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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
公元前8世纪的时候，希腊人出现在历史记载上。他们已经是先进文明的承载者。他们拥有发达的政治和宗教机构，丰富的语言，多彩的神话，无与伦比的史诗和一种虽然不成熟但充满希望的艺术。
这确实是一笔丰厚的遗产。这其中，一部分来自于他们过去的遗留，一部分则是前面章节提到的早期爱琴文明的遗产；其中还夹杂着来自东方文明的元素。但是，这些非希腊种族和文化的贡献在史前时代就受到了希腊精神的深刻影响。当我们开始详细地审视希腊历史遗产的细节时，我们将会注意到它与我们以前发现的所有东西是多么的不同。
降落在公元前8世纪和前7世纪的希腊的曙光在希腊本土的大部分地区、小亚细亚海岸，以及许多爱琴海诸岛林立的城市上显现。关于这些城市的性质，我们必须说句话，因为希腊的历史与这些城市密不可分。
首先，每一座城市都是一个独立的自治的社区，就像一个现代国家。一座城市就是一个城邦。它自行决定与其邻居们的战争与和平，以及外交关系。其公民在任何其他城市里都是异邦人。
其次，我们认为是独立国家的城邦，很小。据我们所知，除了雅典，希腊没有任何一个城市拥有超过2万的武装公民。在大多数情况下，城邦是由一个有单独城墙的城镇，以及周边环绕的耕种和放牧的土地构成的。然而，有时候城市不仅拥有中心城，而且还有大量的小区域。因此，信史时代以来，雅典城包括了阿提卡地区内的一百个甚至更多的村庄和居住地，其中一些还是有城墙的小镇。基本上，外部的村庄离城墙如此之近，以至于遇到敌人突袭的时候，所有的居民都可以在1到2小时内撤至城内。
第三，这些早期的城市每一个都是由族群——宗族、胞族或兄弟会（紧密联系的家族）以及部落组成的，这些都是希腊人进入城市生活之前部落时代的遗留。起初只有这些团体的成员享有公民权。
如果我们不了解希腊城市以及一个希腊人对城市的感情，就不能理解希腊的历史。它是他为之生、为之死的祖国。从故乡城市被流放，对他而言，是仅次于死亡的恐怖惩罚。希腊人对他们城市的热爱，是那种等同于我们称之为爱国主义的感情，只不过，因为狭隘且因为宗教感情的原因，它更加强烈一些。
由于希腊人的这种强烈的城市情感而阻碍他们联合起来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希腊的历史是近代欧洲历史的缩影。因此，概括说来，希腊的历史到最后，都变成了大量的独立城邦之间用永难解决的争端以及缘于因竞争、嫉妒及仇恨而来的小事件引起的战争而相互折腾、损耗对方。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独特的环境，使得希腊城邦的生活紧张刺激，进而使得希腊公民的各项才能发展得如此之完美。简而言之，我们称为希腊文明的神奇创造正是城邦开的花、结的果。
构成信史时代希腊人遗产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他们的宗教思想和宗教制度。在讲到这些内容的时候，我们可以从他们对宇宙体系的看法说起。
希腊人认为地球是一个像盾牌一样的圆形平面。在它周围，“海洋河（Ocean River）的强大力量”起伏不定，海洋河是一条既宽又深的水流，四面都是黑暗和恐怖的国度。天空是一个坚实的拱顶或穹顶，其边缘紧靠地球。在地球下面，是可以由地下通道到达的冥界。那是一个广阔的区域，是死去灵魂的国度。在冥界下面，是塔耳塔洛斯（Tartarus）之狱，那是一个深邃黑暗的深渊，由巨大的铜门和铁门所禁闭。太阳神手持弓箭，在一辆燃烧着的战车上，在天空陡峭的道路上来回穿梭。西部地区是极乐世界（Elysian Fields），是英雄和诗人灵魂的所在地。
处于希腊众神最顶端是一个由12个成员组成的委员会，包括6位男神和6位女神。男神的首领为宙斯（Zeus），他是男神们和男人们的父亲；波塞冬（Poseidon），海洋的统治者；阿波罗（Apollo），或称福玻斯（Phoebus），他是光明、音乐、预言之神。
女神有赫拉（Hera），宙斯骄傲而又嫉妒的王后；雅典娜（Athena），或称帕拉斯（Pallas），她从宙斯额头出生的时候已经完全长大成人了，是智慧女神及家务艺术的庇护神；阿弗洛狄忒（Aphrodite），爱与美的女神。
这些主神不过是一些放大了的人类。他们超越凡人，是因为他们的力量，而非身体的大小。他们居住在奥林波斯山和尘世的上空。
德尔斐（Delphi）的阿波罗神谕所，那是从模糊的史前时期到信史希腊时期另一个弥足珍贵的遗产。古希腊人相信，在远古时期，诸神造访凡间与人类混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即使是在荷马时代，这种熟悉的交流也是过去的事情——早已远去的黄金时代的一个传说。在信史时代，尽管诸神经常通过各种预兆显示其意愿和目的，但是他们仍然通过被称为神谕的方式，给予他们更特别的忠告。这些神人沟通的地方被称为神谕所（Oracle），人们在此地收到神的回应。
