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两河流域文明与我们中华文明最大的不同便是她是一个“死了”的文明。她的语言文字已经失传,在近现代考古发掘这一文明之前,人们对古代两河流域文明所知甚少,直到1857年亚述学诞生之后人们才对这一伟大的文明有所了解。
“Mesopotamia”一词来源于希腊语,意为“河流之间的土地”是古代希腊、罗马人对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流域地区的称呼。这一地区包括现代伊拉克全境以及叙利亚、土耳其和伊朗的一部分,我国学术界一般直译为“美索不达米亚”或意译为“两河流域”。两河流域地区的自然环境在古代非常适合人类居住,形成了几个较为先进发达的史前文化。
发源于土耳其境内的幼发拉底河(2780公里)和底格里斯河(1950公里),由西北流向东南的波斯湾,古代两河是分流入海,而现在是汇流流入波斯湾。两河流经的狭长平原与河谷地带成为“肥沃新月”地带的东翼,叙利亚、腓尼基、巴勒斯坦和以色列成为“肥沃新月”地带的西翼。两河流域的西北为叙利亚沙漠,东面为扎格罗斯山脉,北面为陶鲁斯山脉和亚美尼亚高原,南面濒临波斯湾。两河流域地区按照地形地貌及气候条件可以分为三个不同区域。
图2-1 西亚的“肥沃新月”地带
A区:底格里斯河东岸至库尔迪斯坦山脉之间的丘陵地带。这里年降雨量在300毫米至600毫米之间。地形由河谷平地逐步升级为海拔2500—3600米、白雪覆盖的札格罗斯山脉。四条河流由东北山区流经这一地带并注入底格里斯河。这里气候四季分明,夏天炎热,冬季寒冷。山坡时有草地、橡树和松树林,河谷则易于种植小麦、大麦、果树、葡萄和蔬菜等。此地是早期居民理想的定居点,形成了众多的文化遗址。
B区:陶鲁斯山麓以南、幼发拉底河中游与底格里斯河中游之间的平原地带,这一区域是亚述帝国的核心区域,是一个富饶的谷物种植区。这个区域降水量比较丰沛,众多小溪流覆盖在这一地区,它们汇集为巴里赫河和哈布尔河。两河上游形成了两河流域西北部二个无需人工灌溉的农业地区。这里数以百计的古代城镇废墟形成的土丘,表明了此地曾是繁荣之地。
C区:两河流域南部平坦的冲击平原,这里是伊甸园的旧址。这个地区气候干旱炎热,并不适合居住。夏季气温可以达到50摄氏度,绝大部分地区年降雨量在200毫米以下。土壤干而坚硬,一年中有8个月不适合农作物生长。因此,在这一地区必须进行人工灌溉才能保障农作物的生长。正是由于人工灌溉技术的使用,在两河流域南部并不太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诞生了世界上最早的文明即苏美尔文明。
从新石器时代两河流域地区就发展起了几个较为先进的铜石并用时期的文化,根据目前掌握的大量考古资料,用放射性碳测年,两河流域的史前文化可以划分为以下六个时期:
就两河流域的自然环境而言,只有北部地区季节性的降水比较丰富,可以不用人工灌溉而发展农业。因此两河流域地区最早的农业定居点出现在底格里斯河中游丘陵地带的雅尔莫(Jarmo),时间大约为公元前7000年。这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农业定居点之一。此后,在两河流域北部地区相继或共生了三个史前文化,分别以考古发掘地命名为哈荪纳文化、萨马腊文化和哈拉夫文化。三个文化期具有不同的陶器风格,时间从公元前6000纪延续到公元前5000纪下半叶。现有的考古资料显示,在公元前5000年之前,两河流域南部苏美尔地区并没有形成大的农业定居点。然而,公元前5000年之后,两河流域的文化中心南移,在中南部形成了几个水平更高的史前文化,并率先进入了文明时代。
乌鲁克遗址坐落在巴格达与巴士拉中间位置的非沙漠区。这是近东最重要的遗址之一,不仅是因为该遗址覆盖面之广(占地400公顷,德国考古学家从1912年开始一直挖掘了15年),还因为该遗址包含的地层从欧贝德时期到帕提亚时期(公元前247—公元226年)从未中断。乌鲁克文化出现了苏美尔文明的三大文明特征:神庙、圆筒印章和文字。
德国考古队在乌鲁克出土了至少7座邻近的神庙,这些神庙都是建在低矮的砖台上,就像欧贝德时期埃利都遗址的神庙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平台变得越来越高,似乎它的规模比神庙建筑本身还重要,所有这些特征都显示了塔庙的起源。塔庙是历史上两河流域文明的一个典型文化符号。乌鲁克遗址的安奴神庙可以解释这一进化过程,在这里有6座庙宇相继建立并最终被囊括在一个具有真正纪念意义的高出平原地面15米的高台上。这个高塔的顶端是一些可以追溯至乌鲁克晚期的保存相当完好的圣殿遗迹,即所谓的“白庙”,公元前5000年前,天神的祭司正是站在了这些高台上,主持着各种宗教仪式。
图2-2 乌鲁克文化圆筒印章的印迹
乌鲁克神庙的宏伟壮丽使得其他形式的艺术都相形见绌。而乌鲁克时期的圆筒印章可算是一项杰作。两河流域最早的印章是平印,但到乌鲁克时期平印几乎全部被圆筒滚印所取代。滚印是由普通圆柱形的石头,或者是珍贵的宝石做成的。长度从2.5厘米到8厘米不等,有些有大拇指那么粗,有些像铅笔那么细。圆柱内部一般挖空,这样就能用绳子串起来带在脖子上。圆筒印章侧面刻上凹的图案,这样当圆筒在黏土上滚过时,黏土上就被压制出了精美的浮雕图案。这些早期圆筒印章的制作技术已非常精湛,圆筒印章侧面的印迹一般分为形象图案和抽象图案。乌鲁克时期的印章图案多为形象图案,这些图案一般分为:战俘、动物、怪兽、国王的军事外交活动、王室的宫廷生活和各种宗教题材的场景。如一枚印章图案描述了《吉尔伽美什史诗》里吉尔伽美什和恩基都合力杀死森林怪兽胡瓦瓦的场景。左边第二个戴头盔的是国王吉尔伽美什,右边第一个蓄着胡子、高举斧子的是恩基都,中间的便是森林怪兽胡瓦瓦。
图2-3 世界上最早的图画文字
乌鲁克文化时期见证了一个比神庙、圆筒印章更重要的,开创新纪元的发明,这便是文字的诞生。公元前3300年,在乌鲁克文化末期的埃安那神庙,绘画泥板文字第一次问世。1929年,德国考古队在乌鲁克遗址,发现了大量泥板,学者们习惯称之为“古朴泥板”,这是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最早的刻有文字的泥板。泥板上的文字属于两河流域楔形文字早期阶段的图画文字。第一批象形图画是刻在木头上或者是树叶上的,但是这样的媒介物很久以前就已经分解在伊拉克潮湿的泥土层里了,唯一幸存下来的文件便是那些用泥土书写的泥板了。书写过程本身非常简单:抄写员拿一块上等的、干净的土块并且把它弄成一个光滑的几平方厘米的泥板。然后,用芦苇秆末端切出一个斜度,用线条把泥板的每个面分开成小的方块,然后在每个方块里刻字。泥板随后或者是烘干或者是用太阳晒干,烘干或晒干的泥板固若磐石,保存持久。
1925年,一种饰以黑、红彩绘的土黄色大罐和梅红色陶器在巴格达与巴比伦之间的捷姆迭特·那色丘发现。稍后,在两河流域其他的遗址也发现了数量较少的捷姆迭特·那色陶器,以这种陶器为代表的文化,我们称之为捷姆迭特·那色文化。除了陶器的风格和品质上的小变化外,这个时期的文化元素与乌鲁克时期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建筑遗迹不多但也足以证明神庙设计和装饰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圆筒印章包含同样的宗教和世俗的画面,已经变成一种固有模式和习俗。书写越来越多地被使用,文字越来越成熟,象形图符越来越少,越来越不“现实”,越来越失去了图画的性质。
技术的进步、艺术、写作方面取得的成就,所有这些都揭示了捷姆迭特·那色文化已经是完全成熟文明的预兆。捷姆迭特·那色文化之后,有文字记载的苏美尔各城邦脱去了史前文化的外表,确凿地进入了历史时期。现在可以不再以“文化”来称呼古代的人群了,苏美尔人进入了文明时代,进入了一个为统一两河流域地区而不懈奋斗的历史时期。
两河流域地区一般被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北边称为亚述,南边称为巴比伦尼亚,又可称为巴比伦。在南北两个地区形成了不同的王朝及不同的文化传统,学术界一般把巴比伦尼亚地区形成的文明称为巴比伦文明,北面亚述地区形成的文明称为亚述文明。两个文明既相互平行发展又互相征服、臣服。两个文明的发展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复杂多变的局面。首先我们来关注南方巴比伦文明的历史发展演变。
