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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爱是一束心灵的阳光

我要说的是我的一位朋友,她叫小原,今年十六岁。我一直在想,如果这个世界确乎存在着上帝的话,上帝是很难言公平的。小原在十二岁那年,一场大火烧坏了她的面颊,从此她便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

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的还有她的父亲,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直深深悔恨在那个大火烧起来的夜晚,没有将女儿及时救出,他认为自己是女儿如花似玉的青春的终结者。

那天夜晚,他喝了很多酒,他记得自己回家时,女儿正在家里抱着她心爱的熊猫睡熟了,女儿的面前,一支烛光正摇曳如豆,一张生日贺卡摆在女儿的面前,风吹过,“祝你生日快乐”的铃声便清脆响起。

他才想起那天是女儿的十二岁的生日。女儿和她的同学们,一起等待她回来庆祝生日。但是那天晚上,他却将这件前天晚上还一口答应女儿的事情给忘记了。原因是:黄昏的时候,他想起了女儿的妈妈,那个不久前狠心抛下他们 ,和一个富商去了香港的女人。那女人一去再无音讯,他无法想像,多年的恩情,在一瞬间终结在千山万水之外。

当揪心的疼痛开始涌上心头时,他去了一家酒馆。他知道自己无法面对女儿的本应喜庆的目光,最坚强的男人也有最脆弱的时候,这时候,麻醉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在烛光下,思维清醒的一刹那,看着女儿怀中的熊猫,他内疚得差点流泪了,但只是一刹那,汹涌而来的疲惫感让他倒在床上,立刻睡得人事不省。

女儿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她的腿碰倒了桌上的烛光,火苗,就这样一触即发了。

没有谁可以预料最令人心碎的悲剧就在这天晚上发生了,一个希望用沉睡忘记伤痛和烦恼的父亲,一个在梦中微笑的等待天使安慰的女儿,灾难的脚步走近时,他们毫无防备。

当父亲被灼热的气浪和焦糊味终于惊醒时,女儿正在客厅的火焰中哇哇大哭,火焰已经包围了十二岁的天使,天使成了一个小火球。父亲惊叫着冲上前去奋不顾身地将女儿抱起来,向门外冲去时,十二岁的女儿,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这天是女儿的生日,一个谁都以后不忍回想的日子。

整幢大楼的人都惊醒了,父亲发狂般地在街上抱着女儿凄厉地边跑边喊:“救救我的女儿,救救我的女儿。”

女儿被救治了下来,但已面目全非,医院用了最先进的皮肤再造手术,但仍然无法回复她当初的天生丽质,一张最美丽的天使的脸上现在凸凹不平,就像卡通画中的面目狰狞的妖精。

父亲在女儿的病房门外长跪不起,他知道自己终生都无法原谅自己,那种最深刻的悔恨和自责,将使他的内心永不得安宁。

女儿就此害怕黑夜来临。她美丽的青春和梦想就是终结在晚上,她因此永远对所有的黑夜怀着深深的惧怕。

因为,那个晚上,她没有爸爸妈妈,孤身一人。

女儿不再上学,也不再面带笑容。她曾在镜子里看见过自己的面容,那一刹那的狰狞击碎了她所有的自信和童话。她相信,美丽不再属于她,欢乐也不再属于她,她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会以异样的眼光打量她,她只有孤独地倦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一只受伤的鸟,害怕外界的伤害。

父亲辞掉了机关清贫的职务,他选择了开出租车,他希望自己赚够很多很多的钱,然后用这些钱来做两件事情:一,给女儿施行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皮肤再造手术;二是送她出国留学,重新恢复她的欢乐和自信。

他在出租车的前座上挂着一张女儿十二岁前的照片,那上面的女儿天真无邪,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父亲的心,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凝视中,变得深沉似海。

父爱的伟岸如山往往就是在这样的痛苦中磨砺出来的。他不再想念女儿远在天边的妈妈,他变得沉默寡言,对于命运,他学会了坚忍。

还有,不管多忙,和所有出租车司机不同的是,黄昏来临时,他一定早早回家,陪伴对黑夜怀着恐惧的女儿,父性的柔情这时候让他温暖如春,他在黑暗中给女儿讲一个又一个的童话,直至女儿安然地睡过去。

