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的教学叙事,以课堂教学中某个灵光一闪的片段为素材,通过对该素材的如实记录,既为写作者积累宝贵的教学经验,也为同行提供行动的参考。这样的教学叙事,无需关注前因后果,只需集中笔墨将该片段详细地描绘出来。
下面这个片段,来自我在某地开设的展示课。
在一所学校上示范课,提问一个学生时,只看见这孩子的双唇高频率地颤动,却始终听不到他清亮的声音,便眼含鼓励,微笑着静静地等待,等待这朵花的开放。那时,我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展示我的教学耐心的机会。这样的等待,许多名师都在他们的展示课上演绎着,收获着评课者的持久的好评。
那一刻漫长如极夜。孩子那颤动的双唇,以更高的频率颤动着。我的内心开始焦躁,但我依旧保持着鼓励的微笑。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几十位学生与几十位听课教师的眼睛,全部聚焦在我和这孩子身上。怎么办?大脑中的储存器开始超高速运转起来,5秒钟内,便将20余年来听过看过研究过的无数名师的无数教学机智案例从C盘直搜索到F盘。名师们似乎都是最终等来了花开的。继续眼含鼓励静静等候?可这课并不是为这一个孩子而开设啊。
几近绝望。真想自找台阶,说两句诸如“还没有想好这个问题吗?坐下再想一想,先听听同学们怎么说,一会儿再说,好吗?”之类的场面话,当然,说话时的微笑应该更亲切,还应有一个用手轻拍孩子肩膀表示宽容和安抚的动作。
准备放弃等待时,一丝灵光突然迸出:为什么不让这孩子到黑板上去写呢?口讷的孩子,心并不讷,写出来不是一样吗?立刻在继续保持亲切微笑的同时,俯身靠近孩子:你愿不愿意到黑板上把你想说的内容写出来?
那孩子当然愿意,双唇立刻沉静下来。他很自信地走上黑板,去写他大脑中那个憋屈了很久的答案。
看着他工整的板书,我如释重负。心中,漾出一丝浅浅的快乐,为了这个改说为写的变通。
故事其实很简单,如果使用概括叙述,一句话便能够把事情介绍清楚。只是,一句纯客观的陈述,不具备可读性,难以引起读者的有效关注,且因为过程性材料的缺乏而不具备研究价值。故而,我采用了细节渲染的手法,重点描绘心理活动过程中的波澜,顺带着解构公开课中的某些病症。这样去写时,现场感便产生了,读者可以将该过程中传递出的各种信息代入自身的教学工作中进行思考。
该片段性叙事中,属于故事起因的内容被全部省略,直接由矛盾冲突的焦点处切入。之所以交代一句“在一所学校上示范课”,是为了告诉读者,我对具体的学情不了解。这个故事如果发生在自己的班级中,则说明我对自己的学生缺乏足够的关注。发生在临时授课的外地学校,才属于课堂的“突发事件”。
故事的主体内容,我侧重描绘了我在教学过程中的心理活动,写出了我在教学过程中如何“遭遇”问题、如何处理问题,以及在这个过程中丰富复杂的内心感受。借助于这样的描写,我把自己对教学活动的探究和思考“原生态”地展示出来,读者可藉此而获取特定教学情境中的具体经验。
如果从公开发表的功利性目的出发,片段式教学叙事因为篇幅过于短小,难以独立发表。作者可以围绕一个具体的主题,将多个片段组合成文。上面的这个片段,节选自我发表于2012年第7、8期(合刊)《河南教育》的《快乐总有一组密码》。这篇文章,由六个片段性叙事材料组合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