出了两滴泪。
这这这······这是公子尧?上神后裔公子尧?不是魂飞魄散了么?
原来神裔历劫是不用洗去记忆的,这叫哪门子历劫。
当归一口气接着一口气的哭,喘息都来不及,公子尧心疼的轻拍她的背,当归喘过一口气来,继续大哭不止。
众人又是愕然,方才还在担心公子尧夫纲不振的,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多次一举,公子尧如何会夫纲不振。眼前这小妖哭成这般模样,由此可见,平日里,公子尧夫纲是有多振。
当归哭得一抽一抽的,肩上有一股暖意,当归停止哭泣,仰头问道:“夫君是在哭吗?”
“是。”为夫已经哭过了。
当归急道:“那阿归不哭了,夫君也不要哭。”
公子尧笑着应道:“好。”
哪知这话一出,当归哭得越发厉害。公子尧抱紧了许多,此番并非历劫,花了六万年的时间才将散尽的魂魄聚集,又花了几千年才将魂魄修复,他急赶慢赶的要来人间将养魂魄,谁知当归已寻了他四千年,他真不是个好夫君。
当归哭了大半日,眼见着太阳从东方升起,缓缓移到了正南方,已是正午时分,众人晒得头发昏,心里头将这对破镜重圆的夫妻腹诽了千百遍,该干啥干啥去,为何要在这里矫情的哭上大半日,害他们在这跪了大半日。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也不知道尊老爱幼些,为老不尊的公子尧委实不地道。
就在众人累得直冒汗的时候,公子尧拉着当归的手,与她并肩而立,搂着当归的肩,望着众人道:“诸位请起。”
众人又稀稀拉拉的互相扶着站起身,对着公子尧又是弓腰,恭敬道:“恭喜公子尧历劫归来。”
“我此番来只为寻妻,顺带着与吾妻在人间厮守一世,与诸位无关,诸位不必在意,各自回去,人间一如往常。”
众人亲眼见着如此一幕,鸡皮疙瘩不知掉了几地,奈何他们还看得说不得,压在心里实是难受,见了公子尧让他们回去,互相打趣着各自说着话离去。
当归喜极而泣一番过后,将许多不快皆忘得一干二净,若非听了公子尧与他们说话,她都快忘了方才那老头子要收了她的事。当即,她冷声喝道:“慢着!”
众人的脚步一滞,纷纷回头望去。当归已是一个得罪不得了,如今又来了公子尧,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神裔,又如何得罪得起。
“方才之事还未曾好生算上一算,轻易离去只怕是对你名声有损。”
那老头见了公子尧在此,再也不敢嚣张仿似,慌里慌张的就地跪下,直认错道:“方才是我有眼无珠,误会了姑娘······”
公子尧眉头一皱,口中呢喃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