图2-4 两河流域地区的城邦分布
巴比伦文明的历史演化又可以分为两个时期,公元前2900—前2000年,是苏美尔人主导巴比伦尼亚地区,公元前2000年之后,苏美尔人退出历史舞台,来自沙漠地区的阿摩利人统治这一地区,形成了两大帝国。
苏美尔人在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欧贝德文化、乌鲁克文化、捷姆迭特·那色文化之后,进入了它的早王朝时期,同时也是一个城邦争霸的混乱时期。这时苏美尔地区的城邦不下几十个,乌尔、乌鲁克、拉伽什、基什、乌玛、尼普尔、拉尔萨等是其中较有实力的几个大邦。为了开拓疆土,争夺奴隶和财富,这些城邦之间展开了残酷的征服战争,整个苏美尔地区弥漫着战争的硝烟。《苏美尔王表》是我们研究早王朝时期城邦争霸的珍贵材料。《苏美尔王表》记载了“从王权自天而降”以来到伊辛王朝结束(公元前1794年)所有真实存在过的和推测的王朝和它们的国王们。据《苏美尔王表》记载,王权自天而下首次降到了埃瑞都城,两河流域最南端的一个苏美人的城市,在那里两个国王统治了6.48万年。然后王权成功地转移到巴德提比腊、拉腊克、西帕尔和舒如帕克,每个城市的统治都不少于1.86万年。5个城市共8个王执掌王权,共24.12万年。然后,发生了大洪水,淹没了一切。
当王权再次自天而降,第一个获得王权的城市是北部城市基什。基什在阿伽王统治期间与乌鲁克王吉尔伽美什争霸,史诗《吉尔伽美什与阿伽》描绘了阿伽与吉尔伽美什争霸的场景。最终阿伽被吉尔伽美什战败,乌鲁克成为了苏美尔地区的霸主。
乌鲁克之后获得王权的城市是乌尔,乌尔衰落之后,乌玛和拉伽什城崛起,两强争夺两河流域的霸权。最终卢伽尔札吉西打败了拉伽什,大有统一巴比伦尼亚之势。然而,另一位军事强人萨尔贡的崛起,彻底改变了两河流域地区小国争霸的局面。
阿卡德人是讲塞姆语的民族,公元前3000年来到两河流域,居住在苏美尔以北的冲积平原上,后因阿卡德帝国而得名。由于塞姆语系的各民族起源于两河流域、叙利亚或南邻阿拉伯半岛,这些阿卡德人被认为是本地人。
当苏美尔各城邦混战之时,阿卡德人抓住了这天赐的良机,在他们的领袖萨尔贡的率领下,不失时机地踏上了历史舞台,创造了两河流域的第一个大帝国。萨尔贡出生卑贱,在战乱中他篡夺了基什的王位,成为基什王。当卢伽尔札吉西围攻拉伽什时,拉伽什王乌如卡吉那可能向萨尔贡求援。阿卡德王以此为契机和卢伽尔札吉西展开了争夺天下的大战。萨尔贡大败苏美尔联军,活捉了卢伽尔札吉西,献俘于尼普尔的神王恩利勒大庙,声称恩利勒把天下王权授予他。苏美尔从前的霸主和“最重要的保护者”刚被他俘虏、羞辱,萨尔贡又开始了对付苏美尔地区的其他几个大城邦,他再一次“拆毁它们的城墙”。萨尔贡率领自己的胜利之师从拉伽什行军150英里抵达波斯湾,让士兵用海水洗刷他们的武器。
在巩固了对苏美尔地区的政治与道德权威,并且极大地扩充了他的军队之后,萨尔贡至少向两个方向发动了几次军事战役:在西面,他向西北沿幼发拉底河征服到叙利亚地区,顺利地攻下了马瑞、亚尔穆提、埃卜拉和图图勒等城;在东面,他越过底格里斯河,征服埃兰地区。虽然他遭受了阿万国王领导的埃兰四个统治者军队的强烈抵抗,但最终埃兰人被打败了,许多城市被洗劫一空,埃兰地区成为了萨尔贡的附庸。萨尔贡自称身经34战,俘获50公侯,建立了第一个领土辽阔的大帝国。
萨尔贡在位至少55年(约公元前2334—前2279年)。虽然萨尔贡通过武力征服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但是他去世后,他的帝国便处在摇摇欲坠的危机之中。据一个后来的巴比伦编年史描述,当他老年的时候,所有的地方都反叛他,并把他包围在阿卡德。
萨尔贡晚年的暴乱事件,预示着他死后在苏美尔和埃兰全面叛乱的爆发。他的儿子瑞穆什虽然极其有魄力地镇压了叛乱,但他的权威甚至受到了自己王宫内的挑战,在位仅仅9年(公元前2278—前2270年)之后,他在一次征服埃兰的战争中,被他的随从用“印章”杀害。瑞穆什的王位被马尼什图苏取得,马尼什图苏可能是他的双胞胎兄弟。马尼什图苏在位期间(公元前2269—前2255年)最重要的一件事是穿越波斯湾的一次远征。
图2-5 那腊姆辛征战石碑
马尼什图苏的儿子,那腊姆辛即位后选择了与北方的战争,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他胜利了。他可以自豪地把“四方之王”以及“宇宙之王”加到“阿卡德王”的头衔上。此外,那腊姆辛在两河流域历史上首次把自己神化了,称自己为神。他的名字前面的那颗星星,是表意符号“神”,苏美尔语中读作“dingir”,阿卡德语中读作“ ilum ”,表示那腊姆辛是神。在那腊姆辛多年的统治中(公元前2254—前2218年),几乎都弥漫了军事行动。在西边,他征服了阿勒坡和埃卜拉,部分地摧毁了马瑞王宫。在北边,他和胡里安人进行了激战,占领了哈布尔河一带,控制了通往扎基腊的所有通道。在南部,那腊姆辛进军马干地区,并且亲自抓住了他们的国王曼达奴。但最主要的战争是进攻东北扎格罗斯山区的卢卢比。阿卡德人的胜利刻画在了一块石碑上,石碑现存于卢浮宫,是卢浮宫博物馆的骄傲。石碑上那腊姆辛用弓箭武装自己,并且头上戴着有角的王冠,他好像正踩在敌人的尸体爬上一个陡峭的山峰;被画成小规模的部队紧跟其后。象征着神的两个星星在石板的上方,指引着那腊姆辛的军队前进。
毫无疑问,那腊姆辛是阿卡德王朝最后一位伟大的君主。他死后不久帝国边疆的压力变得难以应付。他在位期间埃兰与两河流域的关系友好,国王将他喜爱的东西赠与苏萨。但在那腊姆辛的后继者,沙尔卡利沙瑞的统治下,埃兰宣布独立,遗弃了阿卡德语而用他们的方言埃兰语,并且还敢使用至上的称号“宇宙之王”。而阿卡德的国王,“万王之王”却无力干涉,因为他忙着镇压国内苏美尔人的叛乱,并对卢卢比人、库提人、叙利亚游牧民族以及阿摩利人作战。
沙尔卡利沙瑞,就像瑞穆什和马尼什图苏一样,在一次王宫政变(公元前2193年)之后便销声匿迹了,阿卡德帝国轰然倒塌。国内政局动荡,混乱不堪。
沙尔卡利沙瑞的死实质上标志着阿卡德王朝的结束,但是短暂的阿卡德王朝对两河流域历史的影响却是深远的。政治方面,阿卡德王国建立起了统一的中央集权的统治模式,结束了城邦长期分裂的局面。阿卡德王国的建立,为以后更多统一王国的建立做了一个成功的榜样。经济方面,大量战俘充当奴隶提供了大量廉价劳动力,促进了两河流域经济的发展。两河流域的对外贸易也发展起来,埃兰、巴林、阿曼以及整个海湾地区的经济都受到了两河流域的影响。而在伊拉克发现的原始印度封印、花瓶和装饰物证明了与印度河谷的贸易关系,在那里哈拉帕与摩亨左·达罗的灿烂文明繁荣发展。艺术方面,新的趋势是朝现实主义发展,写实肖像代替了早王朝时期或多或少的传统画像。苏美尔的文化地理疆域在很大程度上扩大了。阿卡德人的阿卡德语遇到了更多的追随者,苏美尔-阿卡德文化的楔形文字,不仅被两河流域北方的人们采纳了,而且还被胡里安人、卢卢比人以及埃兰人所使用。同样,两河流域文明因青铜器、银子、木头和大量石头的引入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了。
阿卡德帝国崩溃后,两河流域的权力真空很快被游牧民族的库提人所填充。对于统治两河流域将近91年的库提人,我们几乎一无所知。《苏美尔王表》上记录了21位库提国王,但是这些国王很少留有铭文,在其他资料中对他们也是缄默不语。库提人属于游牧民族,他们的文明程度远远低于苏美尔人,人数也低于苏美尔人。库提人在两河流域实际上只维持了名义上的统治,苏美尔的众多城邦纷纷独立,重新恢复了过去的传统。在这些独立的城邦中,拉伽什和乌鲁克的实力最为强大。大约在公元前2120年,乌鲁克国王乌图赫伽尔召集了一支军队起来反抗库提人,伊朗南部的一些国王也加入了他的队伍。最终,乌图赫伽尔赶走了库提人,把苏美尔的统治权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
乌图赫伽尔在位7年以后,便被他自己的臣子,乌尔的总督乌尔那穆驱逐了。乌尔那穆采用了“乌尔之王,苏美尔阿卡德之王”的头衔,如此乌尔第三王朝便诞生了。它代表的是苏美尔人最辉煌的时期,因为乌尔那穆和他的后继者不但重建了领土广阔的大帝国,还给了两河流域一个世纪相对和平繁荣的时期,并且促成了苏美尔文学艺术各方面的不同以往的复兴。
