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什么了?”白泽已化成幼虎,趴在门边上,冷不丁地问出一声。
长留涨红了脸,担忧道:“当归姑娘是不是,是不是……”
憋了许久,还是没憋出来,白泽抢声道:“是不是喜欢上主人了。”
长留希冀地望着他,只盼着他能说出来不是,可白泽恰是浇了盆冷水:“主人为她受了多少伤,你就知道主人不是欢喜她的?”
说是询问,更像是肯定。肯定公子尧欢喜她,肯定她也欢喜公子尧。
这在人间常有个“两情相悦”的说法,还有个“棒打鸳鸯”的说法。只是自家这个主人是何其尊贵,他的心里装的是苍生,是生灵,怎么能对一只小妖动了情,他难道非要去做那个棒打鸳鸯的人不成。
看着长留陷入沉思,白泽打断:“你莫不是在想着怎么拆散他们?你可要想清楚了,毁人姻缘这种事,做了可是有损阴德的。”
明媚的阳光从他头顶射下来,刚好照在白泽一张圆润的脸上,白泽两颊的几根长须一颤一颤的,长留心道,这哪里是姻缘,分明就是孽缘。
公子尧如玉般润泽的皮肤上横亘着一道道长长的鞭痕,当归的手轻轻浮在公子尧的鞭痕上,伤口还是湿润润的,公子尧轻微地皱了皱眉,那般舒缓的轻抚,他终究是睁开眼,下意识地就要起身,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当归一张言笑晏晏的脸,她露出四颗牙齿,低头唤了一声:“师父醒了。”
公子尧轻轻地“嗯”了一声。
当归忽然伏在他胸口道:“阿归以后再也不惹师父生气了。”
公子尧琉璃般的眼睛里装满了当归今日的模样,脸色微红,她的头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长发戳在他的伤口上,他却不觉疼,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脸红到了脖子根。
当归只感觉头部被一股热气缭绕,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公子尧淡淡褪去的面色,伸手触上他的额头:“是阿归弄疼师父了?师父的脸都憋红了。”随即,她忙起身,长发拖在他的胸口,痒痒的。
公子尧伸手抓住她的肩,当归一愣,试探地唤道:“师父?”
公子尧却是双目一闭,松开了手。
“师父是不是很疼?阿归给你揉揉。”正说着,当归就扯了自己身上两棵草叶子,揉成一团,挤出汁来,覆在公子尧的伤口上。
公子尧先是一阵舒爽,又闻着味道不对,忙睁开了眼。他坐起身,一把就抓住当归的手,当归莫名地瞧着他,不过手很暖和,想来伤已是好多了,便也就安心地笑了出来。
公子尧看着她的笑越看越气,他抠出当归掌中的两颗当归草,甩在地上,冷冷道:“出去!”
听了公子尧的怒斥,长留跑进来,不明所以,却在眼角余光瞥到地上的那堆烂了的草药,心下了然。
当归以为自己又做错什么了,慌得跪下:“可是阿归又做错什么了?阿归认罚,师父莫要生气。”
公子尧的脸色缓了缓。
“师父还受着伤,阿归,阿归给师父揉揉,师父再罚阿归。”当归自来是知道她的这位师父向来喜怒无常惯了,这原也不怪他,人类自来如此,她便只好委屈委屈了,无妨的。
哪知,此话一出,公子尧的脸色又青又黑,对她更是言辞厉色:“你不把灵力当回事,又何苦一直央着我给你传灵力!”
诚然,她是一直央着公子尧给她传灵力,这可不正是说明她在乎嘛?怎么到了公子尧嘴里,就成了她如此不在乎了。果然还是那日的气未消啊。人间总有个说法,叫“莫须有”,便是当下了,当归遂也不敢再说话了。
公子尧又道:“回去把你那四千年灵力补回来,不补回来,就不要来见我。”
当归垂着头出去,四千年灵力,这可怎么是好?四百年灵力已是要了她的半条小命了。这人间常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话是不对的,公子尧长得如斯好看,定是个君子,可他还是不可得罪,可见,君子和小人皆不可得罪,一嗟三叹,悔不该呀悔不该。
“主人喝药了。”
公子尧接过那药,仰头就喝尽,随即问道:“左染这几日如何?”
“并未出过寝殿半步,长留去看过,设了结界在修炼。”
公子尧却是突地笑了,默默道:“果然是做不得样子。”再看长留一直杵着不走,似有话说,欲言又止的样子,遂问道:“可有何事?”
“主人让长留回来罢。没了神剑护身,主人的灵力多少会有些限制。”
“此事以后再说。”公子尧盘腿打坐起来,将长留的话拒之结界之外。
当归果真听话的在修炼四千年灵力,也果真再没有出现在公子尧面前。只是这四千年灵力于她而言委实是为难了些,又不能去找公子尧,这整座尧光山,她认识的也就那么几个,且都不熟。再放眼青孤殿,除却公子尧,便只有长留和白泽,另有一个尧敬璇刚收的左染。
长留和白泽皆是公子尧的人,若是叫公子尧知道,她去找这二人求取灵力,公子尧定是更加生气,莫说是四千年了,四万年灵力都是有可能的,更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公子尧了,万不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且说那左染倒是个厉害人物,能挡天雷,想来灵力不会低,传她四千年灵力也是无妨的。
她不妨去试试运气,若是左染真传给她灵力,她也没有不要的理。这般想着,她已到了左染寝殿之外。
她迈了一步正要进去,头猛地磕在一块透明结界上。当归揉着生疼的额头,肿起了一块,这人类有两大不好,一为喜怒无常,如公子尧这般,她完全看不清猜不透,一为都喜欢设上个结界,身为一只妖,总是弄得她进不来出不去的,委实尴尬了些。
不过这结界倒真是个厉害的,便是公子尧那般的灵力,设出的结界也是带点色的,这结界竟是透明的如没有一般。她虽不会设结界,却也还是知道的,那结界的厉害程度全凭设结界之人的灵力,颜色越淡越说明结界越强盛。
当归在结界外徘徊许久,结界内突然传来一声不喜的声音:“何事?”
当归却顾不上他喜不喜,求得灵力方是正事,希冀地望着结界内打坐的左染:“可否容我进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