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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与绵阳

岳定海

绵阳解放街的街道不宽,多年前栽种的梧桐树生机勃勃,泛滥出满天的苍苍绿云。近年梧桐树长到了街中间,为留住这片生命绿荫,两边反而被辟为畅行的车道了。

解放街不长,约半里地,从红星楼出来直到黃家巷口,就这么一条小街吧。这片区域是民国时期绵阳的心脏:文庙街系办公衙门,黄家巷住着一些乡绅。红星楼旁有座庙子,香雾缭绕,不远处筑一座圆形放生水池子,逢农历大节,手提乌龟和端几条鱼儿前来祈福避灾的人络绎不绝。

这条街现在有所中学叫绵阳一中,一旁是绵阳军分区办公地区。

我特意指出这条街与这所中学大有深意:公元1007年,被后人尊称为“欧阳文忠公”的大文学家欧阳修在今天绵阳一中与军分区比邻的位罝呱呱落地。现在看来,这是一个重大的历史和文化事件!

欧阳修的父亲欧阳观其时在绵州任军事推官,相当于今天的绵阳市公安局长一职。奇怪的是,千余年来绵阳行使维护地方治安秩序、保障民众安全的公安部门,一直在解放街未挪过窝。因此,欧阳观白天上大堂审案,下班后回寓所逗弄小儿,生活的情景应当是温馨怡人的。

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欧阳观在绵州当了三年军事推官并生下了欧阳修后,转任江苏泰州,很快又病逝于泰州军事推官任所,而那时欧阳修不过四岁。

今天来看,父亲欧阳观对欧阳修的影响巨大。欧阳修的母亲叫郑氏,她后来教育欧阳修是以欧阳观为榜样的,用现在的白话来讲大概就是:“儿啊,你父亲娶我时很穷,而做官又讲廉政。三年绵州的军事推官当满调走,全部家当竟然是一匹绢,绢上绘了七君子像。你爸常以七君子来激励自己。”欧阳修捧着绢画,看得特别仔细。

欧阳观一死,欧家困境立现。郑氏只好带上欧阳修去湖北随州投奔叔父,郑氏无钱购买笔墨,便以沙丘为纸,以荻(即巴茅秆)为笔,在沙上一横一竖地教欧阳修习字。欧阳修读书勤奋,常去城南李家借书抄读;他天资聪慧,加之动脑,往往三经四书未抄完,便能口诵成章。一天欧阳修流畅地默读《论语》中“侍坐”篇,他揺着小脑袋背诵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旧归”时,他的叔父含着热泪对郑氏讲:“此奇儿也!不唯起家以大吾门,他日必名重后世。”

确实,欧阳修不仅给欧家光宗耀宗,还连带出生地绵阳也沾了大光。

仕途上,欧阳修24岁举进士,后一路升迁到翰林学士、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副宰相)。政治上是范仲淹“庆历新政”的支持者和身体力行者,力主“革新”。他还奖掖后进,大文学家苏轼兄弟及曾巩、王安石皆出自欧门。

文学上,欧阳修跻身唐宋八大家之列,并位居北宋古文运动领袖。与人合编《新唐书》,独撰《新五代史》,遗存《欧阳文忠公集》。诗、词、散文、金石学著述丰硕,成就灿然!

绵阳南湖公园幽静,系垂钓、独处、冥想与野游的好去处。一湾闪闪碧波,夜夜洗濯着一颗不灭的文心和诗星——绵阳新建“六一堂”于密林处,为的是纪念这位生于绵州、达观天下、享誉世间的文豪欧阳修!

欧阳修在江湖行走多年后累了,便找了个僻静处歇息一下,也顺便将自己称作“六一居士”。何因?他曰:“吾《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吾老於其间,是为六一。”就是说,在政治的险恶风浪里折腾的欧阳修有些厌烦了,大堂之上生畏的呼吸与堂下的党争,让这位洁身自好的廉吏困惑不已,进退两难。

欧阳修心中所向往的是,在夕照里,抚一抚琴;在烟雨中,动动棋子;在松风下,翻翻书籍;在乱石间,咂口老酒。这样的境界,是不是与他年幼时口诵“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旧”的乐趣一脉相承?

绵阳有幸,我找个雨后初晴的日子伫立南山寺张望:“六一堂”前欧阳修老先生在大片林子间散歩;而离他不过一小时步行路线的绵阳老城区解放街的一中旁边,跳跃着欧阳修幼儿时嬉闹的身影。

扪心自问:作为绵阳人,我们该如何安放欧阳修的伟大魂灵? GhgMXd9VgsznDyAr8um/pprqkk1GWUox5jSIjYw/ySy7SHVWy22YjFM7H862xn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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