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成任何一个阅历多些、熟知社会常识的人听到那办公室主任的种种说辞,第一反应肯定是警惕,稍微思考一番也不会轻易上当。
可江晓涵从小生活在阳口村这么个比较闭塞的村子里,上学也是在县城边郊的那种荒僻学校,为了省住宿费,每天都是非常辛苦地骑自行车往返,这就更减少了她接触外界的机会,以致于被对方并不高明的骗术一步步拖到目前的境地。
江诚看了看那办公室主任开的所谓“凭据”,用词模糊、内容漏洞颇多,完全不具备法律效力,但其在河谷县住建局任职的事实应是没有问题的,这样一来便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从职位上看陈航估计就够收拾那家伙的了,不行再找王局长处置,局里的一把手想查办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今天终究是医馆开业的日子,既确定对方逃不出掌心,江诚就决定先把医馆开起来,等抽出闲时再亲自去住建局一趟,为小妹讨回公道。
得到了原谅和保证的江晓涵情绪稳定不少,搂着江诚的胳膊走出院门,忽然发现潘莉莉也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不远处等着,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是江诚特意为潘莉莉准备的衣服,考虑到她保守的性格,款式比寻常的护士服还要更传统些,奈何潘莉莉天生丽质,身材又丰腴有型,穿上这一袭白衣当真衬得起“天使”二字,江晓涵忍不住轻呼道:“莉莉姐好漂亮啊!”
“我都老了,有啥漂亮的…”
潘莉莉听得脸颊绯红,她一向很羡慕年轻又有活力的小姑娘,殊不知自己有着许多小姑娘都比不了的魅力,江晓涵绕着她观察了好几圈,口中赞叹不已,然后又跑回江诚身边拉着胳膊撒娇:“哥,你也给我定这么一身衣服好不好,我和莉莉姐一起帮你~”
听着妹妹软糯的声音,江诚的思维中难免浮现出一幕幕暧昧的情景,他干咳一声,板着脸道:“再过不长时间你得老老实实去上学,帮啥帮?医馆有莉莉姐就够了。”
“嘁,偏心!”
江晓涵不满地瘪着嘴嘀咕道:“有了莉莉姐就不要我了…”
潘莉莉闻言下意识地想纠正一下这话中的歧义,但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偷眼瞥了江诚一眼,尽力掩饰着心里的那一份情愫。
三人本就关系熟络,边走边聊没有丝毫顾忌,江晓涵仍是小孩子心性,前一刻还绷着表情说江诚偏心小气,很快又叽叽喳喳地开始讲话,提起当年那个差点和江诚定亲的白茹,她愤愤不平道:“哥你要回来得早点就能看见那个女人的婚礼了,四年前眼巴巴地想跟咱家攀亲,结果你被陷害去劳教,白茹转眼就跟杨昊好上了!真没义气…”
江诚听罢淡然道:“这不算转眼跟了别人吧,毕竟都四年了,总不可能让人家一直等着我。”
那“杨昊”是村长的儿子,和江诚脾性很不对付,但既然与白茹的亲事没彻底定下来,那无论对方选择嫁给了谁都是自由的,他管不着。
然而江晓涵不这么看,气恼道:“婚礼确实是今年才办的,可他们在你刚被带走那会儿就勾搭上了!闹得沸沸扬扬,不信你问莉莉姐,咱村里谁不知道那俩人的事儿?村长出了钱让他们去大张旗鼓地全国旅游,回来办完婚礼又走了,这回说是出了国,把白茹包装得跟阔太太似的,婚礼时瞧见她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江诚见潘莉莉也面有愠色,估摸着妹妹说的十有八、九是真,他眉头微皱,以前杨昊确实是对白茹有意思,但白茹家人觉得那村长儿子除了有个好家境就再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一旦江诚从重点大学毕业很有可能飞黄腾达,“嫁了个有能耐的高材生老公”说出去也长面子,因此托了媒人好说歹说要跟江家攀亲。
当时江诚还觉得奇怪,一向对他不服气的杨昊怎么会甘愿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看上的姑娘让给他,再之后没多久就出了老地主樊鑫骚扰白茹、江诚被一群人怂恿上门和樊鑫吵架、隔天河道豁口水淹樊家这一系列变故…
按照妹妹的说法,江诚刚被定罪带走,白茹就跟杨昊搞到了一起,那么栽赃嫁祸给他安罪名的这一场大戏背后很难说没有杨昊的影子啊!
发现江诚眼神闪烁不定,江晓涵以为他还对白茹念念不忘,连忙牵住他的手劝慰道:“哥你别生气,那种女人根本配不上你,再说你还有莉莉姐和我呢…”
一旁的潘莉莉有点懵,这叫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江诚抬手摸了摸小妹的脑袋,轻笑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三人前方,崭新的江氏医馆已经遥遥在望…
……
啪!
“狗屁的医馆,不就是个小破诊所么?”
刘家大院内,刘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目狰狞、唾沫四溅,典型的一副无礼泼妇嘴脸。
桌上有酒有肉,挺着啤酒肚的刘立超正哼哧哼哧地啃着一条羊腿,刘建宇则装模作样地端着一杯酒晃来晃去,嘴角流露出一丝阴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桌子另一角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锃亮的皮鞋一颠一颠,仿佛光洁得能把人脸映出来。
他便是阳口村的现任村长杨俊明!
见杨俊明不搭话,刘翠哼道:“建宇这两天已经带人给全村各户都知会了一声,今儿个江家小子开业,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一个人会去!”
说着她还挥了挥手,自以为有种指点江山的威风。
“在劳教所磨了四年,还想着这小子能有点儿长进,可惜跟四年前没啥区别,书呆子的死脑筋。”
杨俊明慢条斯理地磕磕烟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咱阳口村人是不少,但大伙儿瞧病都习惯去县城了,就算村里来个大夫也得是有资历的才靠得住,谁信得着江家那个二十来岁的劳改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