那时候,他凝视着女儿熟睡的面容,思绪便会想起那个灾难降临的夜晚,想起女儿一去不复返的妈妈。深深的疼痛感又在心间一点一点地弥漫,他在黑夜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一年后,生活中的转变是:女儿的妈妈从香港回来,看望他们,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在消声匿迹两年后突然从天而降。一种说法是:她被人抛弃了,回来重新寻找她的家。一种说法是:她受不了思念女儿的煎熬,回来只为看看她的女儿。

那天,当她提着旅行包,一身珠光宝气地出现在她熟悉的家门口时,正在玩游戏的父女俩同时惊呆了。他们都不敢相信那个风尘仆仆的女人,是他的从前的妻子,是她从前的妈妈。

惊呆的还有迟归的母亲,她看着女儿面目狰狞的脸,认为自己走错了家门。

时间在静止了片刻过后 ,父亲走上前去,将母亲推到了门外,他眼睛冒火,但语气平静地说:“请你马上走开,在我们的生活中,永远,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母亲掩着脸,痛哭失声,他们的女儿静悄悄地站在门边,眨巴着那双依然清澈的眼睛问父亲:“爸爸,是妈妈回来了吗?”

没人敢回答女儿如此简单的提问,母亲提着旅行包,转过身,一路掩着脸狂奔。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如此悲伤的女人,究竟遇到了什么不幸,她回到了下榻的宾馆后,才嚎啕大哭起来。

深夜的时候,两个都已不再年轻,在生活的风雨中,曾经结过情缘又擦肩而过的男人女人坐在了一家酒店的大堂内,父亲向母亲讲述了这两年来所发生的一切,母亲始终在不停地流泪,不停地流泪。

后来,女人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她对男人说:“你一定收下吧!我知道这远远弥补不了什么,我只是希望我的内心能够得到一点点平静。”

男人又恢复了冷竣如初,他生硬地说:“女儿的事不用你管,况且,这钱谁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女人抬起头来问道:“你还在恨我?”

男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没有说什么。

母亲像父亲一样,也沉入到深沉的自责和悔恨中,是在看见女儿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两个不负责任的成年人之间的感情游戏,给了他们的孩子以怎样的伤痛?母亲请求父亲,让她在回香港之前,多陪陪孤僻的自卑的女儿,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负疚的心能够好受一些。

父亲想了想,答应了。但母亲和女儿在一起时,他便总是借故躲出去。他不忍看到那种熟悉的曾经甜蜜的东西,更何况那种东西将昙花一现后,很快又将不复存在。

但女儿的感伤、忧郁、消沉、孤僻的性格在和母亲接触的过程中,似乎渐渐改变许多了。父亲这才明白,无论他多么倾其全力,仍然不能取代一个母亲在女儿心头的位置。女儿的自卑孤独也许不全是因为一场大火后的面目全非,更深的原因还是那种没有完美的父母亲情的环境。

父亲明显感到,每一次当母亲离开后,女儿重又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她总是拉着母亲的衣角恋恋不舍,分开后又总是盼望着母亲明天赶快到来。

是那一天,当母亲重又要回去,女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时,父亲主动从厨房里走出来,送母亲下楼。一路上,两个人默默无语,母亲几次看着父亲,想说什么话。终于,在路边要分手时,母亲对父亲说:“我想好了,我决定不走了,不管你会怎样看我,我知道,我们的女儿,她现在需要我。”

母亲说完这句话后,晶莹的泪花在眼里闪炼,父亲沉默不语,母亲继续说:“我们两个人也许有许许多多的理由,但孩子是无罪的,她不应该因为我们之间的游戏,受到创伤。“父亲望着母亲,两个人在秋天的阳光下,默默对视,仿佛望穿了上个世纪的沧桑,所有的风尘一路呼啸而来。他们不知道他们那个被大火毁容后,一直不敢迈出家门的女儿,此时正静静地站到了他们的身后,她伸出自己的两只小手,拉住男人和女人的手说:“爸爸妈妈,你们和我回家吧!”

小原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了,四年后,这个女孩走在人群中,脸上依然看得出被毁容后的痕迹,但她已经勇敢地走出家门,和她的同龄人一样,自信,活泼,开朗。没有比融洽的父母亲情更能照亮女儿生命的灯火,自从四年前,曾经分手的父母重新牵手后,小原说,是父亲和母亲的完整的爱,让她才能够有能力走出少女时期的自卑和孤僻。 sL6TuHHRhkxeEZy5C0rC6CNMZSCj7JMoOjI3ICq50w/MD8VFw+uMvPofx2BhKn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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