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约觉得到时候了,母亲与父亲竟然当面论起我。
“这是怎么了?”
“我也觉得他愈加异常了。”
“总是疑神疑鬼的。”
“胡说八道。”
“还是带他去看看。”
我心里自然明白,他已经急了。我们的精血已经耗尽,精神已经崩溃——是该去见魔王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进了里屋,商量了一些麻痹我的方案。
我已经屈服了,我其实没有能力反抗,他们未免多此一举,我从小读了许多的文章,深懂得“百善孝为先”的道理。尽管他们那样待我,但他们终归是我的父母,我是正派的人,我不会反抗。
那个穿着天使服的人,一定也是个阴谋家。他那双深邃的冷厉的眼睛前摆着一副眼镜,想作为他文明的外衣。但,我是能看透的。
我的祖母也便死在他手里,他的那个圆东西对着我的祖母的心,那样地一弹一弹,祖母也就死了。他依然那么年轻,我看来是非死不可了。我哀求地望一眼我的父母,他们不管我。这也难怪,他们是一伙的。
我被按到一把椅子上,那个可怕的阴险的东西就悬在边上,他还用这种手段,我不禁毛骨悚然。
我的父母就站在我两边,防止我逃跑,他们就差这最后一遭,所以,也就格外小心,而我的最后的精神就要像祖母一样丧死在这里了。
他用两根铁钳一般的手指掰大我的眼睛,我正视他阴冷的双目,不由得心如击鼓,我那个桃状的东西从没停止过弹击,但没有一次如此剧烈。
他又看我的口,摸我的胸膛,他的手是冷冰冰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一定在确定我到底还剩余多少精神。
我父亲被拉到边上跟他说话,他们的声音非常小,我听不大清楚。但我又岂会不知道,他们是在核实我余存的精神,又商议怎样对付我。难道不是吗?他们斜射过来的眼光分明证实了一切。
那个虚伪的人伏在案上又写了些什么,给了父亲。他们一过来,母亲便问:“到底怎么样?”
我怀疑她何至于急成如此,我已被她捏在手心了。从那一夜起,我愈来愈感到母亲的莫名的急躁。想到以前的慈祥的母亲,却沦落为魔妖的帮凶,我不禁潸然泪下。
他们怎会懂我的泪,他们当然看不懂这真情的泪,他们已经失去了感情。
“哦!你这是怎么啦?”母亲禁不起好奇心的驱使,问道。我没有回答,觉得没有必要。
“你务必保持心平气和,不要想太多。”虚伪的人的那双眼睛又那样地看着我。但我的父亲也就向他告辞,我觉得那是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