希腊最著名的神谕所是在福基斯地区的德尔斐。这里，从岩石深处的裂缝中，升腾起令人惊讶的蒸气，被认为是阿波罗的给人以灵感的呼吸。为了纪念这位启示者，希腊人在这个地点的上方建造了一座庙宇。沟通信息通常由坐在放置于喷口上方的三脚架的皮提亚（Pythia）或者女祭司接收。当她被预言者的蒸气所感染的时候，她便说出了神的信息。这些来自皮提亚的轻声低语被祭司助理记录下来，解读，并用六步格诗的形式记载下来。一些神谕包含简单而又有益的建议；但是其中很多的神谕，特别是那些暗示未来信息的神谕，都是晦涩难懂的。因此，无论事情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它们都可能与事件相符。这样，神谕的信用将不会受损。克洛伊索斯在与居鲁士交战的时候（第66条），他得到的神谕是，他参加的这场大战将摧毁一个伟大的帝国。结果确实如此，不过，这个被毁灭的帝国是他自己的。
德尔斐神谕所举世闻名。亚洲的君主和罗马人经常在极度危险和困惑的时刻来寻求神的指示。在希腊人中，几乎没有任何一项事务是不经过神的指示而作出裁决的。
希腊人另一项最具特色的、从史前时代继承下来的宗教习俗，就是在伊利斯的奥林匹亚为了向宙斯致敬而举行的神圣体育比赛。这个节日的起源在模糊传说中遗失，但到了公元前8世纪开始的时候，它已经赢得整个希腊民族的重视。运动会每4年举行一次，两场连续的运动会之间的间隔就是一次著名的“四年周期”（Olympiad）。
四马战车比赛
竞赛包括竞走、拳击、摔跤以及其他运动项目。后来，战车赛被引入进来，成为最受欢迎的比赛项目。参赛选手必须来自于希腊民族，必须在运动场经过特殊的训练，而且，必须没有违反国家的犯罪记录或亵渎神灵的宗教犯罪。世界各地的观众蜂拥而至，共襄盛会。
冠军将被戴上一个神圣的橄榄花环；通报者让他的名字广为流传；他家乡的城市像对待胜利者一样迎接他的归来，有时候要从专门制作的城墙缺口通过；由著名的艺术家为他制作雕像，然后这些雕像将被树立在奥林匹亚以及他家乡的城市；诗人和演说家同艺术家们相互竞争，使冠军的名字和胜利能够长存不朽，因为一个人的名字和胜利反映了他母邦的不朽荣誉。
除了奥林匹克运动会，还有至少三个其他的国家节日从史前时代一开始就流传了下来。它们是皮提亚节（Pythian），为了纪念阿波罗而举行，在德尔斐的神谕所和神谕所附近举行。尼米亚节（Nemean），在阿尔戈利斯的尼米亚举行，为了纪念宙斯而兴起；还有科林斯地峡运动会（Isthmian），为了纪念波塞冬而兴起，在科林斯地峡举行。
希腊赛跑者
在1000多年的时间里，这些民族节日，尤其是那些在奥林匹亚举行的大会，都对古希腊的社会、宗教和文学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们在遍布各处的希腊各城邦和殖民地激起了一种共同的文学品位和热情；因为在四个伟大的节日里，除了奥林匹亚人，或早或迟，都引入诗歌、演讲和历史的竞赛。在节日期间，诗人和历史学家朗读他们最好的作品，艺术家们展示他们的杰作。胜利者被赋予的非凡荣誉，激励选手们竭尽全力，把身体和思想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尤其是这些运动会对雕塑的促进作用，因为它们为艺术家的艺术提供了鲜活的模型。“没有奥林匹克运动会，”霍尔姆说，“我们就不会有希腊雕塑。”而且，他们还促进了交流和贸易；因为这些盛大的节日在集会期间自然地形成了交通和交流的大中心。与此同时，它们还让人们的行为举止变得温和，将人们的思想从建立军功中抽离出来，让国家从战争中获得喘息；因为在宗教盛典举行期间，参与军事远征将犯渎神罪。通过所有这些方式，尽管他们从未将所有的城邦联合起来形成政治统一，但是他们却将社会、智识和宗教生活深深地印上了共同的特征。
希腊人从他们的黯淡的过去中所得到的最美妙的东西之一就是他们的语言。在信史时代的开端，他们的语言已经是人类所说过的最丰富、最完美的语言之一了。到底经过多少个世纪，这种语言才在信史时代希腊人祖先的口中形成，只能靠我们模糊地想象了。它见证了信史时代希腊人背后一段长期真实的生活。
在史前时期，古希腊人丰富而灵活的语言已经写就了史诗，其美妙和完美是无可匹敌的。这些从希腊祖先传下来的史诗被称为《荷马史诗》（Homeric poems），由《伊利亚特》（Iliad）和《奥德赛》（Odyssey）两个部分组成。它们的具体创作日期和作者都难以考证（第198条）。他们是希腊人在信史时代开始时的宝贵财富，这一切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所以我们把它记录在这里。在某种意义上说，它们就是希腊人的《圣经》，不仅对希腊的宗教而且对整个希腊世界的文学生活都产生了无法估量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