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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

合 照

结果,一打开林越深的
钱包我就心软了。

一挂电话,我想了想,联系了苏珊珊,跟她说了这事,让她帮我琢磨琢磨老太太这是啥意思。

苏珊珊最近过得那可真叫一个醉生梦死,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还在酒吧里混着呢,声音特别朦胧,我都能想象到她醉醺醺地躲在厕所里接我电话那猥琐样子。得,没戏。我下意识就想把电话挂了,偏偏苏珊珊特豪迈,非让我说,否则不让我挂电话,我就把这事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

“我还当啥事呢!都离婚了,你怕什么啊?没事,啊,夏果,她就是虚张声势。”没想到苏珊珊的脑子还很清醒。

“我不是心里瘆得慌吗?你也知道,老太太这人吧,特强势,我和林越深离婚都没跟她说一声,你说她明天会不会教训我一顿啊?”

“该!教训你,你也该!谁让你不声不响就离了呢?哪家老人受得了自己出国度假,一回来就发现儿媳妇跟儿子离婚了啊?”

“可她不是讨厌我吗?我离婚,她该一蹦三尺高,给列祖列宗烧香庆贺吧?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太太有多不待见我。”

“你都把我绕晕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吧,就觉得老太太这召见有点莫名其妙,让我措手不及,我有点心虚。”

“所以呢?”

“我就想让你帮我想想老太太这是啥意思。”

“嗯……她肯定不是让你复婚,那就是……她是不是觉得林越深分给你的财产太多了?”

“不会吧?老太太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你懂什么!你们家老太太那脾气,她要是待见你,给你金山银山她都乐呵呵的;要是不待见你啊,哼,连根草都不想让你拔走!你就等着吧,我估计老太太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可不能松口啊!老公没了,钱还在。要是钱都不在了,你可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苏珊珊分析得头头是道,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地觉得她分析得挺有道理的。不过,我实在想不通老太太为啥要召见我。

其实,当初跟林越深离婚的时候,我到底得了哪些股票或房产,我自己也不清楚,一股脑儿交给律师去办了。林越深还给我找了一个理财顾问,我见过几面,觉得靠谱,就啥都交给他了。

现在老太太既然想要回去,那我还是主动点吧,我犯不着跟老太太较劲儿,横竖拿着这些东西自己心里也没底。到底是我欠了林家比较多。

老太太到的时候,我已经陷进酒店餐厅的沙发里等了快一个小时。一想到今儿要见她老人家,我昨晚一整晚翻来覆去的,压根没睡好觉,结果,不晓得是这里的沙发太舒服还是落地窗外的阳光容易让人发懒,我不小心眯着眼睛就睡过去了。

“夫人……夫人……夫人……”有人在摇我,真讨厌!我本能地一巴掌就想拍过去,结果一激灵,猛地记起这是哪儿,一下就醒了。

叫醒我的是家里的司机老张,而旁边老太太气得一张脸跟猪肝似的,瞪圆了眼睛瞅着我,像是恨不得把我吞了一样。

我急忙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摆,小心地喊了一声:“妈。”没法子,一见老太太我条件反射就是那没出息的小媳妇样,我自己都鄙视自己。

“你还晓得叫我一声妈啊!”老太太讽刺道,脸色倒是稍微好看了一点,就是气势逼人。她今天穿了一身旗袍,配珍珠项链和耳环,既贵气又衬得她身段苗条,脸也白皙圆润,让人一瞅就知道她是一个特别富贵的老太太。那通身的气派,别说,我还真的很少在别家老太太身上见到。

我刚睡醒,没怎么听清老太太的话。我以为她介意我还叫她妈,于是急忙改口道:“伯母。”

闻言,老太太的脸色立即变了,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指着我说不出话来。我吓坏了,也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话了。老张拼命朝我使眼色,我急忙说:“您先坐,您先坐!您喝点什么?”

