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中国历代王朝兴衰启示录》丛书由长春出版社在1997年出版,丛书的修订版《千秋兴亡》又由该社在2001年、2005年两次再版,并在2008年与我主编的其他书汇集为《大哉中华》再版,前后已经出过4次了。去年一位出版界的友人认为读者还有需求,此书有再版的必要,向出版社推荐,广东人民出版社慨允出版。作为原书的主编,付印之前自应做一说明。
这次再版,完全按原版排印,仅根据作者的要求,做了个别文字上的修改。一则不能让钟爱我们的读者误以为是一本新书,二则作者都认为没有重写或全面修改的必要。
为什么写在23年前的旧作不需要改写,就能直接供给读者呢?一方面这是作者的自信,20多年来自己和读者都没有发现什么讹误不妥之处,自然保持原貌为好。另一方面,这也是历史类书籍的优势——以历史事实为基础,只要这部分正确,书就有其长久的价值。所以我在本书的《总序》中说,完成于900多年前的《资治通鉴》的价值“并没有随着北宋的覆灭而丧失,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受到历代统治者的重视”。到了今天,你可以不赞成《资治通鉴》所传达的价值观念和它所总结的经验教训,但改变不了它们曾经受到历代统治者的高度重视,也为中国当代政治家所重视的事实。你可以不看书中“臣光曰”的大段议论,但如果要了解历史事实,特别是唐后期和五代期间的史实,就必须读《资治通鉴》。
多年前,师兄周振鹤教授提出“历史是介于科学与人文之间”的观点,我深以为然,并且经常运用演化。过去曾经存在的一切人和事都是客观存在,是事实,研究并复原它们属于科学的范畴,应该只有唯一正确的答案。如果客观条件具备,这一过程完全可以重复,而且可以得到验证。但现存的历史都是后人有意识、有选择的记录,而人的意识和选择属于人文,不必也不可能用科学的标准来衡量。至于人们的历史观念和对历史的评价纯属人文,更不必也不可能找到唯一的标准答案。
我在《总序》中说明,作为普及性的历史书,这套书的目的是向尽可能多的读者提供一点历史事实、历史经验和历史智慧。对于历史事实,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研究成果,或是吸收他人已有的可靠的研究成果,做如实的叙述。如果不得不涉及至今尚未被揭示的,或存在争议的事实,一般都会加以说明,或者做出自己的判断。对这一部分,如果出现错误,即使是次要的、细节的,也要及时纠正。就在交稿前,有网友在我的微博上指出,我在《汉魏故事》一文中称曹丕为“建安七子”之一是错的。看到后,我颇感意外,曹丕是“三曹”之一,当然不属“建安七子”,但翻到那一页,我当初就是这样写着,20多年来居然没有发现。要不是那位读者发现并指出,这次再版还会错下去。
但如果是这套书提供的“历史经验”“历史智慧”部分,那基本都属于人文,并没有标准答案,作者与读者之间完全可以有不同的见解和观点,见仁见智,何妨求同或求异!所以这部分就不必修改了。
这套书初版时,我和全体作者都属中青年,最年长的我也还不满六十。如今,最年轻的两位作者都已接近我当时的年龄,而作者之一、复旦大学法学院的姚荣涛教授不幸已于2020年6月因病逝世。本书的再版也是对姚教授的纪念和慰藉。
于庚子岁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