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结界,当归跟着公子尧与左染一起,不知去往何处。
但能出来游玩总比闷在那么一个地方大的结界里好得多,唯一不舒服的便是独留白泽一只神兽在结界里,这委实是不太道义。
遇到她这样一个主人,这宠物的命还真是好的离谱。正当当归在自我感叹自己是一只何其心善的妖时,公子尧转头低低嘱托一声:“跟好了。”
公子尧也没告诉她出来作何,她便也只当是出来玩玩。瞧那神情莫测的模样,当归想,此番出来只怕不是游玩这么简单。那她更应该跟着公子尧了,免得他再出意外。
这个世上,能叫她如此操心之人真的不多了。
当归笑着应了。与公子尧降落在一处小村子。这村子无甚奇特的,倒也真是这无甚奇特之处方是最为奇特之处。
因为这么一个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的村子一个人也没有。
当归一见了土就像是饿狼见了食物,二话不说地从祥云上跳下来,朝地上的泥扑过去。
前几日刚下过大雨,此处的地便也都是泥泞的,当归脚刚沾地,那泥便像是把她和地粘在一起一般,待要挪步子时,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了。她恐慌地望着隔了两步之远的公子尧,带着哭腔唤了一声:“师父。”
公子尧无奈地摇摇头,使了灵力轻轻提她出来。
当归满是烂泥的鞋踩在祥云上,那祥云像是嫌弃似的歪着头摆了摆粗壮的身子。当归歉意地朝着自己的脚望了一眼,又笑着望了望公子尧,公子尧像是在看笑话似的伸手拍了拍当归的额头,又弯腰伸手捻去了那鞋上的污泥。
当归紧紧地靠在公子尧身上,一双手在公子尧胸肌处不停摩挲。
公子尧愣了片刻,问道:“作甚?”
难道公子尧不知?那便给他一个惊喜罢。“白泽说,人间对欢喜之人便会做此事,师父救了阿归,又替阿归擦去鞋上泥泞,阿归欢喜师父,自然是要向师父表达谢意的。”
公子尧的心像是漏跳了几拍,伸手按在当归的手上:“白泽说的话日后不可再听。”
难道白泽又说错了?想来也是。白泽毕竟只是神兽,公子尧是神裔,却也是人,他说的话向来不会错。她在公子尧眼皮底下将手抽出来,公子尧轻轻握住:“不过这话确是不错。但阿归要记着,这样的欢喜谢意不可做与他人。”
表达谢意也是很多种方法的么?除去这个,当归是当真想不出还能有何法。公子尧既然说了,定是有法子的,日后问上一问就了解了。她又坦然地将手放在公子尧胸口。
公子尧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左臂箍她入怀里,左手搭在她的头上轻轻抚了抚。
这怎么有种平日里她摸白泽的感觉……公子尧莫不是将她当宠物来养了罢。这可怎么行,一只妖被当宠物养,日后说出去她还怎么见人,委实是没面子了些。她仰头望了望公子尧,那神情却是与她平日里不同的。
当归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还是问道:“师父可要歇歇?”这都几日不曾合过眼了,万一累坏了可怎么好?她可不就是尧光派的大罪人了。尧敬璇本就不喜他,累坏了公子尧岂不是要将她剥皮拆骨吃了方才解恨。
彼时,当归还不知,名门正派的修仙之人是断然不会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来的。若是做了,那也决计比这更惨无人道百倍千倍,偏又叫人指不出错来,而众多修仙者皆会赞上一句:“如此处置了你还是轻的!”
公子尧平日里处理尧光事宜,多数时候是忙得不得闲的,睡觉的时间也是比平常修仙弟子减上一减的,是以,不过三两日不睡于他而言确实算不得什么。
可他也知,当归这样懒散的小妖,修炼千百万年不成气候的原因之一就是——懒。平日里除了玩,便是睡,快和猪妖一样了。公子尧真的很怀疑,当归的前世是否是只猪妖,这一世没能改得了猪妖的坏毛病。
公子尧神识扫过这村庄内的几间屋子,果然空无一人。他指了中间的那处屋子道:“今日天色晚了些,便在此处睡一晚。”
他们出来时候未时末,不到申时,正是一日里天气最好时。公子尧驾云很快,他们驾云不过才一盏茶时间,这时间过的再快,也不至已经天晚了。她抬头望了望天,万里无云,太阳周遭现出红色光线,太阳神果然把太阳照顾的不错,那圆滚滚,光亮亮的,照在身上也这般暖和。
显然,公子尧是闭着眼睛说话的,离天晚还有好些时候呢。想来也是他自己有些累了,想早些歇着,便找了这么一个不像样的理由,免得丢了自己面子。
原来,公子尧也是这么一个好面子的神裔。她倒是不亏了。
当归附和道:“是晚了些。”
左染抽了抽嘴,师徒两个果然都是闭着眼睛说话的。也罢,他的本意也就只是把公子尧引来这儿,既然他们要多呆些时候,也省了他不少事了。
当归随意挑了间房间,懒洋洋地躺在那床上。床下是茅草,软绵绵的,只是躺着有些刺人。公子尧依旧不放心地给她设了结界,临走前还嘱托一声:“为师就在你隔壁,有事唤上一声便可。”
她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看天。中间隔着屋顶,当归只知道天是蓝的,湛蓝湛蓝的那种,看了身心愉悦。
这床靠着墙,说是墙,其实也就是个用木头架子搭成的,上面用一堆茅草遮盖着,隔音的效果差得很,她听到隔壁房间里,公子尧深深地呼出口气,刚准备翻身,突然顿住了,仔细听了好一会,隔壁没了动静,她才慢慢地蹑手蹑脚地转过身来。她对着那堵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这好一会也不知是多久,当归听不到隔壁有响声了,她轻微微坐起身,压着嗓子低声唤了一声:“师父。”
本以为不会听到回应,哪知公子尧竟还真的回了她:“何事?”
呃……说什么好?“师父还没睡么?”
公子尧正闭着眼睛,盘着双腿打坐,听到当归如此关切的问她,眸色深了一瞬,随即苦笑,早一日除去你体内魔气,我便能早一日安心。
当归自是不知公子尧心中所想,默默等了一会,公子尧没有回她,只以为他已然入睡。跟她说话还能睡着,定是累极了。
当归撇了撇嘴,继续躺下看着屋顶,眼睛不知觉的闭上,意识散去。
半夜里,当归翻了个身,公子尧透过那堵墙柔情地看了一眼,又继续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