老太太气呼呼地坐下,我忙招呼服务员点单。老太太要了一杯红茶,然后就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我。我看见她的眼神变来变去,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底发怵。

“怎么,你离了婚,看起来倒是吃得好、住得好啊,胖了!”老太太抿了口茶,然后用一种她实在没怎么用过的阴阳怪气的腔调说道,听起来别扭极了。

这话我不敢接,只能埋着头当没听到,心想:只要不喝那些中药,想胖还不容易吗?

“夏果,你出息了啊!我这一走,你就捅出这么大一娄子来!怎么,我儿子配不上你?离婚了你就自由了是吧?”

“我没那意思,就是……就是……您看,我们俩同床异梦的,勉强在一起也没意思,不如分开。”

我真没想到老太太是来兴师问罪的。苏珊珊不是说她是来要财产的吗?我昨晚准备的一大堆说辞都用不上了。

“你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当初你们俩结婚我就是反对的,行,你们直接把结婚证扯了也就算了,现在离婚也趁我不在,风风火火就办了,你们当这是过家家呢?夫妻两个过日子,哪里没有一点摩擦的?动不动就离婚,我们这样的家庭是能轻易说离婚的吗?趁现在媒体还没曝光,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今天就搬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老太太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一口气没喘,把我都说愣了。

老太太竟然让我回去?她不是特不待见我吗?

呆愣了片刻,我才战战兢兢地说:“我跟越深真离婚了。伯母,其实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欢我,没必要勉强,当初……当初是我不好,是我死皮赖脸求着嫁进你们家的,我……”我越说头越低,握着手指,突然觉得鼻子挺酸的。

不管怎么样,当初是我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主动向林越深求婚的,说是利用了他、利用了这段婚姻也不为过。如果不是陆蔓回来,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是陆蔓的替代品,我压根没有勇气跟林越深离婚,我自己都会唾弃自己的。

所以,在老太太面前,我永远是抬不起头的那一方。

所以,在林越深面前,我一直是没有底气的那一个。

我一直低着头,没看见老太太被我的话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镇定,勉强道:“这个我不管。你们俩当初为什么结婚我不想知道,总之,这婚不能离,你马上搬回来!至于夏雨,要是你实在不想把他送去国外,就直接在这边找所学校。”

我诧异地抬起头,没想过老太太竟然能做出这样的让步。像是被我的目光看得尴尬,老太太不自在地喝了一口茶。

“我……新交了男朋友,不可能复婚的。对不起。这是我跟越深离婚时分的一些股份和房产,我都是交给他推荐的理财顾问在打理,没有动过,您收回去吧。对不起。”我把准备好的牛皮纸袋推过去。因为我实在觉得羞愧和无地自容,所以手都是抖的,根本不敢看老太太的眼睛。

但是,我知道老太太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其实,老太太被气着了的时候表情跟林越深很像,看着平静,但眼神能把你冷死。

老太太冷笑着扯了扯嘴角,一句话都没说,特别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然后,她拿着包起身就走了,也没把牛皮纸袋带走。

我觉得阳光照得脸上火辣辣的,老太太那眼神比扇我一巴掌都让我觉得难受。我没什么力气地倒在沙发靠背上,突然觉得非常难受。我特别希望能有什么东西把我的脸遮住,永远都不要露出来。

是的,羞愧,当我带着那样一种目的嫁给林越深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他和他妈妈面前抬起头来。

不管我多么道貌岸然地拒绝那些财产,也不管以前我多么听话自觉地扮演一个媳妇儿的角色,我都没有办法理直气壮。而刚才,老太太的态度更加让我无地自容。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是多么不在意这一大笔财产,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就当打发叫花子罢了。而我这样郑重地还给她,实在是自取其辱。

我正坐在沙发上觉得难堪极了的时候,听见有人跟我打招呼:“林太太?”对方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不确定。