与萨尔贡时期相比,乌尔第三王朝时期的历史铭文相当贫乏,因此,我们对乌尔那穆在开疆扩土战争中的所作所为了解得不多,对乌尔那穆了解更多的是他在内政方面的功绩。乌尔那穆在内政方面最大的功绩是颁布了世界上最古老的法律《乌尔那穆法典》,尽管在最新发现的泥板中表明真正的颁布者是他的儿子舒尔吉。在目前发表的最新的版本中,这部“法典”也还不完整,保留下来的法律条款只有37条,但法典中残留的条款还是具有重大的意义,对了解乌尔第三王朝时期的社会现实具有重大的参考意义。法典内容丰富,涉及了巫术、已婚妇女的通奸、诬告及奴隶逃跑等案件的处理。其中最具有意义的是,对于一些犯罪如人身伤害等的处罚不是采取死刑或者肉刑体罚,而是采用了罚金的办法,罚金代替了肉刑和死刑,通常被认为是法制发展中的一大进步。罚金的做法被后来的一些法典所采用,如《汉穆拉比法典》及希伯来人的律法。乌尔那穆制定《乌尔那穆法典》的意义还在于,他开创了用法律治理社会的先河,并被以后众多的国王效仿,成为一种光荣的历史传统。在以后的各个朝代中都出现了法典,法治成为两河流域文明的显著特征。
乌尔那穆在内政建设中另外一项伟绩便是修建神庙,修建神庙后来也发展为两河流域的一项光荣传统,塔庙也成为两河流域文明的一个象征。他在乌尔、乌鲁克、埃利都、尼普尔以及各种各样的其他城市建造的庙宇至今仍然是这些遗址中给人以最深刻影响的历史遗迹。
与短命的阿卡德帝国一样,乌尔第三王朝也是一个短命的王朝。乌尔那穆的下场很悲惨,死在了一场未知的战争中。他的儿子舒尔吉继承了王位,在位47年(公元前2094—前2047年)。舒尔吉在位的前段时间,帝国还能保持和平。然而他在位的第24年,舒尔吉在库尔迪斯坦的平原和山地开始了一系列的军事战争。舒尔吉仿效阿卡德王那腊姆辛称自己为“四方之王”,他在位时及其后一段时间,他都被当作神一样受人崇拜。整个帝国中,他的雕像每月会有两次供奉,并有人写颂歌赞扬他,而“神圣的舒尔吉”也被放入了苏美尔日历中。
舒尔吉之子阿马尔辛在位仅9年。阿马尔辛的弟弟舒辛继承了他哥哥的王位。舒辛和之前的王一样自称为神。“神圣的”舒辛修复了一些神庙,还远征到扎格罗斯山,并且打败了许多伊朗统治者联盟。舒辛死后,他的儿子伊比辛在公元前2028年继承了王位。新国王一登基,整个帝国就开始逐步地瓦解了。东部的行省一个接一个地独立。伊比辛在位的第二年迪亚拉地区的埃什奴那开始独立,他在位的第三年苏萨宣布独立并从乌尔分离出来。同时,阿摩利人对王国边界地区施加了持续增长的压力。第五年,他们突破防御,直插苏美尔的心脏地区。公元前2004年,埃兰人已攻到乌尔城墙下——这是乌尔那穆建造的“跟山一样高耸的城墙”。他们攻击了这座伟大的城市,拿下﹑洗劫并烧毁,最后撤回了军队,只留下一小部分守备部队。不幸的伊比辛被俘虏到埃兰,最后到达安山,并最终死在了那里。
公元前3000年代末,乌尔第三王朝的灭亡是古代两河流域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它不但敲响了一个王朝和帝国的丧钟,而且还标志着苏美尔人时代的结束。
最后关头的武力征服使埃兰人灭亡了乌尔第三王朝,但行省的脱离和独立及阿摩利人的入侵,才是苏美尔王朝毁灭的真正原因。埃兰人很快被驱逐出两河流域,阿摩利人填补了两河流域的权力真空,成了新的主人,从那时起他们开始了对两河流域地区将近1500年的统治。两河流域地区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在乌尔城被攻克之前,苏美尔帝国实际上就已经崩溃,两河流域分解成大大小小的王国,最重要的几个国家是南部的巴比伦、伊辛﹑拉尔萨,北部的亚述、马瑞和埃什奴那。这些王国都是入侵两河流域的阿摩利人建立的,在大约两个世纪中(公元前2000—前1800年)这些王国大多时间是同时共存的,但是却很不和平,南部的王国为了争夺乌尔领地和苏美尔、阿卡德至高无上的统治权互相征战;而北部的王国为争夺穿越两河流域上游的贸易通道而相互厮杀。
公元前1894年,一支阿摩利人在其首领苏穆阿布的带领下占据了巴比伦城,建立了独立的巴比伦王国,为了与后期公元前1000纪建立的巴比伦王国相区别,我们把公元前2000纪的巴比伦王国称为古巴比伦王国。古巴比伦王国最初几十年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在四周强敌的夹缝中生存。公元前1792年,汉穆拉比继承了他父亲辛穆巴里特的王位,汉穆拉比是古巴比伦王朝的第六王,在他之前的五位国王为巴比伦的强大做出了不懈的努力。汉穆拉比国王可谓是古代两河流域历史上最有作为的一位君主。他通过一系列的军事战争,先后灭亡了拉尔萨、马瑞、埃什奴那,击溃了埃兰和亚述的军事力量。巴比伦君主称自己是“万能的国王,巴比伦国王,苏美尔阿卡德国王,四方之王”,最终建立了一个疆域空前的大帝国。
汉穆拉比国王并非仅仅是一位军事天才,他还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法学家、语言学家。他执政期间最大的功绩就是制定了名扬天下的法典《汉穆拉比法典》。《汉穆拉比法典》被认为是两河流域法典的集大成者,是目前保存最完整的法典,该法典也是我们了解古巴比伦时期社会、经济状况最重要的历史材料。
从《汉穆拉比法典》中可以看出,古巴比伦社会居民可以分为三个等级:自由民、穆什根奴和奴隶。三个等级享有不同的社会地位。酬金或惩罚根据他们所处的社会等级的不同而不同,如:
第25条:如果医生用青铜刀为阿维鲁的严重伤口做手术,救了人命,或是用青铜刀在人的太阳穴上开刀,而挽救了人的眼睛,那么他应得10舍客勒(1舍客勒约等于8.3克银子)。第26条:如果(那人是)穆什根奴,那么他应得5舍客勒银子。第27条:如果(那人是)人的奴隶,那么奴隶主应给医生2舍客勒银子。
古巴比伦时代,土地制度的基本格局是王室公有土地和私人土地并存。至于两者之间的比例,目前还弄不清楚。
王室占有的土地
从《汉穆拉比法典》的有关规定中,我们可以了解古巴比伦时期王室占有土地的大体情况。王室占有的土地主要分为以下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王室直接管理的土地,包括王室庄园和皇家牧场、花园等。这部分土地由属于王室的底层人员来耕种,领取政府的定量配给。土地上的所有收益归王室所有。
第二部分是分配给王室服务的人员的土地,称为“服役田”。凡为王室负担某种义务之人,均可享有与其所负义务相当的一份土地,作为报酬。一般来说,服役的内容和期限以及与此相适应的享有土地的份额,均有明确规定。只要坚持负担义务,服役者可长期享用其份地,甚至20—40年。这种土地又可分为两种情况。一种土地可以有条件地转让和出卖,包括祭司和商人等的份地,条件是买者购买土地的同时,必须承担附着在土地上的相应的义务,也就是说买主必须接替卖主替王室服务,另一种是禁止买卖和转让的土地,主要是士兵的份地,目的是为了防止士兵的份地被豪强掠夺。
第三部分为出租地。王室将这类土地出租出去,以收取租税,这是王室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领取和租种这类土地之人被成为纳贡人。这类土地同样不能买卖和转让。美国著名亚述学者埃里斯在对古巴比伦时期众多租种土地文书研究后得出结论:通常纳贡人将要租种土地的1/2或1/3交给王室,自己则留下剩余的1/2或2/3。
私有土地
私人占有土地在两河流域来说并不是新鲜事,早在苏美尔早王朝时期就出现了历史上第一批的土地买卖活动。随着私有制的发展,在古巴比伦时期私人占有土地的现象比较普遍。从法典中可以看出,一般的公民都拥有自己的土地,可以转让、抵押、出租和买卖(如法典第39、49、50、137、150、165条等)。国家承认土地的买卖和转让,并给予保护。
除了《汉穆拉比法典》中涉及了较多关于土地买卖和租赁的条款以外,这一时期还出现了大量的土地买卖和租赁契约。在对古城西帕尔遗址的考古发掘中出土了属于古巴比伦时期的一百四十多个土地买卖合同的泥板文书,这有力地证明了古巴比伦时期私人占有土地的大量存在。
古巴比伦后期共五王,统治155年。虽然汉穆拉比征服了拉尔萨、埃什奴那、亚述和马瑞等强国,但这些地区的遗留势力仍旧很强大,一有机会他们就会发动起义。当军事强人汉穆拉比去世后,统一的古巴比伦王国便陷入了危机。此时,东部山区出现了大批远方迁徙来的印欧语系的加喜特各部落,他们开始逐步渗入两河中心地带。古巴比伦王朝可谓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境地。汉穆拉比死后,其子叁苏伊鲁那继位,在他统治期间,拉尔萨、伊辛等地先后发生了起义。在他统治的第30年,苏美尔的宗教中心尼普尔都落入敌手,帝国只能坐守半壁江山。
