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isoning the Wells
接着我见他们正走下山谷,就是约翰方才上来的那条路。月光,洒向他们的面庞。正对着圆月的,就是投下阴影的那座山,这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了。
“启蒙先生,”约翰还是说话了,“真的是你吗?”
“为何不是呢?”卫兵说。
“你跟前次碰面时,大不一样了。”
“我们以前没见过面。”
“什么?你在清教乡边境上的客栈里,不是见过我了?你还驾着小马车,带了我五里地呢!”
“噢,我明白了,”另一个说,“那一定是我父亲,老启蒙先生。这自负又无知的老头,差不多是个清教徒,我们在家里都不搭理他。我叫西格蒙德·启蒙, 我一直对父亲不客气。”
【页46眉注:一切只不过是愿望达成。】
他们默默走了一会。西格蒙德又发话了。
“我如果现在就告诉你,为何不要企图逃跑的最终原因,可能会省点事。原因就是,无处可逃。”
“你咋就知道没有海岛那样的地方?”
“你是不是殷切期望有那么个地方?”
“是。”
“你以前有没有这样想象过什么事:只因你求之心切,也就信以为真了?”
约翰想了想,说,“有过。”
“你的海岛,就 像 一种想象——不是吗?”
“我想是吧。”
“它正是只因你想要它才会想象出来的那种事——整件事极为可疑。不过,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你是否曾经——哪怕曾有一次——眺见海岛,却没以杨花女而告终?”
“我知道我没有过。不过,杨花女不是我想要的。”
“你错了。你想要的,就是拥有她们,还有随她们而来的满足感,感到你是个好人。因而,就有了海岛。”
“你的意思是——”
“那海岛是幌子,你拿来掩盖你自己的情欲,骗自己。”
“都是一回事?可结果是那样时,我会感到失望。”
“是一回事。当你发觉两头不可兼得,你会感到失望。可是,当你力所能及,得到其中一头,你会不失时机:你可没拒绝杨花女啊!”
他们又默默走了一段路。面前那座奇形怪状的山峦,愈发显得巨大了。他们已经走在它的阴影之下。约翰又开口了,半睡半醒的,因为他太疲惫了。
“毕竟,我也不是只指望着海岛。我还可以回去——回到东方,登一下那些山岳。”
“那些山岳根本不存在。”
“你咋知道的?”
“你到过哪里吗?除了黑夜或日出光芒中,你还曾见过它们么?”
“没。”
“你的祖先必定乐于去想,当佃约到期,他们就会上山,住在大地之主的城堡里——相比于没处可去,那倒是个愉快愿景。”
【页47眉注:通向巨人囚牢的一个学说。】
“我想是吧。”
“很明显,这又是一件人们因望而信(people wish to believe)的事情。”
“可是,我们难道没做过别的事么?是不是我这一刻看到的一切事物,都只是因为我期望看到它们?”
“绝大多数是这样,”西格蒙德说,“比如说吧——你情愿我们面前的这个东西是座山;那就是你认为它是座山的原因。”
“为什么?”约翰哭了,“那它是什么?”
我在梦境中想,约翰变得像个吓坏了的孩子,双手捂住眼睛,不看那庞然大物。可是年轻的启蒙先生拉开他的双手,愣使他抬起头来,看时代精神。它坐在那儿,像个石头巨人,身躯有山那么大,双目紧闭。接着,启蒙先生打开了岩石中间的一扇小门,将约翰推进山侧的一个地牢。地牢就在巨人对面,因而巨人透过槛窗,能看到地牢里面。
“它一会就睁眼了。”启蒙先生说。
接着他锁了门,将约翰关进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