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尧心急地握住当归被咬到的手指,又放在唇边上吸了吸,淡淡的甜味在他口中流转,他咽了下去,心疼地揉了揉的头发,问道:“阿归?”
当归绽出一丝无比甜美的笑容:“夫君好阿归便一切都好。”
公子尧又上去拎着那猫的两只耳朵,那猫竭力逃脱,又怎么脱得了公子尧的手,不过三两下挣扎,就被公子尧束的越来越紧。它放弃了挣扎,耷拉着脑袋朝当归撒娇卖萌。
当归笑嘻嘻地从公子尧手里接过,悄咪咪地顺了顺它的毛发:“白泽倒是与它挺配。”
公子尧哭笑不得,原来他的阿归已经懂得男女感情了。“你既欢喜,便带回去给白泽做个伴儿。”
当归遂抱着那猫进了茅草屋。屋子里有些暗,公子尧伸手挥就两盏灯,照得这么一个不怎么大的屋子都亮堂堂的。
当归看到最里边有个毛团似的东西,上去扒拉出来。那毛团像有灵性似的,当归扒拉一下,他就躲一下,扒拉好久,当归也没扒拉出来什么玩意儿,反倒是那白色毛团还往里面去了去,这会子在外面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归撅着嘴巴望着公子尧,委屈巴巴的。
公子尧和蔼笑了笑,上前轻而易举就将他提了出来。毛团头和尾巴都缩成一团,睁眼见了当归手中的那猫,更是后怕的想要往后退,奈何在公子尧手中,他是哪里也去不得。
当归望着公子尧手中的白毛团,呵呵笑道:“白泽,你不乖哦。”说罢,便接过白泽,将那猫和白泽头对头的放了一起。
白泽心里直将当归骂了千万遍,他好歹也是上古神兽,六界能配得上他的也不过寥寥,一只凶猛的虎竟被她抓来和一只凡间的猫配对,委实可气。他朝那猫张牙舞爪的挥舞一通。
那猫起先是挺开心的,配上一只神兽得是多大的面子,后来见白泽那凶猛之势,便也不抱那想法了,只想赶紧跑了,免得招惹是非,得罪了什么人可不好。
当归见了不悦,拍打着白泽的脑袋,白泽撇过头,硬是憋出一点眼泪来将公子尧望着一望,好在,公子尧还算是有点人性,他道:“阿归莫要为难他了,白泽是虎,又是上古神兽,跟在为夫身边许久了,自然是看不上凡间的猫的。”
当归看不起似的又拍了拍白泽:“这般娇贵的性子可不大好。”
白泽:……
当归教训了会儿白泽,被公子尧唤过去喝茶。白泽在当归转身的刹那咬了那猫一口,那猫尖叫一声跑开了。
整座天冥宫都很静,姬茧不想有人打扰到当归,所有门徒都被他打发出去找开心。姬茧觉得,他的阿姐很容易满足的,只要多找些开心给她,她便能开心起来了。总是想着那个死了的人,实在无趣的紧。
姬茧在暗处偷偷望着当归的睡颜,他从来不知他的阿姐会是这样一个情根深种的女妖。当年他们相依为命数万年,当归将一个个姐姐的本分做到了底,有蛇虫鼠蚁喜欢咬他们的根,当归就使劲儿长,使劲儿长,长得又肥又壮,但凡咬过当归的根的,就再不会去咬姬茧的根,当归护着他,就像是一个母亲护着儿子一样,那样真诚,那样不求回报。
那时候,他们生活的地方还不叫忘川,那里鸟语花香,灵力充沛,许多生灵在那里修得人身,更有精灵修炼升了天道的。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六界之分,他总是能看见许多妖和神相处和谐,就在他们旁边玩耍。当归看到了,总是会叹息,为何他们修了数万年还未得人体,在这样一个地方好生无趣。她说,此处灵力充沛,若是能修得人体,她便要助他。她修炼晚一会儿没关系的。等他们都修好了,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那时候,他就想,等他修炼好了,他定要带着他的阿姐走遍山川大河,看尽尘世繁华,只要他的阿姐想要的,他都要竭尽全力为她寻来。
后来,后来神魔大战在忘川爆发。他们还只是凡体,受不住神魔的力量,那场战争中,所有的生灵都死了,它们的血融汇成一条河,带着怨气和戾气的一条河就诞生了。
六界的人称那条河为忘川。忘川忘川,忘而为川。
他们也差点死在那场战争中。是魔王看见了他们,上古血归。上古血归本就不多见,还是他们这样的双生血归更是少有。魔王说,他们和他一样,都是天地间的异数。只有他才能救他们。
姬茧答应了魔王的要求。他们活了下来。千万年后,姬茧修成人形,第一件事是去完成魔王的嘱托,他成立了天冥宫。再回来看当归时,忘川河畔哪里还有当归的身影。
他的记忆中当归就只对他好,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那种好。可再见时,他的阿姐不认识他了,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公子尧,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想,他还没有带着阿姐去看山川大河,他要把阿姐带回来。
姬茧一个转身,也进了当归那梦境。魇妖察觉梦境异样,拖着一根断尾来查看,见无事便又拖着一根断尾走了。她将当归给的草叶吞食在体内炼化,那断尾处有些刺痛,缓缓的长出了一些。
当归坐在公子尧对面,等着公子尧将那壶茶温好了,她无聊的看着公子尧的衣袖,白是白了些,但总觉太过寡淡。以前的公子尧如何清冷出尘该是穿成这般的,但如今公子尧已是她的夫君,这衣服上就该有她的痕迹。她幻化出一支笔,笔头在舌尖上舔了舔,随后悄咪咪的拉过公子尧的衣袖,学着公子尧握笔的方式,在上面画了点花样。
刚画完没多久,那茶便能喝了。公子尧敛袖为当归倒上一杯,袖上清晰可见的当归草映入眼帘,刹那间,他的脸上浮上微不可见的绯红:“阿归这画甚是好看,惟愿阿归能日日与为夫作画,享举案齐眉,共繁华尘梦。”
“这是自然,阿归要画也只能画与夫君的。”杯中的茶照出当归的一张脸,满是欢喜的笑。她道:“夫君欢喜,阿归便多画些。”正说着,当归已去取了公子尧的衣衫来,一件一件的拿笔在上面描了描。
描完六件,当归觉得有些口渴,公子尧也正适时递了茶杯与她,她遂接过茶杯,正欲饮尽,背后一道凉凉的声音传来:“阿姐好不快活!”
当归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她那心底总是不想见到姬茧,不说姬茧,不管何人,扰了她与公子尧的清净,她都是不想见的。
“阿姐看清楚些,眼前都是虚幻。”
当归压根不想理会他,只听他一声声阿姐叫的,若是不理会,倒显得她小气,还是理理罢。她直言不讳道:“我与夫君情深意切,夫君对我好,我也对夫君好,何来虚幻一说!”
姬茧当即挥袖散去了四周迷雾,刹那间,只见那花那草,还有那屋子,都化作点点泡沫,就连眼前的公子尧,方才趴着的白泽,都化作了虚无。
当归追着喊着,伸手去抓那飞散在空气中的尘埃:“夫君——夫君!不要丢下阿归一人!”抓到手的也只是虚无。
沉迷魇妖梦境会消耗元气,时间久了,元气不足以支撑,便会永远沉睡在梦境里,再难出来了。这叫他如何舍得,又如何忍得。
当归被他拽着手腕,坚挺的手指死死的压在她的手臂上,当归无力的挣扎两下,气息急促,在近乎窒息的瞬间,被姬茧一手拽出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