叁苏伊鲁那之子阿比埃舒赫(公元前1711—前1684年)在位28年。但在这个国王的28个年名中,竟没有一个是以对敌胜利为年名的,可见帝国的虚弱。此后,巴比伦的统治仅限于巴比伦、西帕尔等核心地区,其版图又回到巴比伦建国之初的规模。
古巴比伦王朝的最后二王阿米嚓杜喀和其子叁苏迪塔那共在位52年(公元前1646—前1626年和公元前1625—前1595年)。虽然汉穆拉比毁灭和臣服了巴比伦尼亚外围国家马瑞、埃什奴那、阿淑尔和埃卡拉图,但实际上也将巴比伦地区直接暴露给境外的夷蛮强国。巴比伦上游马瑞的不复存在,使小亚高原上的印欧民族赫梯人有可能顺流而下直抵巴比伦。迪亚拉河上的埃什奴那本可以阻挡东方山区新迁移来的印欧民族加喜特人,但它的灭亡使加喜特人可以此为基地,逐步进入阿卡德中心地区。最终的结果在叁苏迪塔那第31年(公元前1595年),小亚细亚上的赫梯人顺河南下,攻克了巴比伦城,抢劫了大批俘虏和财宝,包括主神马尔杜克的金像,掠往小亚,古巴比伦王朝就此灭亡。古巴比伦王朝灭亡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两河流域地区无险可守、一马平川、很容易暴露在四周的强敌中,这同样也是导致阿卡德王国和乌尔第三王国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赫梯人能长久地留在巴比伦,那么东方的历史可能将改写。但是赫梯人就像先前灭亡乌尔第三王朝的埃兰人一样,没作过多停留便匆匆地离去。穆尔西里一世离去的原因是王室正在酝酿着一场阴谋,所以他必须回去,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赫梯人离去所造成的权力真空被印欧语系的加喜特人迅速填充。
加喜特人(得名于神名Kaššû),属于印欧语系。原住在伊朗西部的扎格罗斯山,即美索不达米亚的普什提库山麓,最早见于公元前3000纪后期埃兰的文献。大约于公元前2000纪初,加喜特人开始进入巴比伦尼亚地区,公元前18世纪后期,曾被汉穆拉比的儿子叁苏伊鲁那所击败。按加喜特王表,在古巴比伦后期,加喜特人先后有几个王逐渐占领了两河流域。公元前1595年,赫梯人侵入,古巴比伦王朝灭亡。赫梯入侵者撤退后,加喜特人收拾局面,建立起了加喜特巴比伦。加喜特巴比伦北有亚述,东南有埃兰,都是强敌,巴比伦经常被他们侵入。亚述国王图库尔提尼奴尔塔一世(公元前1244—前1208年)曾攻入巴比伦,俘走加喜特王卡什提里亚什四世。在亚述出土的刻在一个建筑物上的铭文形象地描述了这次战争:我(亚述王)打败了他的军队,我征服了他的战士。在那次战斗中,我俘虏了加喜特的国王卡什提里亚什,我用脚踩着他的脖子,就像踩着一条凳子。在我的主人阿淑尔神的面前,我把他捆绑,用鞭子抽打。随后7年巴比伦一直处在亚述统治之下。后来加喜特王朝恢复独立,但埃兰人不断来攻。最后,加喜特王恩利勒那丁阿赫被埃兰人抓去,死于敌国,加喜特王朝的历史也就终结了。残余的加喜特力量退居扎格罗斯山地,直到公元前1000年后期,亚历山大侵入时还存在。据《巴比伦王表》A,加喜特王朝先后共有36个王,统治了576年9个月,约在公元前1732—前1157年,但在巴比伦尼亚的实际统治只从公元前16世纪开始。
加喜特巴比伦灭亡之后,巴比伦尼亚地区又进入了小国纷立的局面,出现了伊新第二王朝、海国(被巴比伦驱逐到南部沿海地区的苏美尔人建立的王朝,在巴比伦国王叁苏伊鲁那时开始兴起)第二王朝和巴比伦第五、六、七、八王朝,这几个王朝存在的时间都很短。公元前11世纪至公元前8世纪,阿拉米亚人大批侵入两河流域。大约到公元前9世纪,巴比伦尼亚全部地区都落在了阿拉米亚人手中。约公元前8世纪中期,曾有一个阿拉米亚人在巴比伦尼亚称王。约公元前721年,又有一个阿拉米亚人夺取了王位,统治巴比伦尼亚约10年。新亚述崛起后,公元前729年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在击败阿拉米亚人之后,便自称为巴比伦之王。此后直到新巴比伦兴起,巴比伦尼亚事实上成为亚述帝国的一部分。
亚述地区的自然环境及人文环境与南方巴比伦尼亚地区稍有不同,在这一地区亚述人建立了自己的王朝,形成了自己的文化。他们通过和平与暴力两种方式与南方地区保持着亲密的联系。亚述文明与巴比伦文明两个文明区是并行发展的,他们时而和平,时而战争,时而独立、时而兼并,共同见证了两河流域文明的兴衰。
亚述人是讲塞姆语的民族,因生活在两河流域北部亚述地区而得名。亚述地区自然环境优良,气候四季分明,降水较丰富,大部分地区年降水量达到600毫米。这一地区有众多的河流流入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如大小扎布河、哈布尔河、巴里赫河和阿哈姆河等等。河流、小溪、水井密布,形成了不需要进行人工灌溉的天然农业区。亚述地区是早期居民理想的定居点,两河流域地区史前文化遗址多分布在亚述地区,如哈荪那文化、哈夫拉文化及萨马腊文化等等。
随着人工灌溉技术的出现,南部苏美尔地区迅速后来居上,率先建立了城市国家,发明了文字,进入了文明时代。但这一时期的苏美尔城邦国家实力有限,再加上互相争霸,他们无暇北上顾及亚述地区。因此,在早王朝的几百年时间里,亚述地区的居民与南方的苏美尔人相安无事。
阿卡德王朝期间,亚述人臣服于阿卡德人。在亚述地区出土了众多阿卡德国王的物品,如铜剑和青铜面罩等等。阿卡德王国崩溃之后,亚述地区得到了短暂的独立。在乌尔第三王朝期间,亚述地区重新处于苏美尔人的统治之下。在阿卡德王朝和乌尔第三王朝统治期间,亚述地区的历史和文化深受巴比伦尼亚地区文化的影响,亚述居民的语言采用了苏美尔人发明的楔形文字,使用了阿卡德人创作的阿卡德语,他们的语言称为古亚述语,是阿卡德语最重要的一种方言。
从亚述人进入文明时代到依附于阿卡德王朝及乌尔第三王朝的这段早期历史,我们称之为早期亚述时期。
乌尔第三王朝灭亡以后,其统治下的各个城邦纷纷独立。亚述地区重新获得了独立,他们以阿淑尔城为中心建立了一个独立的古亚述王朝。《亚述王表》给出了这一王朝12位国王的名字。在之后的一百多年里,亚述王朝成为两河流域北部地区一个较有影响力的国家。亚述人在安纳托利亚东部建立了众多殖民点,与小亚细亚居民进行铜、金和银的商业贸易。
乌尔第三王朝灭亡后,亚述人形成了独立的城邦国家,我们把这一时期称为古亚述时期。后来这些古亚述城邦被阿摩利人所征服。
阿摩利人是另一支讲塞姆语的民族,但对于亚述人来说,阿摩利人是外族人。阿摩利人进入两河流域后建立了众多王朝,如伊新王朝、拉尔萨王朝、巴比伦王朝、埃什奴那王朝等等。其中一支阿摩利人在亚兹库尔伊鲁带领下进入亚述地区,他首先在迪亚拉地区活动。其子伊鲁卡卜卡比继承王位后,部落的势力逐渐发展壮大,他以哈布尔上游的舒巴特恩利勒城和阿淑尔城对面的埃卡拉图城为中心,向南方发展势力。沙姆西阿达德继位时,他面临着两个主要的敌人:迪亚拉地区的埃什奴那和幼发拉底河中游的马瑞。起初,他同这两个敌人之间的战争互有胜负,相持不下。后来,沙姆西阿达德向巴比伦王辛穆巴里忒求救,在辛穆巴里忒的援助下,沙姆西阿达德重新占据了埃卡拉图,3年后沙姆西阿达德又攻占了阿淑尔城,废掉了古亚述的最后一王埃瑞舒姆第二,开始了统一亚述地区的伟大事业。
在亚述西部地区,沙姆西阿达德成功地征服了马瑞,使马瑞成为其帝国的一部分,并把自己的小儿子亚斯马赫阿杜安置在马瑞,对马瑞进行统治。但是,亚斯马赫阿杜软弱无能,无法有效地统治马瑞,最终为马瑞的重新独立埋下了隐患。在亚述东部地区,沙姆西阿达德派他的长子伊什美达干进行征服。伊什美达干颇具其父之风,精明能干。他最初与埃什奴那结成军事同盟,共同对大小扎布河流域进行征服。伊什美达干在这一地区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
沙姆西阿达德首次统一了两河流域北部地区,控制范围东起扎格罗斯山,西到地中海滨,成为两河流域各国中最强大的国家。但是,当沙姆西阿达德死后,他以武力征服而建立的帝国迅速瓦解了,就像他迅速建立帝国一样。各臣服的城邦纷纷脱离亚述的控制。亚述人又恢复到以前小邦林立的局面,此后的几个世纪中,亚述人一直处于沉寂状态,他们在各强国之间不断改主易宗,以求生存。