我一抬头便看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弯着腰,笑盈盈地望着我,脸上是刻意讨好的神色,但是模样十分陌生,我并不记得。好在这种场合我早就习惯了,自从嫁给林越深,就经常有人莫名其妙地跟我打招呼,且个个热情无比,令人难以招架。

“您大概不记得我了。您跟林总的婚礼我有参加,所以我一直记得您!”见我一脸茫然,她笑眯眯地解释道。

我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太自在地跟她寒暄:“您好!”我想着,我都跟林越深离婚了,再被人称作“林太太”实在是不合适。可是,我跟林越深离婚的事,媒体好像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因此知道的人不多。我这个人懒,不喜欢跟陌生人说私事,此刻也就懒得解释了。

“戒指您收到了吗?看来您经常来这儿啊。”

“戒指?”

“是的,上次在洗手间,您把戒指取下来忘在洗漱台上了,我追出去的时候您已经走了。幸好我先生在林总手下做事,第二天我就拜托他转交给林总了。”

“哦,是吗?”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不自然,我扯了扯嘴角,冲她笑了笑,“谢谢你。我……收到了。”

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林越深的表情。他把我手上的纱布一点一点拆开,眼睛漆黑,深不见底,而那个时候戒指就在他手上。也许他是想还给我的,可是,我用了那么拙劣的谎言去隐瞒我丢失了戒指这件事……

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看我的伤口的呢?而且,到最后他都没有拆穿我。

我心事重重地回家了。

苏珊珊特别八卦,而且成天无所事事,当天就上门跟我打听今儿下午老太太是怎么对付我的。

我把老太太前后的态度跟她说了,她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啧啧感叹:“你居然没被老太太当场一条白绫赐死?啧啧!要不说傻人有傻福呢!”

“苏珊珊,你能说点人话不?我心里已经够不好受了!”整个下午我心里都因为老太太的态度和戒指的事情而堵得慌,偏偏苏珊珊这个嘴上不积德的,压根就不想让我好过。

“有什么不好受的?就你们家那位成天用鼻孔看人的老太太,在你身上吃吃瘪也是活该!每次瞧见她对你颐指气使的样子我就来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有这么折磨儿媳妇的吗?”苏珊珊飞快地转换了立场。

这下换我不乐意了。我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这才自言自语般地说:“其实,仔细想想,老太太除了想抱孙子的心情急切了一点,对我也没什么不好。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维护我的。老太太这人护短。”

听完这话,苏珊珊特别无语,对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

过了一会儿,她又用手肘捅捅我,指着冰箱——那里堆满了傅靖痕给我和夏雨做的食物——暧昧地冲我眨眼:“不过,夏果你可真够行的啊,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亏我还担心你变成弃妇没人要呢,没想到你下手比我还快!还是老话说得好,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别胡说八道!”我瞪了苏珊珊一眼。

“哼,你敢说你没跟傅靖痕旧情复燃?”苏珊珊才不怕我呢,眼光跟探灯照一样,嗖嗖地往我脸上照,一副了然的样子。

“我……”我想要辩解,随后发现并没有可以解释的,可是,我与傅靖痕又不完全是苏珊珊想象的样子。

我索性躺在了沙发上,把腿往苏珊珊大腿上一搁,望着客厅里的那盏水晶吊灯发呆。过了一会儿,我才听见自己缓缓说:“你知道吗苏珊珊?跟傅靖痕在一起的那些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后来,傅靖痕去国外留学,我每天都想着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跟傅靖痕结婚,可以永远跟他在一起了。我想着想着,这件事情就变成了我最大的梦想。我这个人吧,你也看到了,从来一副没什么出息的样子,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人生目标,所以,跟傅靖痕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目标了,像是一种执念。‘执念’你懂吗?”

我听见苏珊珊又往嘴里塞薯片的声音,她嚼得特别香,又很干脆,然后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突然说:“所以,不管你们之间是不是过了三年,是不是还有爱情,你们都想达成在一起的梦想,是吗?”

