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触碰到公子尧冰凉刺骨的手掌,心里一阵慌乱,忙希冀地望着夜神,唤道:“夜神。”
躬身站在缗渊身后的夜神闻言微微摇了摇头。
当归这才知道,原来夜神也是受他所管辖,眼前这位缗渊上神怕是不好对付。
不知可否?这是在询问她呢还是在威胁她呢。
若是询问呢,她倒不是大愿意,眼下公子尧的伤势才最是要紧,要说聊聊却也不是这个时候,若是威胁呢,以现下公子尧的身体定是撑不住,若是她拒绝了,眼前之人恼羞成怒可如何是好。
“往日里都是师父护着阿归,今日也该阿归护着师父了。师父莫要担心,阿归宁死也要师父好好的。”她默了默,又偷偷看了眼公子尧面色,只想着速战速决,“聊聊倒是可以,但是我家师父现下这个情况急需我救治,若是与你聊聊耽搁了时辰,你待如何?”
缗渊面上微怒,却还是蔼声劝道:“本神会教你救治之法,只需按着法子来,日后他都不会再发作。”
当归闻言,来不及细想,欢喜问道:“当真?”
“确然。”
当归正欲随着缗渊离去,与他好生谈上一谈,这救治的法子便也就能学的更熟练些,他日,救治公子尧她便不会慌乱了。
公子尧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虽是虚弱,却还是口中呢喃道:“不可。”
“不可。”
当归只当公子尧与她一样,受了伤总是须得有欢喜之人在侧,这才不致害怕难受。她便理所应当的劝道:“阿归去去就来……”她倏地一顿。
公子尧掌心设了结界,将当归护在结界内,望着缗渊,肃穆道:“上神有何话不若在此说,阿归的事没有我不能知道的。”
缗渊是真的怒了。他所做还不是为了他,他竟在此下了他的面子。他怒极反笑,阴阳怪气道:“既然公子尧不舍,那便在此说罢。”
声音刚落,缗渊就出手毁去公子尧所设结界。只见那结界只是轻微的波动,片刻后便消散的不见踪影。
那结界微弱得很,当归也能撤下,只是如缗渊这般强硬地直接毁去,她还是做不到的,心下又将这位上神好生打量了几眼。
“姑娘可知尧域缘何如此?”
显见得,这位上神确然不一般。六界之内谁人见了他家师父,皆是唤上一声“公子尧”,除却他那几位师父师叔总是“阿域阿域”的叫着,尧光山那位掌门也不过只有在急的时候才会口不择言的唤上一句“尧域”,便是夜神,也不会如此直呼名讳。
可见,公子尧是这六界之内人人皆尊之敬之的神裔。
但看眼前这位上神如此称呼,应当是比公子尧还要尊贵上许多,那灵力也当比公子尧强上许多的。有这样一位上神愿意救治公子尧,她自是欢喜得很。
当归还扶着公子尧,伸不出手来,只能摇摇头,认真聆听这位上神所言。
缗渊深深看了公子尧一眼,他面色虚白,一双眼睛却还是如临深渊般地盯着缗渊。
“他体内四道禁咒……”他试探道。
“上神!”公子尧急匆匆的打断。
当归转过头望着他的侧脸,满腹疑惑地瞧着自家师父,他的眼中是惊恐,脸色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话来。
公子尧今日怪异得很。或许病人总是会与平日里略显不同。
当归看了看周遭,随手化出一把长椅,扶着公子尧一起坐下。“师父再撑一撑,待阿归学会了断然不叫师父再受病痛折磨。”
公子尧湿嗒嗒的衣袍已被当归烘干。一身银袍被公子尧胡乱地压着坐下,袍角露出一株绣着淡淡花纹的当归草,垂在椅下微微摆动。
“还望上神告知,师父缘何如此。”当归殷殷望着缗渊。
“不必了。”公子尧登的站起来,脸色也没那么白了。
当归被他这么一惊吓着了,只怕是那病症未好,又染上了其实他什么病,当下急得要哭了出来:“讳疾忌医,师父伤得这般重,还是早些医治得好。师父总说,阿归叫师父担忧,师父若是不将这病治好了,阿归难道就不担忧吗?”
公子尧怜爱地擦去她挂着的两行泪,不知该说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揽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
“师父若是不愿听,阿归便与上神出去谈。”不过拍了几下,当归已止了哭泣。她轻轻推开公子尧,征求意见。
公子尧一脸严肃的瞧着她,救我之法不过便是除了你。四道禁咒皆因你而起,若无你,这禁咒便就会慢慢散去。可你叫我如何忍心。能与你一起,已是我之大幸,不过每日里禁咒痛上一痛,这点痛我还是忍得的。
“无妨,为师不过是旧疾了,无甚大碍。为师业已寻到全愈之法,阿归就不必再挂怀了。”
当归将信将疑地将公子尧好生瞧了一会,又望了望欲言又止的缗渊和他身后的夜神,所有人的神情都在告诉她,公子尧此病不一般,所有人又都瞒着她。
她平日里虽是蠢笨了些,真话假话也不一定都能分的出,但今日公子尧这般胡扯的话她却是一听便听出来。所谓的已寻到全愈之法不过是在糊弄她罢了。
她虽也知,公子尧此举不过是为了不叫她担忧,但他越是这样说,她这心里就越发难受,又如何能糊弄得过去。
只是,她若是面上一直如此担忧,公子尧胡扯了这么一大段也未达到他的目的,心里也不免会有些失望,更是不会舒坦,于他那病症更是有害无利的。
这么一番思索过后,当归装出一副被他糊弄过去的模样,挑眉笑道:“师父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阿归会很怕的。”
公子尧总是顾着她,这么一说,想来公子尧日后是不会再如此了。
公子尧果真就笑着应了她,随后道:“为师有些渴了,你去倒点茶来。”
倒茶?本就不过捻了诀就能化出来的小事,在她这里偏就成了个难题。
公子尧这厮平日里高贵惯了,这茶要么不喝,要喝便得是五泉山的水泡的茶。那茶泡出来的水分外香甜,是以,公子尧平日里都会备着些五泉山的水。
只是,此番情形下,公子尧怕是使不出灵力来取出那水,便只能委屈她好生跑一趟了。
跑一趟于她而言委实不难,难的是,这个时候把他一人丢下倒是有些不大道义。她为徒,他为师,自当是要好好孝顺照顾的。她不舍地望了眼公子尧,继而转头对着缗渊和夜神道:“阿归去去就回,劳烦二位上神照顾我家师父。”
当归刚出了净池的门,公子尧便突地坐在那长椅上,面色也突地憔悴了不少,方才强撑的精神也瞬间蔫了。
“谢过上神,也谢过夜神。”
夜神不甚在意地道:“不必。”
倒是一旁的缗渊,一句话也没说,只死死的盯着他,良久,才冷冰冰地问出一句话:“你既非要如此,本神也不拦你。日后,你所做为何,天道降下的惩处,本神也不会再管你,你,”默了默,狠心道,“你好自为之。”
“还望上神驾临尧光,主持我与阿归的大婚。”
当归取了那水回来时,公子尧那掷地有声地话语传的老远。
他要与她大婚?当日在冥界,她已然大婚过一次,那时还不知要与清颜一起双修便要大婚,如今她是知道了,却是不知,原来师徒间双修也是要大婚的。还是请了这么一个六界之内顶顶尊贵的人来给她主持婚礼,她心里不知为何,满心满意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