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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我妈过生日，我就想着出来到磨坊买点儿嫩豆腐，回去拿小葱一拌，我妈最好这口了。”
卢思博一边说着一边提了提手中的塑料袋，可旋即表情一僵，袋中那方方正正的嫩豆腐在他刚才摔倒时就压成了粉碎，袋子外面粘了一层土，看起来像个煤球似的。
“你在这儿等会儿…”
见卢思博神情黯然，江诚叮嘱了一句就返身跑回家，不一会儿提着一袋子嫩豆腐出来，这是妹妹之前去磨坊买的，晚饭没吃，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你那袋子里估计进土没法吃了，拿我这袋吧。”
“不行不行，我哪能白要诚哥的东西？我还是再去磨坊买一块吧…”
“你去磨坊买和在我这儿拿有啥区别？拿着，再矫情就没意思了啊！”
“那好吧…”
……
卢思博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豆腐，气息还有点不匀的样子，江诚估摸着他一个人回家路上肯定又得摔跤，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家，陪着他沿村道行进，权当是饭后助消化了。
“卢叔、卢婶不是经常买补品给你吗？咋的看你这情况比小时候更严重了？”
江、卢两家离得不太远，江诚和卢思博年龄又相近，小时候算是经常凑在一块的玩伴，他很早便知道卢思博体虚、在外面不能玩得太疯，往往最后也是江诚这样陪着给送回家，因此二人说话并没有太多余的避讳。
“东西没少吃、钱也没少花，可不知道为啥就补不起来…”
卢思博每走一小段路就得停下来缓缓气，他一脸苦涩地说道：“这几年爹妈还带着我去城里配过好几次中药，基本把有名的老大夫都找遍了，每天两碗药进肚子，一点儿好转都没有…”
江诚闻言默然，他已经不动声色地以望气之法观察了卢思博的身体情况，简直称得上是一个“筛子人”！体内元气外泄严重，相当于根基就是千疮百孔的，普通补品用处不大，而且这村里卖的补品没几样是实在货，吃不死人，但真正滋补的效果微乎其微，至于中药也吃不好还值得商榷，得等他去亲眼看看那些药才能下结论。
卢家的宅院比江诚印象中四年前的样子破落了不少，估计近些年完全没修缮过。一走进院子就能闻到一股呛人的中药味，他皱了皱鼻子仔细甄别，随后不由得暗自摇头，从气味判断其中不乏补身的药材，可没有足够程度的“大补之物”，这样的药即便天天喝也没啥意义，因为你进补的速度还不如人家身子外泄的速度快，哪能解决得了问题？
看院内空空荡荡，江诚疑惑道：“都这个点儿了，卢叔还没回来吗？”
他记得老卢是专门每天往返于县城市场和村内各铺子间负责送货的，起初是蹬三轮车，后来换成农用四轮车，攒了几年钱又换成一辆皮卡，在阳口村不如杨村长和刘家那么大富大贵，不过日子也算滋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照以前的时间习惯，这会儿老卢早应该歇工回家了才对。
江诚刚问完，就瞧见了坐在屋里小板凳上一边抽旱烟一边盯着药罐子发呆的老卢，明明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是头发花白如同老人，想必这么多年为了儿子的事经受了太多风霜，以致于未老先衰。
正在做饭的卢婶忽然发现卢思博从外面回来不禁一愣，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出来慌问道：“你咋了不声不响就出门了？万一磕着碰着了可咋整啊！”
“就是去磨坊买块豆腐，又没多远，不至于。”
面带疲态的卢思博挤出一丝笑容，道：“今儿妈过生日，小葱拌豆腐是不能少的。”
“要买豆腐我抽空出去买就行了，你这孩子瞎跑啥…”
卢婶一看儿子衣服上没拍干净的土渍就知道他一定又摔跤了，可责骂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仅仅是去几百米外买一块豆腐回来，对正常人家的孩子六、七岁就能做到，为什么他们家的孩子要遭受这份磨难？越想心底越不是滋味。
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卢婶这才看到卢思博后面的江诚，表情怔了一下，强笑道：“诚子来了啊，进来坐、进来坐，一块儿吃个饭吧…”
“卢婶好，我吃过了。”
江诚礼貌地应了一句，转头瞥了一眼那正咕噜噜冒泡的药罐子，里面的党参等物若隐若现。
“卢婶，其实你们给思博配的这些药有点不太对，再喝多少也没有太大用处的，治标不治本，他的情况只会越来越恶化。”
正守着药罐子走神的老卢听见这言语突然猛地站起身来，情绪有些失控地瞪眼喊道：“我们把全家的钱都买了药，连车也抵了出去，现在你跟我说喝这些药没用？咋能没用！不能没用啊！”
“爹，是我不对，你别气了…”
卢思博连忙上前几步给老卢抚背，卢婶则是神色复杂地说道：“诚子你不要往心里去，他不是冲你，就是这么多年真的过得太难了，大夫看了无数、补品吃了无数、中药吃了无数，但凡是能有一丁点儿希望，你卢叔也不至于被熬成这样…”
“没啥，我理解。”
江诚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他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能看得出这一家三口的处境有多煎熬，意志再坚定的人被同一件事折磨二十年恐怕都要濒临崩溃了。
看向愁云惨淡的卢家三人时，江诚仿佛能感觉到一片厚厚的阴霾压在上空，不知道这个家庭还能支撑多久就要被彻底压垮…
思量片刻，江诚郑重地说道：“卢叔、卢婶，思博的病我大致有些想法，至少有六成的机会能给他治好，你们愿意试试吗？”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江诚大张旗鼓地在村里开了家医馆，可谁都没有更具体的了解，卢婶试探着问道：“诚子你…打算用中医的法子还是西医的啊？”
“非要归类的话，我这属于偏向中医的…”
江诚话还没说完，情绪刚平缓下来的老卢就断然摇头道：“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