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被放在床上,膝盖肿的很高,两条腿弯曲着垂在清颜腿上。清颜看着当归欲言又止的模样,整平她凌乱的青丝,轻声道:“归儿是有何要与我说的,直说便是。归儿不该与我如此生分的。”
当归咬了咬唇,苍白的唇一阵红过后隐隐透着白,低头不语。清颜见她视线一直落在白泽身上,他摸着当归的后脑勺,笑盈盈道:“归儿要救他?”
当归的泪一下子憋不住了,如泉涌似的倒出来:“白泽的伤……”
一看见当归的泪,清颜的心都揪起来,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白泽伤得虽重,但我还是能救的,归儿莫要再伤心了。”
清颜救了白泽也花费不少灵力,当归只觉亏欠了他的,渐渐地对他也不及往日里冷淡了,时而会唤上他一声“蛋蛋”,但也仅止于此。
清颜起先会低落的将当归望一望,后来便不甚在意的将那份低落埋在心底,当归的心一直在白泽身上,也没看懂清颜那情绪是何意。
白泽的伤势好了许多,但被割下的那层皮毛总是挂在身上实在难受,白泽觉得自己丑爆了,硬是叫当归将已经割下的那层皮索性直接割了,还拿去洗洗干净,当真给当归做了件不长不短的裘衣。
当归灵力尽失,又要照顾白泽,修炼本就懒散,如今便什么都不修了,与白泽一起躺在床上。有时候累极了,直接睡过去,白泽不忍心吵醒她,身上再怎么疼也忍着没哼一声。
白泽望着当归那张没有灵力支撑的脸,时不时的说些话,比如说,总有一天他会替主人报仇,比如说,总有一天他会带当归离开这个地方,再比如说,其实中央鬼帝对当归的情意他们都看在眼里,若是主人再不回来,他便要由着清颜将当归带走了。有时候白泽不知道当归醒着,灯光将有些话听了去,越发觉得自己失忆前定是发生了一件很不得了的大事。
当归突然想知道自己为何失忆,但看白泽的态度,显然是压根不想让她知道,她便将这事儿藏在心底,时间久了,自己都淡忘了。
白泽的皮在三年后长出来一层,粉红粉红的,当归总是取笑他皮肤嫩嫩的,白泽心里却不想,自己人身是个男体,皮肤嫩嫩的像个什么话,所以在他能动的时候便打坐修炼,十多年后终是再一次修成人形。只是身上落下了很多疤痕,丑陋,狰狞。白泽不愿当归见到这些,在她面前时总是人形。
日子慢慢的过去,当归的灵力丝毫不见增长,倒是白泽的灵力比受伤前还要强上不少。清颜不定期的过来看看当归,顺带着给她传点灵力,叫她口诀,自我炼化。姬茧常常偷偷地躲在一边看当归,看到她一个人时就化成花花草草,甚或是花草上的水珠,任她玩捏。看到她和白泽笑时,他便悄无声息的走开。
当归担心白泽如此修炼只怕是要去找姬茧报仇,但他定然是打不过姬茧的,未免再出这样的事,当归时时刻刻都与白泽呆在一起。
这样时间长了,天冥宫内便传出一些话来。
这话传到姬茧耳朵里里,姬茧将众多小妖一一收拾了一通,再没有人敢说一个字。
好巧不巧的,那些话没有传进当归耳里,姬茧收拾了小妖的事儿却传进当归耳里。从他们口中听到,姬茧被添油加醋的说成杀人狂魔,心狠手辣,麻木不仁。当归觉得挺对,便与那些小妖交谈起来,这才知道天冥宫的那些话。
她那时还不知众妖口中的双修是何意,便跑去问白泽:“我们是在双修么?”