我愣住了。

“算了,就你这脑袋,我看是想不出什么好答案了。”苏珊珊笑了,伸出魔爪一把将我的头发揉乱,“你呀,就一条路走到底吧,摔疼的时候就知道了,有你受苦的时候。”

这一刻,我觉得苏珊珊跟我妈似的。

星期六,姚倩得空,非要到我家参观。

“你这儿环境不错啊。”姚倩从窗口往外探了探身子,评价道。

我笑了笑:“还好吧。”然后我递了一杯茶给她。

“小雨呢?我怎么没看见他?我还给他带了礼物呢。”

“他在练字。他突然指着毛笔想练字,我就教了他一点。”

奶奶喜欢写字,我比夏雨还小点的时候她就开始教我了。昨天,夏雨看见电视里有人教书法,居然指着要学,后来我才想起,夏爸爸也是喜欢写字的,不知道是不是他还记得的缘故。他难得有什么要求,所以我一大早就去买了写字的工具材料,然后回来教他。

“这么小就开始练字了?”姚倩惊叹道,然后喝了一口茶。

我们中午在家里吃饭,傅靖痕自然是主厨。我最近跟他学了点皮毛,也能打打下手。

“你脸上有东西。”傅靖痕突然说。

我正削着土豆呢,两手都不得空,只好拿手臂擦了擦脸,然后问:“好了没?”

“没有。把脸伸过来。”

我作势把脸仰过去,傅靖痕却眯着眼睛笑,很快落下一吻,跟只偷了腥的猫似的。

“我早就想吻你了。”他擦着我耳朵小声道。

“你们俩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姚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突然道,“啧啧!怎么着也得舌吻啊!就这程度,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我被吓了一跳,脸立刻红了,只好狠狠瞪了傅靖痕一眼。

傅靖痕一点事都没有,猛地过来搂着我脖子就吻下来,末了冲姚倩道:“怎么着,满足了没?你自己找你男人去!”

姚倩跟被噎着了似的,半天没说话。

“看见没,媳妇儿?对付她可别害羞,你越害羞,她就越猖狂。”

我狠狠踩了他一脚,又紧张地去看姚倩。姚倩在笑,笑得乐不可支,可是,不知道是窗外阳光太刺眼了还是我出现了幻觉,我总觉得那笑容里夹杂着一抹苦涩。

我正愣神呢,突然听见傅靖痕痛苦地咝了一声,姚倩的眼神立刻变了,猛地冲过来。

我低头去看,原来我刚才看得太认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削土豆的刀从手上掉下来,刚好砸在傅靖痕腿上,此时他腿上血不停地往外冒。

我吓死了,蹲下来就想去看伤口,被姚倩抢先了一步。她冲我吼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拿药箱来!”说完,她看都没看我,急切地去检查傅靖痕的伤口。

我忙跑去客厅找药箱,结果没找到。我向来有乱搁东西的习惯,此刻终于遭了报应。我又到卧室找,翻了一会儿才找到。等我出去的时候,姚倩已经扶着傅靖痕在沙发上坐下。傅靖痕见我出来,还笑嘻嘻地安慰我,冲我摆手:“没事,没事,看你脸都吓白了。”

姚倩一句话都没说,接过我手里的药箱,然后就开始熟练地为傅靖痕处理伤口、包扎,表情特别严肃。

我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只好呆呆地看着姚倩。她的动作很轻且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傅靖痕似的。我想,要是换了我,肯定没姚倩这么仔细。我多笨啊!上高中那会儿,我除了会给傅靖痕添麻烦,就是给他添麻烦,再没别的拿手的了,没想到现在也一样。

我咬着唇,突然觉得自己跟个外人似的。这么多年了,不再是傅靖痕、我、姚倩三个人的世界,有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完全进入不了傅靖痕和姚倩的世界。

等包扎好了,姚倩仿佛才松了一口气,我觉得她额上的汗都流下来了:“行了,伤口也没多深,不过还是要去医院做检查。夏果不会开车,我送你吧。”说完,她拿着一旁的包就要起身,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

傅靖痕有些尴尬,笑了笑,故意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开玩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上什么医院?我们家果果在呢,没这伤口,我今晚怎么赖在这儿啊?”

