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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尧不快地劝道：“阿归，不许胡闹。为师输你灵力，你不是最是欢喜灵力了么？”
“师父灵力不过万年，皆因阿归方才至此。阿归，阿归怎可再叫师父荒废灵力，那便是阿归大大的不该了。”当归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笑。
“你是为师的徒弟，莫说是灵力，便是为你豁出一条命，为师也是无妨的。”公子尧一双冰凉彻骨的手轻柔地抚上当归的脸，那般的小心翼翼。
当归正满心欢喜地享受着公子尧的这番来之不易的安抚，孰料，耳边传来一声不温不火的询问：“师兄当真只是因她是你徒弟？”
公子尧脸色黑沉沉的如墨漆般，抚在当归脸上的手瞬间收回，双手交叉，十指紧扣着，不知是怒还是惊，亦或是疑。“师弟说什么？”倏地的转头，冰冷而幽暗的眸子里深深刻进了左染一张无时无刻不带着笑意又恭敬谦逊的脸。
左染知他已然听到，便默默不语。
“难道阿归不是我的徒弟？当日拜师，你也是在场的，众人皆见到，阿归拜入了我的坐下，不是徒弟又是什么？”
“师兄知我何意。”左染淡淡笑道，对公子尧这声声质问置若罔闻，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八分谦恭又疏离的笑，“师父也是知师兄何意的，故而才会叫了我来。”
公子尧脸色越来越沉，当归与公子尧一起的时间虽不是很久，却也将公子尧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此番这表情，是在告诉她，公子尧现下很不爽，心情很不好。
唉，这可怎么好哦。方才还是那般温柔，春风和煦般地与她说话，转眼就要火山喷发般，凭着当归这个把万年来听着诸位精灵鬼怪的墙角，大抵可以断定一点，喜怒无常可以理解，如他这般喜怒无常的，实是不多见。想来生来不凡，便总是有些与常人有异的，这便也就是他们的不凡之处了。
这个时候，当归明智地觉得，她应该是走为上策，公子尧已然如此生气，方才她又惹了他生气，这再见到她，也不知会气成什么模样，为了公子尧好，也为了左染好，更为了她自己好，还是早早地走了为妙，待他不那么气了，再来认个错，万事大吉。
这么多信息在脑子里一一过过之后，当归有些后悔，不该想那么多的。此刻，她被公子尧紧紧地盯着，窗外吹进来的风都显得那么冰寒刺骨。
孙子爷爷都说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偏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真真是，忒蠢了些。不过，公子尧也说过，这人心，最是经不起猜测与试探，她虽不是人，公子尧却也教了她这些，想来这说法也是可以用在他们妖身上的，她对公子尧的这么一番猜测，可不正是违背了这话么，唉，报应来的忒快了些，她猝不及防啊。
“你说，你体内那万年灵力怎么回事？”
唉，公子尧就是公子尧，说过的话真的是一刻也不会忘记。昨儿说的话犹言在耳，给你一个晚上好生思量该如何回答，明日下山后再告诉为师。
好好的一个人，非要生的那般不凡，变脸如此之快，倒是为难了她这个做徒弟的。只是这事怎么说也是她去求了来的，丢了面子事小，陷左染于不义事大，她身为公子尧的徒弟，耳濡目染，这“忠义仁勇”四个字还是识得且略懂一二的。就这样把左染道出来是不义，欺骗师父是不孝，猛然发现这做人于她而言，委实是难了些。
“阿归真的修不出六千年灵力，阿归怕师父真的会不要阿归，阿归就只是想早一点见到师父，早一点修得灵力，这样师父就不用为阿归担心了，阿归就不会再连累师父了，阿归就能自己控制魔气了……”当归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把能说的话是说了个遍，人间画本子不是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么，她便先晓之以情，公子尧便不会生多大的气了，也便不会过分苛责与她了。
她好似又是猜测试探了一回，只祈求报应来的晚些。
公子尧好整以暇地坐着听她胡说八道，也知她的意图，却还是听她说完，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说到最后，当归拿眼瞅了瞅公子尧，一本正经地坐在她的旁边，脸色，还是，怒，怒极。当归只想着赶紧跑，随后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公子尧走到桌子旁，敛起衣袖倒了杯茶水，当归双脚已经踩在地上。公子尧伸手取出几片竹叶放在茶壶里，指尖闪着红光，茶壶内已散发出一股悠悠的清香，他道：“怎么不说了？为师可是一句话一句话仔细地听着。”
公子尧修长的手指把在淡青色的茶壶上，壶口汩汩流出一道淡绿色的水源，右手掌心托着的一个淡绿色茶杯已注满那竹叶泡的茶水，转眼间，茶杯已在当归眼前：“说了这么多，想来是渴了，喝些水继续说罢。”
当归扶额，只想捶地大哭。可还是接过那茶杯，一口将杯中的水喝了个干净，末了，还舔舔嘴皮子，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公子尧道：“可还要些？”
当归猛然摇摇头。
公子尧将茶杯隔空放回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师父，阿归是去向左染师叔求来的。”
公子尧脸色一变。
当归心知不好，又道：“阿归求了许久，左染师叔才会传了阿归一点灵力。师父莫要责怪师叔，是阿归没听师父的话。”
公子尧心尖蓦然一痛，仿若有千万根刺扎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偏生又是那样锐利，当归说的话就像是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回想在尧光山的这半载时光，她不知受了多少伤，受了多少苦，答应会护她安好，传她那般多的灵力，他只想着，只要她好好的，便是他倾尽所有，包括这条命也是值得的。可原来，原来他在她的眼里也是这般重，不愿叫他担忧，不要他为难，就连魔气，她也想着要自己控制，不再连累他。
可他呢？
多少次，他是护了她，却还是伤了她。便是此次下山历练他也只是怕她在尧光山再发生任何意外，他是不愿她出事的，却更不愿，尧光出事。
只是，这是这万年灵力太过邪乎了些。左染传给她的，万年灵力，在众多修仙者面前，这万年灵力足够他们花上万年时间，甚至更久，左染竟这般轻而易举地就与了她，岂非怪异了些。再思及左染拜入尧光以来，他也确实是不太合乎常理，常人该有的他都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般，有神族后裔的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