彼时白泽正熬完一锅粥,刚尝了尝烫不烫,正欲给当归端过去,一听当归的话,口中的一口粥直接喷出老远,突然想起公子尧来,潮红的脸颊突然不那么红了,转过身来时,当归看到他的眼底有莫名的悲伤。
当归怕勾起他什么伤心事,讪讪道:“其实那些人挺奇怪,一直都是你在修炼,我未曾修,又何来双修之说。”
白泽嘴唇微微蠕动,低头苦笑一声,当归疑惑地望着他,难道她又又又……又说错话了?
“双修之事不可随意与旁人说!”
当归奇怪道:“白泽不是旁人,我与你说自然也不是随意说的。”当归挠了挠头道,“听他们说双修可以增进修为,不知真假,我看你平日修炼如斯辛苦,不如咱们试试双修?”
白泽出乎意料的一跪,当归颇为震撼。“你是主人,我是宠物,怎可双修,不合……礼数。”
当归觉得有些可惜,想告诉他礼数这个玩意儿她不甚在意的,但又怕他很在意,遂扶他起来,叹了口气,有些失望道:“那便听你的罢。”
他听出来当归语气中的失望,可却不能答应她。并非是不愿,公子尧将当归托付给他,他不能对给自家主人戴了顶绿帽子。且他又是上古神兽,当归体内混着神裔之血和上古魔气,日后命途实在难说,若是再与他有上牵扯,那命途不知会成什么样。
那天夜里当归睡时还在想着法子,要怎么样才能助白泽修炼。既然与她双修不合礼数,那与其他人双修应当是可以的。只是他是上古神兽,从哪儿找个与他合得上礼数的回来,这是个问题。
想着想着,她便入了眠。白泽偷偷地起身,给她设了结界,随后身影一窜。
天冥宫内众妖哭嚎上此起彼伏。教坏当归,真是作孽。公子尧醒来后知道他被绿了,还是被他的宠物绿了,他……
众妖中也有灵力比白泽高不少的,但思及当归对白泽的在乎,再思及姬茧对当归的在乎,这前后两位宫主都是招惹不得的,况且前段日子刚因乱说话惹怒了姬茧,各自的伤都没好,实在不敢再得罪眼前这只恃宠生骄的上古神兽,硬生生忍下来了。
本以为忍下来便好了,哪知姬茧听到他们的鬼嚎声,刚好在那个时候出现,拦下白泽重重一击,众妖皆都闭了嘴。
姬茧先是凉凉一笑,“本宫的人何时窝囊到这个地步,任人欺凌!”一道不重的邪气如箭般直直打向白泽:“天冥宫的人何时轮到你动手了!”
众妖各自缓了口气。
邪气虽不重,但以他如今的灵力还是难以抗住,硬生生受了这一击,他擦掉挂在唇边的乌血:“天冥宫之人修炼之法荒唐,但也不必荒唐的叫着当归一起!”
他是正儿八经的自己修炼来的,怎么就荒唐了。姬茧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真是好的很。”姬茧云淡风轻的脸色骤变,那邪气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了令人胆寒的狠色。“本宫的话不中用了?阿姐虽未行宫主之责,但仍担着宫主之位,何时允许你们随意攀扯了?”
众妖方才放下的心又被高高悬起,纷纷跪地,不敢多言。
“既然有这胆子攀扯,那本宫便看看尔等是不是有这个能力攀扯。”姬茧冷静的异常诡异,在场的妖莫不胆寒。
姬茧再一次抬手,众妖只见周身被魔气缭绕,身体一阵一阵的抽搐,不听使唤,随后便觉灵力淡无,身体如千斤重,再落地时,竟连一丝一毫的灵力也提不起了。
白泽冷眼看着,只见他神色宛若修罗,散去他们一身灵力还不够。他喝止道:“当归若是知道你重伤自己门徒,你说她会如何?”
饶过一次,还要再饶过一次,他姬茧何时成了这样的人了。
姬茧腾空的手缓缓垂下来,对着众妖怒喝一声:“尔等若再犯,本宫绝不会再顾念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