姚倩冷笑道:“说你是小孩,你还真把自己当小孩呢?行,不去是吧?那你以后要死要活都跟我没一点关系。我有事,先走了!”说完她就往门口冲,自始至终都没看我一眼。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忘了阻止她。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仿佛重重地砸在我胸口上。

傅靖痕的伤口渐渐结痂。伤口在脚背上,很深,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忍下来,并且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的。

那天,我们还是去了医院,我打电话叫的出租车。傅靖痕开始死活不同意,还一个劲儿地安慰我,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最后,我哄着他可以住下来,他才肯去医院,跟个孩子似的。

还好并未伤筋动骨,医生说养养就好了,只是看起来严重罢了。我这才放下心来。

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我们都默契地不去提姚倩,仿佛那是禁忌一般。傅靖痕依然是那个有点洁癖、啰啰唆唆、必要时耍耍赖的傅靖痕。不过,他仗着脚上有伤,倒越发大爷起来,整日“媳妇儿”“媳妇儿”地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拿眼瞪他,他还跟我笑嘻嘻的。我只好偷偷往他碗里加盐、加辣椒,他一旦吃到就杀猪似的一边猛往嘴里灌水,一边皱着眉头吼道:“媳妇儿,你谋杀啊!”我的厨艺在傅靖痕的指导下渐渐好起来,炒一两个简单的菜还行,可见人的潜能都是被逼出来的。

有空的时候,我们会在家里放碟片,老片子、新片子,一点都不讲究,选到哪张就是哪张,都是心血来潮;我们会在沙发上亲吻,彼此情动,却并没有特别冲动,仿佛只是证明彼此相爱,自然不会做到最后一步;我还会扶他去公园散步,他另一只手牵着夏雨,安安静静的。夕阳将我们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有时候,我会在恍惚间觉得我们三个会一直这样在一起。

但是,我们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并不会长久,傅靖痕并没有解释,而我也不愿意问,我们就这样凑合着,得过且过罢了。

画廊的工作开始忙碌起来。下个月,市内几家画廊要联合承办一次大型画展,连很少在画廊露脸的乐正生最近都每天按时来上班。Ada乐得两眼发光,整天围着乐正生转,私下里偷偷跟我说恨不得多承办几次这样的画展。

给乐正生端茶递水的活儿Ada承包了,我这个助理反而显得清闲。忙起来各部门人手都不足,我只好身兼数职,东跑西跑地做些杂活儿,一天下来,也累得不行。好在这是我喜欢的工作,我很是心甘情愿。

有一次加班,我在楼梯口碰见乐正生。似乎没料到还有员工跟他一样加班到这么晚,他看见我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有几分惊讶。

“这么晚?”他随意问了一句,西装搭在手臂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白色的,质地柔软,衬得这个男人的气质很是温润。

跟乐正生相处,我总觉得自己呼吸都得放轻,难免淑女起来,于是朝他微微笑了笑:“也不算晚,您不是也现在才下班吗?”

他不置可否。

我们两个人聊了几句,都是关于这次画展的。乐正生对下属很温和,没有Ada说的那么严苛。

等车的时候,乐正生直接将车开过来,降下车窗,礼貌地要求送我,俨然是十分体贴的上司。一想到明天Ada知道后的表情,我想我还是省省吧,就本能地拒绝了。

乐正生却十分坚持,甚至亲自下来开车门,我要再拒绝,便实在是做作,只好受宠若惊地上车。

一路上,我们聊的自然都是关于这次画展的事情。

“没想到你对这次的画展很有几分见解。”乐正生开车十分平稳,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握着方向盘,指节分明,一双手白净得连血管都清晰可见。

“见解也算不上,只是平时看得多些。”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有没有兴趣当这次画展的解说员?”乐正生侧头看了我一眼。

“可以吗?我?”我自然是惊喜的,忍不住失态地拔高了声音。

“这个不要问我,问你自己可不可以。准备好了就跟我说一声。”他笑了笑。

那一刹那,我真心觉得乐正生是个好上司。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乐正生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你住这里?”