公元前16—前13世纪,亚述地区发生的最重大事件就是胡里安人的入侵与建国,胡里安人的崛起彻底改变了近东的势力格局,胡里安人的米坦尼王国一度成为近东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亚述人在胡里安人的阴影下生活了200余年。
胡里安人是一支比较独特的民族,他们的语言既不属于塞姆语系也不属于印欧语系,属于所谓的“小亚细亚语族”。胡里安人的语言及宗教信仰显示胡里安人可能起源于北部的亚美尼亚高原。早在阿卡德王朝时期,胡里安人就迁入了两河流域,在亚述的哈布尔地区就建立了众多胡里安人的小城邦。乌尔第三王朝期间,在迪亚拉地区出现了众多胡里安语的人名,显示了胡里安人已经迁入了亚述地区的东部地区。
沙姆西阿达德时代,胡里安人已广泛地分布在两河流域北部地区,西部的阿伯丁地区由一个胡里安王子统治。东部的扎格罗斯地区也受到了胡里安人的影响,沙姆西阿达德的一个孙子娶了胡里安人部落的公主。沙姆西阿达德死后,胡里安人的势力逐渐壮大,他们逐渐控制了叙利亚和哈布尔河地区,成为亚述人强有力的对手。公元前1550年左右,胡里安人在幼发拉底河东岸、叙利亚等地建立了众多王国,其中势力最为强大的一个王国被称为米坦尼王国。在经过数次战争后,米坦尼王国和小亚细亚的赫梯王国及北非的埃及建立了平等的同盟关系,公元前1472年,一位米坦尼国王打败了埃及的图特摩斯三世,之后进军幼发拉底河,打败了亚述人及巴比伦人。一时之间,米坦尼王国成为古代近东的霸主,亚述人、巴比伦人、埃及人及赫梯人纷纷受到米坦尼的控制,进献贡品。
胡里安的崛起对亚述人最大的影响是亚述人逐渐变成了附庸,失去了独立的地位。然而,在公元前15世纪结束的时候,亚述人开始出现复苏的迹象,他们重建了阿淑尔城的城墙,亚述和巴比伦签订了边境条约。这时,米坦尼却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困境中,亚述人抓住了这一良机,在他们强有力的领袖阿淑尔乌巴里忒一世(公元前1365—前1330年)的带领下,重新崛起。亚述王沙勒马那沙尔一世(公元前1274—前1245年)打败了米坦尼联军,刺瞎了1.4万名战俘的右眼,将他们卖为奴隶,米坦尼王国最终灭亡了。从此之后,胡里安人作为一支政治力量在历史上消失了,它的历史和文化也慢慢地被人们所遗忘。
公元前14世纪米坦尼的衰亡,给亚述人崛起创造了良机,从阿淑尔乌巴里忒一世到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一世(公元前1115—前1077年)这一时期,被称作亚述历史上的中亚述时期。广义的中亚述也包括公元前16世纪至前14世纪的阿淑尔城邦,但这时期的文献极少,可以忽略。
亚述地区的地理位置,使亚述从成为一个国家起,就面临着四周各邻国的战争:北部和东部的山区部落十分强悍,经常入侵掠夺;西部的草原地带既是富饶的农业带,也是与西方及安纳托利亚高原进行贸易的中转站;南方的巴比伦地区是传统强国,对亚述地区虎视眈眈,一有机会就侵略亚述地区。因此,亚述地区的生存环境是非常恶劣的,要想生存必须使自己强大,从而形成了亚述人尚武、黩武的民族文化。中亚述的历史就是由侵略与被侵略的战争组成的。
米坦尼的衰亡给了亚述人一个发展自己势力的机会。一个接着一个精力充沛的亚述国王使亚述重新崛起,成为与埃及、赫梯、巴比伦并列的强国。公元前11世纪,亚述地区又受到了外来民族阿拉米亚人强有力的冲击,在以后的两个世纪中,亚述一直被限制在阿淑尔、尼尼微一带的亚述核心地区。但是,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与阿淑尔拜勒卡拉对外作战的胜利,使得亚述在强大的阿拉米亚人的冲击下生存下来,为两个世纪以后亚述人的再度崛起奠定了基础。
从公元前10世纪下半叶到公元前612年,亚述人再度在历史舞台上活跃起来,这一时期被称为新亚述时期。新亚述时期是亚述人最辉煌的时期,在这一时期亚述军队四处出击,所向披靡,击败了一个又一个对手,一度建立了一个地跨亚非的大帝国。新亚述时期又可以分为两个时期:新亚述强国时期和新亚述帝国时期。
从阿淑尔丹二世(公元前934—前912年)到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在公元前745年登上王位,这一段时期被称为新亚述强国时期。这一时期亚述人虽然强盛,四处出击,征服了大片疆域,但这一时期亚述人征服的疆域并没超出传统区域:北部和东部的山区部落;南部的巴比伦地区;西部的叙利亚地区。并且亚述对这些征服地区还是采用传统的统治方式,对这些地区采取征收贡税,而没有建立更加先进有效的行省制度。从统治方式和征服区域来看,这一时期的亚述王朝与以前的王朝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因此我们称这一时期为亚述强国,而不称为帝国。
公元前8—前7世纪可以说是亚述人的世纪。亚述人建立了一个疆域庞大的帝国,所谓“帝国”,乃是凭借强大的武力,把不同地区、不同民族强制性地结合在一起,实行以征服者为唯一中心的管理体制。新亚述帝国开始于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在公元前745年登上王位,结束于亚述帝国的灭亡。新亚述帝国时期是最辉煌也是最后一个时期。这一时期,亚述人所向披靡,不仅仅征服了传统的两河流域地区,还征服了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的众多王国、东南的埃兰王国,并且远征到埃及的国土,亚述人征服了除小亚细亚之外几乎所有的近东地区。
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是一位篡位者,他可能具有皇家血统。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是新亚述帝国时期第一位精明强干的君主,他引领了亚述近一个世纪的对外征服。他的内政最为引人瞩目的是,通过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政治改革,加强了国王的权力,巩固了帝国的统治。他改革了旧的行省制度,在改革前行省总督的职权为贵族所世袭,这就严重削弱了国王的权力,造成了地方行省的半独立状态和尾大不掉之势。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剥夺了行省总督的世袭权,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官僚等级制度,这些官僚由国王任命,直接对国王负责。同时,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在国内建立了有效的信息传递系统,地方官员被要求定期向首都发送报告。国王派自己的亲信去行省对地方官员进行巡查和探访,以加强对行省的监督和控制。对于那些臣服的,但又不能直接统治的地区,国王派检察官予以监督,以保障亚述的利益。对于那些能够直接控制的当地统治家族,只要他们能上交贡赋,能够在一些事务上接受亚述人的指导,国王就给他们一定的自主权,并用帝国的力量镇压国内起义,防御其他国王的进攻。
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的行政改革虽不是十分成功,但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缓和了国内的阶级矛盾,加强了中央的权力,这为他进行对外战争奠定了基础。此时,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的主要精力就是干涉巴比伦事务。公元前729年,亚述王亲赴巴比伦参加“握马尔杜克手”的国王仪式,正式就任巴比伦王,解决了帝国的南部威胁。在西方,他把乌拉尔图人赶出了叙利亚北部地区。公元前732年,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打败了以色列人,摧毁了他们建立的以色列王国。随后,他又把阿拉米亚人控制的大马士革合并到亚述帝国。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控制了一个庞大的地域,西起地中海东岸东到扎格罗斯山,北起图鲁斯山脉南到埃及边境。
