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醒来的时候模模糊糊觉得脑中有个白色团子蹁跹不止,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却又实在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
她坐起来,凝眉望着外面,好像有只白色团子正遥遥地望着她,眼神中满是悲凉之色。当归觉得自己看错了,自己虽也是妖,但能有这样的悲伤实在不大可能出现在一个白色团子身上。
当归对那团子很是好奇,她赤脚走在地上,抱起那团子。说来那团子也挺具灵性,当归伸手抱他,他也没有躲,反倒是很欢快地把伸爪子搭在当归手上,当归这才注意到并非自己看错了,那团子眼中确确实实有着眼泪,眼泪没有滴落,似乎是他故意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当归嗓音甜甜,她裹着笑道:“小老虎,既然我见到了你,你就是我的了。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经历。”
白泽的唇蠕动着,终于吐出了喑哑的嗓音:“当归。”
当归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只是听到他的那一声呼唤后,手忍不住的抖了抖,还没反应过来,白泽已是一跃身,降落在地上,他化作人形。
旁边桌上的茶色瓷杯应声而落,发出一声脆响。
当归吃惊的问道:“原来你修成人形了。”当归撇撇嘴,不开心道,“那你就不是我的。”虽是不开心,可她眉间荡漾着笑。
白泽伸手挽住她的脖颈。不是没见过她这样的笑,只是往日里,她这样的笑只有在公子尧面前才会有,阳光明媚。
当归只当他还是修成人形,喜欢舔舐的习惯还未改,她便也就伸长了脖子,任由他舔舐。
“当归。”白泽在她耳边闷闷的又唤了她一声,湿热的气体在她耳边缭绕,当归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当归这次听清了,可不知为何听到这两个字,她忍不住流下泪,起先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流泪,白泽松开了她,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流泪了。
她也使劲儿去擦自己的眼泪,可那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当归告诉自己不要流泪,不要流泪,那两只眼睛压根不听自己使唤,还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掉珠子,她哭得越来越凶了。
白泽化作虎形钻进她的怀里,毛茸茸的挠着她,当归过了许久才冷静下来,彼时,白泽一身毛发已被当归的眼泪沾湿,像洗了个澡。
当归抱着他,满含歉意道:“对不起,我不想的。”边说还边用湿漉漉的手指去梳白泽的毛发。
白泽甩了甩身,水珠四溅,他任由当归摩挲着,一张虎脸笑得很是憨厚,两旁的胡须一上一下的摇摆:“没关系。”
当归低下头,委屈道:“我不知道为何会忍不住。”
白泽继续笑着,当归喉头涌上来一股腥甜,没忍得住,一口呕了出来。白泽的毛发上几滴鲜艳的血,他匆忙化作人形,掌心在她额头探过,颤抖着声音问道:“当归,你怎么样?”
“我没事。”当归反手擦了一把,不甚在意道。“你知道我叫当归,那你是识得我的。那我理当也识得你了?”
“是。我们互相识得。你是我…··的主人。”白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当归看着很是难受。
“你叫什么?”她捏了捏白泽的脸。
“白泽。”白泽被她捏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当归脑中搜索了一会儿,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起,好像有只上古神兽就叫白泽,不知是不是他。
正想去问一问,身后传来一声欣喜的呼唤。
“阿姐。”
当归回眸望了望,是个陌生的男子。着一身青绿色绣银丝点的交领长袍,腰带上绣着两株当归草,根根分明,一头赤色的的发被玉冠高高扣着,手中握了一个不是很高,但也不是很矮的白瓷,白瓷中是他亲手挖的土壤。
当归并不知是在叫她,闻到那香甜的泥土味,激动地站起来,犹豫地上去问他:“我,可以给我尝尝吗?”
姬茧递上那白瓷,双手顺着当归的肩膀,拂过她的胳膊。当归抬起眸子对着他笑,姬茧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当归嘴角的血迹上,他的脸错过来,双唇划过,舔去了当归嘴角的血。“这是阿姐最喜之物,我特意为阿姐挖来的。”
当归继续对着他笑,淡淡的笑刻着疏离,姬茧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最后在当归光着的脚上顿了顿,他声音有些抖:“阿姐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当归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方才醒来没多久,何来为难自己之说。她好奇地想问一问,姬茧却在说完那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归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心口空落落的感觉更甚,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肚子适时的叫唤拉回了当归的思绪。她将那白瓷中土壤尽数倒入口中,白泽抚着她的背,声音带了一丝哽咽:“当归,你已修成人了,该要像人一样生活,土壤之物不可再食。”
当归不知为何,醒来认识的两个人都是那么悲伤,搞得她也有点悲伤。一听不让她再吃土了,她不知为何的这话很是熟悉,搞得她更悲伤了。她淡淡的应了白泽,咽下口中的土壤后,她又回去继续躺着了。
那次醒来之后当归又连着睡了五天才醒,中间急坏了白泽那一众人。醒来的时候,当归只见四张脸八只眼睛将她围了一圈。她被围得透不过气来,打了个哈欠,懒懒问道:“为何都如此看着我?”
四张脸,两张熟悉的,两张不熟悉的,不过不管熟不熟悉,都是一样的好看。
见了当归醒来,一个黑衣男子淡淡道:“阿归醒了便好。”
温文尔雅,如沐春风,是个好男子,可惜穿了件黑衣,不大称他这气质,当归对他回之一笑。
黑衣男子旁边的另一黑衣男子上前一把抱着当归道:“归儿,我好怕你就这样醒不来了!”
当归的头闷在他纤细的脖子处,感觉到他在沉重的喘着粗气,良久,当归被他松开,这才能很近很近地正面看着他,他满面惊恐,魂不附体的哆哆嗦嗦。
当归从来没见过谁能害怕成这样,她有心安慰,既然被他抱着能安慰他便由着她抱罢。不想,他只抱了这么一会儿便松开了,当归有些失望,没能将这美男子好生慰上一慰。
再旁边就是前几日见到的姬茧和白泽,当归朝他们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姬茧冷笑一声,质问道:“阿姐可真是没让我们失望,梦中还在唤着他!”他随手一掷,清脆的响声穿透整座宫殿,当归只见地上洒满了一地的土壤,香甜的气息在她鼻尖缭绕。
唤谁?当归颇有些委屈,既然是梦便不能怪她,谁能阻止的了梦里发生什么。
醒来就被这么冷声质问,当归看在那日专程给她送来吃食的份上不予计较,她小心的轻轻拉了拉白泽垂下的白色宽袖,问道:“他们是谁?”
清颜坐在她旁边,当归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子剧烈的晃了一晃,然后抬眸似是在询问似的望着站着的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