我解下安全带:“嗯。谢谢您。”

“不客气,这是我的义务,我很荣幸。”他咧嘴一笑,显得有些邪气,说得很有深意。

我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等汽车拐弯,汇入车流,我还在琢磨着乐正生那句话,越想越觉得奇怪,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刚要转身进小区,突然一道刺眼的强光照射过来——是车头灯的光,我遮挡了一下眼睛,等那一瞬间的不适过去才看清车内的人。

居然是林越深。

他又按了一下喇叭。

我不得不朝林越深的卡宴走过去,想着:他最近可真闲,难道又给我送什么东西来了?当初离婚的时候,我走得实在匆忙,确实有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整理。

我刚靠近那辆车,林越深就从驾驶座出来了,脚步有些虚浮。我琢磨着既然林越深是来送东西的,那我好歹得给人好脸色,可不能再跟上次一样吵架了,于是准备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结果,他一句话就让我脸黑了。他嘲讽地看着我,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夏果,你就这么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你这么快就跟人同居了?刚刚那个男人又是谁?”

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他居然说我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我真想跳起来给他一拳。我立刻就想反驳,随即想起我现在确实跟傅靖痕在一起,虽然我们不是真正同居了,但是傅靖痕最近确实在我家养伤,于是,反驳的话到嘴边又被咽下去了。

可是我还是生气,气得胸口一跳一跳的,恨不得撕了林越深那张嘴。他有什么资格说我啊?他跟陆蔓眉来眼去、你侬我侬那会儿,我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忍一直忍,都快成忍者神龟了!

所以,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我可没在婚内就出轨!林越深,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咱俩都离婚了,我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管得着吗你?”

我估摸着今天又得跟林越深吵一架了。我想,我们俩可真是莫名其妙,离婚前没怎么闹腾过,离婚后倒是找着这么多可以吵架的地方,还次还是林越深找上门来的,真是够了!

可是,林越深没跟我吵下去。他居然笑了,好像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然后,我听见他自嘲般地喃喃道:“对……我们离婚了!离……婚了,我没资格管你了。”

“你还找人监视我!”一想到这个我就来气。上次我们俩吵的那一架显然对他没有任何效果,否则他怎么知道傅靖痕住我家?于是,我立刻控诉。

林越深突然伸手抚摸我的脸。他的手心滚烫,有灼人的温度,一如他看人的目光,带着炽热的光亮:“是你不让人放心……”声音却带着难言的温柔。

我想说:老子又不是弱智,还要让人天天跟着!

可是,我终于察觉到林越深的异样——他身上有酒气,看人的时候眼神也十分缥缈,像是在做梦。

而且,林越深今天说话太奇怪了。

我记得巴塞洛缪以前跟我讲过,林越深这个资本家一向很自律,轻易不会喝醉,而且,即使喝醉了,一般人也很难看得出来。因为,林越深醉酒的时候也是一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特别能唬人。你要是问一般的问题,他还能跟你侃两句,不熟悉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来他醉没醉。

我拍开他的手,往他身上嗅了嗅,确实闻到很大一股酒味儿,于是立刻皱着眉问:“你今天喝酒了?”

林越深眨了一下眼,然后点头。

“喝了多少?”

林越深咧嘴一笑,老实地跟我比了一个数字,看起来特别乖。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他今儿怎么抽风不正常了呢,原来是喝醉了。他可真牛,都醉成这样了,居然能一路开车过来,沿途躲过了多少交警的法眼啊!