沙勒马那沙尔五世(公元前726—前722年)继承了他父亲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的王位,他在位仅仅5年,对于他的情况我们了解得较少。
萨尔贡二世继承了沙勒马那沙尔五世的王位,他的名字来源于阿卡德王朝的建立者“伟大的萨尔贡”,一位在他1500年之前的国王,他的名字显示了他可能也是篡位者。历史学家一般把萨尔贡二世及其后的三位国王统治期间称为萨尔贡王朝,他们大规模的军事征服及宏伟的纪念碑使整个近东世界大为震惊。
萨尔贡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战斗中度过,他的主要精力用来对付北边的乌拉尔图人。公元前714年,萨尔贡对乌拉尔图进行了大规模的军事进攻,最终攻克了他们的首都,掠走了乌拉尔图的民族神像,乌拉尔图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萨尔贡击败了乌拉尔图这个强劲对手,却导致了新的隐患。由于失去了乌拉尔图的屏障作用,更加强悍的西米连人可以轻易入侵到亚述边境。公元前705年,萨尔贡率兵与西米连人作战。亚述人最终取得了战争的胜利,迫使西米连人进军小亚细亚,但是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萨尔贡在战争中被杀。
辛那赫瑞布继承了萨尔贡的王位,虽然他不是萨尔贡的长子,但在继位前就已经锻炼成为一位精明强干的军事长官。辛那赫瑞布执政后的第一项工作,也是最持久的工作便是迁都尼尼微。虽然辛那赫瑞布热心于城市建设及农业管理,但是他面临的糟糕周边环境迫使他不得不把主要的精力用来应付国内和国外的军事活动。帝国西部,辛那赫瑞布于公元前701年派兵包围了耶路撒冷,希西家交出了30塔兰特的黄金、800塔兰特白银才使耶路撒冷免于毁灭。在南方巴比伦尼亚地区,辛那赫瑞布通过把他的一个儿子安置在巴比伦国王的王座上,控制了巴比伦尼亚的北部地区。然而,新巴比伦王不久被埃兰人杀害,这激起了辛那赫瑞布的极度愤怒,他决定一劳永逸地解决巴比伦问题,彻底摧毁巴比伦。公元前689年,辛那赫瑞布带兵冲进了巴比伦屠杀居民。辛那赫瑞布下令摧毁整座城市,令人不可想象的是,他竟然推倒了马尔杜克神庙,并把马尔杜克神像掠到了亚述。他的这种对神大不敬的行为引起了广泛的恐惧和愤怒,甚至包括亚述人在内。
公元前681年10月20日,辛那赫瑞布在神庙做祈祷时被他的两个儿子谋杀,他的死被广泛认为是对他摧毁马尔杜克神庙、掠夺马尔杜克神像,对神大不敬的惩罚。实际上他的死因是因为他废掉了前太子而立他的多病的小儿子阿萨尔哈东,由此引起的王室内讧。阿萨尔哈东带兵迅速进入尼尼微,赶走了他篡位的哥哥,登上了亚述王的宝座。阿萨尔哈东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修巴比伦城,为他犯有渎神罪的父亲做出补偿,甚至他亲身模制泥砖。
阿萨尔哈东在位期间最重要的军事行为便是进攻埃及,因为受埃及统治的努比亚王公及其他附属王公不止一次地密谋和亚述结成同盟,南北夹击埃及。公元前671年,阿萨尔哈东出兵进攻埃及,征服了埃及军队,攻陷了孟菲斯,并宣布自己为埃及王。但两年以后,埃及法老塔哈尔卡从努比亚地区卷土重来,夺回了孟菲斯。公元前669年,阿萨尔哈东再次进军埃及,但不幸在路上病死。
阿萨尔哈东死后,他的长子阿淑尔巴尼帕继承王位,并且领导亚述人继续完成进攻埃及的计划。公元前669年秋,亚述人再次占领了孟菲斯,埃及法老逃往南部的底比斯,亚述军队紧追不舍,攻占了底比斯。这时的亚述军队已经远离本土2100公里,亚述军队到达了有史以来所能征服的最远地区。
阿淑尔巴尼帕征服埃及之后,开始征服埃兰地区。从公元前647年开始,阿淑尔巴尼帕开始对埃兰进行疯狂的进攻,最终亚述人摧毁了埃兰12个地区、14座王城和无数村镇,19个埃兰神像被掠到了亚述。公元前640年,埃兰最后的两个国王被俘,埃兰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被彻底灭亡了。
阿淑尔巴尼帕是亚述王朝最后一个有作为的君主,他统治的疆域也达到了亚述历史上最大的疆域。这一时期的亚述文化也发展到顶峰,尼尼微是世界上最繁荣最豪华的城市,阿淑尔巴尼帕建立了当时规模最大的图书馆,藏书达到了2万多块泥板。不可否认的是亚述帝国发展到了它的顶峰,然而它也正处在灭亡的边缘,亚述帝国的灭亡来得如此之快和灭亡得如此彻底,其细节内容目前仍不得而知。
虽然亚述人所向披靡,征服了一个又一个民族,然而这些被征服的民族并不会轻易放弃反抗,亚述人的征服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又一个强有力的对手,给自己的灭亡埋下了隐患。后来米底人和迦勒底人相继崛起,和亚述人展开了长期的斗争,并成功地击败了亚述人。
米底人是属于印欧语系的民族,是雅利安人的一个分支,公元前6000年生活在中欧和南俄草原一带,公元前3000年左右迁徙到中亚一带。公元前1500年雅利安人进一步南迁,进入伊朗高原和印度。进入伊朗高原的雅利安人主要分为两大部落,米底部落居住于伊朗高原西北部,波斯部落居住于伊朗高原西南部。公元前9—前8世纪,米底人形成了许多较小的城市国家。它们一般由一个城市(要塞)和若干村庄组成。米底人最初并不十分强大,但对亚述来说,它带来的威胁很快就变得不可忽视了。随着米底势力的逐渐增强,米底和亚述的关系逐步恶化。约公元前624年,米底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王夸克萨瑞。他统一了众多的米底各部,成为亚述东方的强敌。
迦勒底人是塞姆语族的一支,他们步阿卡德人、阿摩利人和阿拉米亚人的后尘,于公元前11世纪左右迁移到巴比伦尼亚南部,逐渐强盛起来。当亚述人囊括两河流域时,迦勒底人并没有被征服。亚述帝国势力日益衰落时,他们便得到了崛起的机会。当亚述王和其任命的巴比伦王先后死去后,公元前626年10月23日迦勒底人的首领那波帕拉沙尔登上了巴比伦的王座,成为巴比伦之王。之后那波帕拉沙尔和亚述展开了一系列战争。不久,那波帕拉沙尔占领了宗教圣城尼普尔,随后征服了整个巴比伦尼亚地区,成为亚述人南方强有力的敌手。在这生死存亡之秋,亚述王室内部爆发了争位战争,严重削弱了亚述人的力量。那波帕拉沙尔和米底人通过联姻结成了反亚述同盟。公元前612年,迦勒底人联合米底人与亚述人进行决战,攻陷了宗教首都阿淑尔。随后联军北上围攻尼尼微三月后破城,灭亡了亚述帝国。此后,亚述人的语言死亡,文化消退,亚述人逐渐被后来的民族所同化,在历史上消失了。
公元前612年,不可一世的亚述帝国在新巴比伦和米底的联合进攻下灭亡了。此时近东地区主要存在着三个强有力的政权。新巴比伦王国控制两河流域、米底王国控制伊朗和安纳托利亚东部地区、吕底亚王国控制安纳托利亚西部地区及北非的埃及。
那波帕拉沙尔去世后,他的儿子尼布甲尼萨二世登上了王位。尼布甲尼萨二世是一位颇具军事才能的国王,他采取了一系列军事活动来巩固新建立的王国。对于东方强大的米底王国,他采取了友好态度,和米底建立兄弟般的关系,使东方安宁,解除了后顾之忧。他的主要精力是攻取西方富饶的行省掌握出海港口。公元前597年3月16日,尼布甲尼萨二世围陷了犹太王国的首都耶路撒冷,年轻的国王被驱逐,3000名犹太人被带往巴比伦。公元前596和前594年,巴比伦王仍进军叙利亚地区进行征服。公元前587—前586年,尼布甲尼萨二世再次围攻耶路撒冷,在围攻18个月后,迦勒底人攻陷了耶路撒冷,国王逃走,几千犹太人贵族和工匠被押往巴比伦,这就是著名的“巴比伦之囚”事件。后来巴比伦围困腓尼基城推罗达13年之久,终于征服了该城。尼布甲尼萨二世成功地建立了一个疆域庞大的帝国。
尼布甲尼萨二世在内政建设方面也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他利用丰富的战利品和附属国的贡品,在巴比伦城内大兴土木,把巴比伦城建成了世界上最豪华、最繁荣的城市。他加固了巴比伦的城墙,建起了雄伟的二重城墙,内墙厚6.5米,外墙厚3.5米,两墙间隔7米。至少有8道大门可以进入巴比伦城。在外墙外面,尼布甲尼萨二世挖了12米宽的护城河,在护城河外面,还修建了长城进行防卫。尼布甲尼萨二世在城内重修了马尔杜克的神庙,修建了宏伟的宫殿,并在宫殿内修建了“空中花园”。然而最新的研究成果却表明,“空中花园”并不在巴比伦,而在亚述首都尼尼微。
尼布甲尼萨二世去世后,在6年时间里换了三位国王,这也显示了其国内政局的动荡不安。他的儿子仅在位2年,他的女婿在位4年,先后被暴乱者谋杀。新巴比伦最后一位国王那波尼杜是两河流域上最神秘的一位国王,他被称为宗教狂、古怪的老人、篡位者。公元前556年,在一次宫廷叛乱中,60岁的那波尼杜登上了新巴比伦的王位。那波尼杜是一位贵族但他并不具有王室血统。在国内复杂的局面下,他却离开了首都巴比伦,跑到了阿拉伯的绿洲城台马。他待在台马至少8年(第4年至第11年),没有回巴比伦。在新巴比伦逐渐走上衰弱的同时,东南方的波斯人却迅速崛起。当公元前539年波斯人进攻巴比伦城时,城中的反对派竟然打开城门,欢迎波斯人进入巴比伦。8月3日,居鲁士进入巴比伦,受到隆重欢迎。居鲁士向全城人讲话,保证尊重巴比伦的传统。虽然波斯帝国继承了巴比伦的一些文化传统,如使用楔形符号创造波斯楔文,但辉煌的两河流域文明毕竟走到了它的终点。
古代两河流域文明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文化成果,创造了人类历史上的多项第一。美国苏美尔学家克雷默尔在专著《历史开始于苏美尔》中,列举了苏美尔人创造的39项人类第一。古代两河流域文明在宗教神话、法律、文学及自然科学方面都取得了较高的成就。
一切文化的开端都离不开宗教,两河流域文化也不例外。在两河流域,宗教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宗教是两河流域文明的基础,是文化发展的动力和艺术创造的源泉。在两河流域,政治的、经济的、军事的、文学艺术的乃至社会的一切活动,都渗透着宗教的精髓,蕴藏着宗教的思想,可以说宗教是了解古代两河流域文化的一把钥匙。
古代两河流域文明是典型的多神崇拜,他们崇拜的神其数量之多,为其他地区和国家所罕见。他们创造了无数的神,国有国神、城有城神、家有家神,人们的每一项活动,基本上都与神有着某种关系。两河流域的宗教信仰起源于苏美尔人,他们给每一个崇拜的神起了一个苏美尔语的名字。阿摩利人统治两河流域后,他们吸收了苏美尔人的宗教观念及其众多的神灵,但同时进行了整理和加工,他们把苏美尔人信仰的神灵改换名字后加以信仰,所以两河流域许多神具有苏美尔语和阿卡德语的两个名字,这是两河流域神灵的一个突出特征。两河流域的神灵还具有一个突出的特点便是神与人“同形同性”,神与人有着一样的外貌、品质、缺点。神灵们虽然极具智慧,但也会一时糊涂;虽然常能保持正直,但也会作恶多端。他们像人一样,七情六欲皆备,甚至可以死去(到地府)。
除了神与人“同形同性”外,两河流域人还仿照人类社会建立了一套神的社会体系。像人世一样,神也有等级之分。
神的等级之首是三大神:安奴、恩利勒和恩基
作为众神之首的三大神中的第一位神安奴是天神,是“众神之父”、“众神的国王”,主神庙在乌鲁克。但由于是天上的主宰,他在人间的权威表现得并不突出。
第二位主神是恩利勒,是空气神,被认为是“分开天地创造世界,使世界秩序井然”的人间主宰。恩利勒的主神庙在尼普尔,他在某种意义上成为苏美尔的民族神。
恩基,又名埃阿(阿卡德语),他是埃利都的守护神,是水神和智慧之神。他首创并保护了艺术、科学、文学、艺术和巫术。埃阿是水神,所以一个向外流水的坛子表示埃阿和他的家人,同时一个鱼身山羊头的怪兽也用来代表埃阿,埃阿的权杖的末端是一个公羊头。
神的第二等级主要有:南那、乌图和伊南那
南那神,阿卡德语的名字为辛。南那是月亮神,其主神庙在乌尔。南那控制着白昼、月以及阴历的变化。西亚人根据月亮的升落来确定一天的始末,根据月亮的圆缺来确定每一月的天数,并据此制定出了阴历历法(我们现在使用的阴历最早来源于此)。
乌图是太阳神,其阿卡德语的名字为沙马什。其主神庙在西帕尔。由于太阳神乌图的光辉驱走了所有的黑暗,而且他能看清人类的所有行为,没有任何秘密能逃过他的眼睛,所以太阳神乌图掌管司法、正义。在古代西亚,由于人们对月亮情有独钟,因此月亮神的地位比太阳神重要,太阳神是月亮神的儿子。
伊南那是两河流域宗教中一位最重要的女神,阿卡德语的名字为伊什塔尔,其主神庙在乌鲁克。她掌管一切生物的生死和繁衍,她是爱与生育之神。同时她又是战争之神。一般伊南那以晨星和夜星的形态向人们显示,所以伊南那又被称为金星神。与太阳神一样,伊南那也是月亮神的孩子。
由城邦小神变成全国性大神的马尔杜克神和阿淑尔神
马尔杜克神一开始是巴比伦城的守护神,随着汉穆拉比王朝的昌盛和巴比伦城在整个王国的地位的提升,马尔杜克的地位日益显赫,达到了权力的顶峰。在巴比伦的创世史诗的结尾部分,得到至尊地位的马尔杜克被众神们用50个不同的名字颂扬。这意味着马尔杜克集50个不同的神的品质于一身。后来由于巴比伦城在帝国的中心地位,马尔杜克成为众神之王,被授予“主”的称号。
阿淑尔神原是阿淑尔城的守护神,但是随着亚述帝国的不断扩大,阿淑尔神逐渐地上升为整个亚述帝国的国家神。
等级之末是一群小神和代表邪恶、灾病等的鬼,他们各有自己的权力范围和管辖地区。
古代两河文明一个非常突出的特征就是对统治法律的尊重。在公元前30世纪初的每一个城市国家几乎都有自己的统治法律,每一位国王上任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颁布新法典,宣布自己建立了正义和秩序。法律的发展构成了这个文明的重要内容之一。在出土的楔形文字文献中,关于法律方面的文献最多。据著名亚述学者萨格斯估算,在所出土的苏美尔文献中,有关法律方面的文献占90%左右,在阿卡德文献中法律方面的文献所占的比例不会少很多。古代两河文明的法律成就基本上是由法典来体现,对法典的阅读和研究是了解两河文明法律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人类历史上第一部法典是乌尔第三王朝的首王乌尔那穆颁布的《乌尔那穆法典》。1952年,美国学者克腊默尔在伊斯坦布尔的古代东方博物馆发现了编号为No.3191出土于尼普尔的泥板A,内容证实为当时还不为人知的两河流域最早的法典。这块泥板包含了法典的4—20条。1965年,克腊默尔又发现另外两块刻有该法典的泥板——乌尔泥板和西帕尔泥板。乌尔泥板包含法典的第7—37条,西帕尔泥板(可能也出土于尼普尔)包含法典的前言和正文的前10条法律条文,编号分别为No.7739和No.7740,补充了尼普尔泥板的若干内容。
《乌尔那穆法典》是用苏美尔语写成的,法典分前言、正文和后记三部分。前言的主要内容宣扬了“王权神授”、法律的“神圣性”和统治者的权威和功德。法典的后半部分和后记没有保存下来,现存的法典正文约34条,其中5条(12、23、27、33、37)毁坏严重,只保存下几个字。法律条文内容广泛,包括对杀人等各种犯罪行为的惩罚、自由人和奴隶结合所生孩子的所有权归属、性犯罪、婚姻关系、人身伤害、做伪证、农业犯罪等等。
古巴比伦时期是古代两河流域法典编撰的鼎盛期,属于这一时期的法典主要有伊辛王朝(公元前2020—前1794年)的《里皮特—伊什塔尔法典》、埃什奴那王朝(公元前2025—前1758年)的《埃什奴那法典》和古巴比伦王朝的《汉穆拉比法典》(Laws of Hammurabi )等等。
《汉穆拉比法典》并非是世界上最早的法典,而是目前保存的最完整、内容最丰富的一部古代法典。《汉穆拉比法典》是古巴比伦王汉穆拉比于公元前18世纪上半叶颁布的,全文刻写在一块石碑上。《汉穆拉比法典》石碑于1901年底,被法国考古队在古代埃兰首都苏萨遗址(今伊朗的胡孜斯坦地区)挖掘出土,该石碑现存于法国卢浮宫博物馆。石碑材质为闪长岩,高2.28米,原树立于西帕尔的司法正义之神沙马什的神庙中,公元前12世纪被埃兰王舒特如克那浑台一世从西帕尔城掠到苏萨。石碑正面的上部约1/3的地方刻有司法之神沙马什向汉穆拉比授予王权的情景。
法典本身并未分条目,根据文中“如果……,那么……”的案例判决格式,现代学者们将全部法典大致分为282条。由于石碑有7栏的文字全部损毁,大约缺损66—99条,共34条文,目前的66—81条是从抄有法典部分条文的泥板文书中恢复的,82—99条完全丢失。由于每行字在石碑上是由上到下刻写的,但一般刻写在泥板上的字都是从右到左,所以立在石碑前读石碑的人看到的字是向右转了90度的字形,这是文字初始时期的字形。如此安排可能是出于法典颁布者或刻写书吏的仿古想法。《汉穆拉比法典》与两河流域其他的大多数法典一样分为三个部分:前言、正文和后记。前言主要宣扬了王权神授,炫耀了汉穆拉比的丰功伟绩,以及颁布法典的最主要的目的“使强不凌弱”,法典的后记是对改动或涂抹法律条文的人的诅咒等内容。正文的282条涉及了当时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比如司法审判、奴隶买卖、婚姻、继承、偷盗、性犯罪、医疗建筑事故、雇工的工资等等。《汉穆拉比法典》是古代两河流域法典的集大成者。