我摸着下巴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个酒鬼的时候,林越深突然整个人往前一栽,不偏不倚地倒在我肩膀上。他特别重,压得我龇牙咧嘴,我只好连拖带拉地把他扔进汽车里。

傅靖痕还在家呢,我不可能就这样把他带回家里。

如果我把他送回林宅,肯定会碰见老太太,想起上次跟老太太不欢而散的场面,我想我还是消停些吧。

可我也不能把他扔这儿,不然,他一会儿又心血来潮开着车子穿越大半个城市,出点意外的话,老太太能放过我?

想来想去没个主意,我忍不住瞪了林越深一眼。我觉得自己可真倒霉,结婚的时候没怎么伺候醉酒的林越深,离婚了反倒弄出这样的麻烦来。

我拍了拍他的脸,问道:“林越深,我是谁?”

我想着,要是林越深敢把我认成陆蔓,我立马把他丢在这儿,让他自生自灭,明天上头版头条。我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傻蛋!

可是,林越深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蒙眬的眼睛里清楚地映出我的身影。他嘴角微微上扬,声音在漆黑的夜色里有一种低沉的诱惑,他说:“夏果。”没有丝毫犹豫。

我忽然就觉得自己特别无聊,然后,我给林越深系好安全带,决定就在附近随便找个酒店安置他。

我的驾照是新入手的,还没正式上过路,幸好现在三更半夜的,大街上车辆少,我才敢开。结果,我在附近兜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家好点的酒店。林越深的洁癖可严重了,龟毛得要死,跟豌豆公主有得一拼。我曾经亲眼见过他因为酒店的卫生问题把酒店的经理吓得战战兢兢,都快给他跪下了。

汽车开出好几条街,我实在找不到一家像样一点的酒店。最后,我一拍脑袋,终于想通了:我凭什么给他找五星级酒店?服务也忒好了吧?我该给他找个小旅馆,一晚上六十元的那种,看他下次还敢喝醉了乱跑!

这样一想,我立马就兴奋了。我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因为喝醉显得乖顺的林越深,心想:小样的,姐姐还治不了你?

我把车停在一家小旅馆前,拍了拍林越深的脸,让他下车。我把自己累得半死,才连拖带拽地将身材高大的林越深弄到前台。

“请问还有房间吗?”我气喘吁吁地问。

前台是个中年大妈,她正拿着平板电脑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连续剧,闻言,抬起眼皮瞅了我一眼,说:“有。单人间还是双人间?”

她身后的钟表显示已经十一点半了,平时这个点我早躺床上约会周公了,结果现在还在外头折腾。我瞪了一眼无知无觉的林越深,咬牙道:“有最差的单人间吗?”

估计没遇着我这样抠门的人,大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从抽屉里掏钥匙,边掏边说:“最差的一晚上也要五十,公共浴室。身份证给我。”

我心想着特别好,就这种环境最适合林越深了,立即要了一间,然后去掏林越深的钱包拿身份证。

结果,一打开林越深的钱包我就心软了。我其实一直没什么机会看他的钱包,他最宠我那会儿,我也不会没事去翻他钱包,所以,我压根不知道他的钱包里还能放这种东西——这简直太不像他的风格了!谁能想到他的钱包里居然还放着我俩的合照呢?

这还是我们度蜜月那会儿照的。那个时候,我跟林越深的关系还没这么僵,我爸妈还没被送进去,我也不敢随随便便跟金主摆脸色,再加上林越深那会儿对我还有那么点兴趣,在蓝天大海的背景下,林越深搂着我的肩,两个人都笑得非常自然。那还真是我跟林越深少有的温馨时光。 A3st8QB6bt5yBtNvDa0HOegVybbiNDURw/xtEkh5/i0M5YMOehIHxoF/YDWbvj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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