在亚述王国,《中亚述法典》具有重要意义。该法典是1903—1914年间德国考古队在发掘阿淑尔遗址时发现的,该法典现存于柏林的一家博物馆。该法典主要由9块泥板组成,这9块泥板显然不是由同一个书吏写成,这些泥板属于公元前1450—前1250年间。
法典是用阿卡德语中亚述方言写成的,法典没有前言和结语,9块泥板共有大约100条法律条文。泥板A、B、C保存得比较完整,其余的6个泥板毁坏得比较严重,每块泥板只保存下了残缺不全的几句话。泥板A共有59条,主要是关于婚姻问题的,涉及了亵渎神灵和叛逆、偷盗和接受赃物、攻击和人身伤害、谋杀、性犯罪、诽谤、引诱已婚妇女、审判、流产和堕胎、巫术、重婚和离婚、已婚妇女的权利和义务等内容。泥板B共有19条,主要是关于土地问题的,涉及了土地的分类和继承、土地共同继承人的权利和义务、侵占邻居的财产、邻居在灌溉中的义务、土地的买卖等内容。泥板C共有11条,主要是关于借贷和抵押等问题。法典对于了解中期亚述的社会经济、家庭婚姻、阶级关系、商品货币关系等方面提供了十分重要的资料。
新巴比伦王国也有一部法典保存下来,称为《新巴比伦法典》。该法典发现于大英博物馆所藏的一块泥板上。亚述学者培舍尔认为该法典属于亚述国王阿淑尔巴尼帕统治时期,但从符号、构词法和措辞来看,该法典显然属于新巴比伦时期。法典没有前言,正文共有15条,其中只有12条保存完好,其余3条(1、4、14)只残缺下几个词语。法典内容涉及了出租土地、灌溉、买卖奴隶、巫术、婚姻、继承等内容。从法律条文的表述上,新巴比伦法典与其他的法典截然不同,没有采用条件句“如果……,那么……”的表达方式。但从法典的内容来看,他们与《乌尔那穆法典》、《汉穆拉比法典》是一脉相承的。
古代两河流域在文学方面取得了较大的成就,出现了数量庞大的文学作品,这些文学作品按文体大体可以分为以下四类:王室铭文;神话与史诗;智慧文学;赞美诗、圣歌等宗教文学。其中神话和史诗取得的成就及影响最大。
神话传说和英雄史诗是古代两河流域文学作品中最重要的部分。这些神话和史诗的来源多样,有的是民间流传已久的故事被加工整理成文,有的是把一些历史人物或事件神化而成,而且这类文学作品往往没有作者署名。早期的神话和英雄史诗主要对世界创造、人类的生死等重大问题进行探讨,神或半人半神的英雄在神话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到公元前14世纪后,亚述和巴比伦尼亚才出现了一些以历史事件为主题的史诗。公元前13世纪,亚述人则以长达八百至九百句的诗歌反复渲染了图库勒提尼奴尔塔对巴比伦尼亚的胜利。晚期的史诗都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和政治色彩,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些历史事实。
两河流域的神话故事众多,内容丰富多彩。两河流域的神话主要表现在两个主题上,一是创世神话,二是对永生的追求。
从目前所有的文献来看,苏美尔人没有就“世界创造”这一主题在神话中进行全面的阐述,只在一些对话式的文学作品中提出了一些含糊隐约的观点:如:世界之初、天地始分、人类像动物一样地生活等等。巴比伦的创世神话继承了苏美尔的创世观念并加以发展,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关于世界创造和人类产生的理论。巴比伦神话《阿特腊哈西斯》叙述了人类的产生和洪水的故事。
两河流域最著名的创世神话无疑是《埃奴马·埃里什》,在这篇神话中,巴比伦城神马尔杜克取代了恩利勒成为至高无上的创世者。这部神话在巴比伦一年一度的新年节上被众人吟诵。史诗共由7块泥板组成。神话的形成,当早于巴比伦第一王朝,近年来,有人认为形成于公元前2000纪中叶以后。神话本文约1000行。神话用诗体写成,故事惊险动人。因出现较早,对希伯来、希腊等神话产生了重要影响。
追求永生是两河流域神话故事的另一个主题,这类的神话故事众多,这些故事的结局无疑都是以追求永生的失败而告终,这也是现实生活的一种真实反映。以追求永生为主题的神话故事主要有《埃塔那》和《阿达帕与南风》等。
现流传下来的主要的几首苏美尔英雄诗史都是以乌鲁克早王朝时期的国王埃美尔卡尔、卢伽勒班达和吉尔伽美什为主要角色。关于埃美尔卡尔及其子卢伽勒班达的史诗反映乌鲁克与阿腊塔城邦的斗争。关于吉尔伽美什的史诗共有五首:《吉尔伽美什和阿伽》、《吉尔伽美什和生存之地》、《吉尔伽美什和神牛》、《吉尔伽美什、恩基都和地府》和《吉尔伽美什之死》。
巴比伦人对于苏美尔的关于吉尔伽美什的英雄史诗进行了重新的归纳和补充,形成了故事情景更加曲折、内容更加丰富的古巴比伦版的《吉尔伽美什史诗》。公元前7世纪,亚述人形成了更加完备的《吉尔伽美什史诗》,被称为经典版。《吉尔伽美什史诗》全诗共12块泥板,三千余行,现存不过两千行。《吉尔伽美什史诗》以它独特的风格和对死亡、人性等永恒主题的不断探索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一部经典之作。
古代两河流域文明在数学、天文学和医学等方面取得了较高的成就。
在农业活动及房屋的建筑活动中,都需要运用数学知识。在长期的实践活动中,两河流域人发展出了较为先进的数学。他们发明了十进位制和六十进位制。一般而言,叙利亚人、埃波拉人和亚述人更多地使用十进位制,而苏美尔人和巴比伦人则主要使用六十进位制,1、60、3600、2160000和其倒数1/60、1/3600……成为这种进位制的基本数字。六十进位制的影响深远,后来阿拉伯人和希腊人接受了六十进位之后又将其传播到了欧洲。今天我们用于计算时间、圆周、弧形等所采用的六十进位制也是源于古代两河流域人们的发明。
两河流域人很早就具有了“位值”的概念,即某个数字的值取决于它在该数字中的位值。如36和63,36中的3表示30,而63中的3仅代表3个。巴比伦数学家早在公元前7世纪就能计算平方根、立方根,如2的平方根为1.414213。他们已经会使用2次方程式,能计算圆的面积和圆锥的体积。他们计算出圆周率的值约为3。
古代两河流域的天文观测水平很高,他们把天空划分成不同的区域,分属不同的神管理。巴比伦人和亚述人按照区记载他们所能看到的星座,如恩利勒区有33个星座,包括大熊座、小熊座等;安奴神区包括23个星座。两河流域人能区别行星和恒星,行星被比喻成“狂野的山羊”,而恒星则为“驯服的山羊”。他们通过天文观察和计算绘成恒星图,并标出星际之间的距离。在古巴比伦时期,人们就对木星、金星、水星、火星、土星有了一定的观察,并发现金星的出没规律。他们还对日食、月食和日、月、星辰的相对位置进行观测并记录下来,作为制定历法的依据。
两河流域天文学最重要的成果就是制定了历法,并使它得到了广泛传播。人们把一年分为12个月,每月30天,每年的中间或年末在月份中增加几天,以补不足。
两河流域的医学与巫术紧密相连。早期的行医治病几乎被完全操纵在巫师手中,生病原因大多被臆测为魔鬼附身、神灵的惩罚等原因。治疗手段因此常常是驱魔去鬼一类神秘活动。但在巫术活动的过程中,科学的医学知识也慢慢发展起来。
早在《汉穆拉比法典》中,就记载了这一时期的医生可以运用青铜刀做眼部手术以及接骨手术等等。公元前1000纪前后,科学的较为合理的医疗手段被逐渐应用起来。亚述的萨尔贡王朝时期,社会上有了专门的医生行医治病,他们具有系统的药物和治疗方法。这时还出现了像金属管、手术刀一类的医疗工具。不过,科学的医学治疗和巫术也是很难严格区分的,二者常常被糅合在一起。如药物治疗中渗入了巫术活动之物,巫术驱魔的过程也使用了比较合理的药物。人们在对各种发病现象观察并作出预言的时候,其实也包含了一定的科学道理。
目前对于两河流域医药方面的知识主要来源于记载药方的泥板,但这类泥板并不太多。这些医学资料常以这样的结构记载:泥板开头一般是“如果一个人有病……”或“如果一个人身体苦痛……”这种结构的泥板,通常表明这是一个医学泥板,接下来是对症状的详细叙述,包括患者的感觉和某些特征,最后是医生的指示,包括药方、服用时间和方法。一般药方都会对治疗结果作出一个预言,如你会病愈或你难逃厄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