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6岁的时候,本以为自己的未来之路非常明确。我的父亲是新罕布什尔州一所预科名校的英语系主任,我在校园里长大,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取得了英文和心理学两个学士学位。随后我就读于宾夕法尼亚大学研究生院,获得了国家科学基金会奖学金。在我取得硕士学位后,又接着完成了认知心理学的博士课程。
但就在博士论文即将完成的时候,我生了病,于是我休学后离开了宾夕法尼亚大学。在此期间我结了婚,移居到蒙大拿州的一个小镇上。很显然,奖学金并不足以维持这种穿州过县的成人生活,因此我需要钱。我的哥哥霍华德(Howard)是一名职业扑克玩家,他当时已经打入世界扑克系列赛(WSOP)的决赛,他建议我去比林斯看看当地合法的扑克比赛。这个建议并不像听起来那么随意。我是在一个充满竞争、热衷博弈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霍华德带我去拉斯维加斯度过几次假,那里的消费是我无法用奖学金承担的。我看过他打牌,而且自己也玩过几把低风险的牌局。
很快我就爱上了扑克。吸引我的并不是拉斯维加斯的灯火辉煌,而是在比林斯的水晶酒吧地下室的牌桌上小试牛刀的兴奋快感。当时我的水平还有很多不足,但学习的过程令我无比兴奋。我打算在休假期间赚一点钱,继续我的学术之路,同时将打扑克作为我的业余爱好。
于是这个短暂的休假变成了一名扑克玩家此后20年职业生涯的起点。至2012年退役时,我总共赢得了一条世界扑克大赛手链、世界扑克系列赛冠军和NBC(美国全国广播公司)全国单挑扑克冠军赛冠军,以及400多万美元的比赛奖金。与此同时,霍华德也赢得了两条世界扑克大赛手链,两次上榜扑克经典大赛的名人堂榜单,两次获得世界扑克巡回大赛冠军,以及640多万美元的比赛奖金。
要说我偏离学术道路,似乎是有些轻描淡写。但我很快就意识到,与其说我放弃了学术,倒不如说我是更换了专业去研究人们是如何学习和做出决策的。玩一手扑克大约需要两分钟,在这一过程中,我可能会碰到多达20次的决策机会。每一手牌都有一个确切的结果:赢钱或输钱。每一手牌的结果都为你的决策提供了即时的反馈。但这是一种不太可靠的反馈,因为输赢仅仅是反映决策质量的一种模糊信号。赢钱可能是因为手气好,输钱则反之。因此,很难将全部的反馈用于参考学习。
那些须发斑白的蒙大拿农场主极有可能会在扑克桌上从容不迫地赢光我的钱,这种担忧迫使我去寻找切实可行的对策——要么解决这个学习难题,要么输个精光。在我的职业生涯之初,我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些优秀的扑克玩家,向他们学到了如何处理打牌时的运气和不确定性,以及学习与决策之间的关系。
一段时间后,这些世界一流的扑克玩家教会了我打牌的本质:面对不确定的未来做决策。将决策视为对赌的启示使我能够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找到学习的机会。我发现,将决策视为对赌使我避免了常见的决策陷阱,让我以更理性的方式从结果中学习,并尽可能地在此过程中不受情绪的左右。
2002年,因为我的朋友、超级扑克玩家埃里克·赛德尔(Erik Seidel)拒绝了邀请,某对冲基金经理便找到我,希望我能给一群交易员讲几句,分享一些可能适用于证券交易的扑克技巧。从那时起,我与多个行业的专业群体进行交流,审视自己从扑克中学到的方法,不断加以完善,并帮助他人将其应用于金融市场、战略规划、人力资源、法律和创业等方面的决策之中。
鼓舞人心的是,我们可以找到实用的方法来规避决策制定与执行之间的误差。本书承诺:对赌思维将会改善我们终生的决策力。它能使我们更好地区分结果质量与决策质量,发现“我不确定”这句话的作用,学习规划未来的策略,做更加主动的决策者,帮助寻求真相的同伴一起改善决策过程,让自己在未来决策中减少情绪化。
对赌思维并没有使我成为一个永远理性、毫无情绪的决策者。我也犯过(并且仍然在犯)很多错误。生而为人,错误、情绪、损失等都是不可避免的,但对赌思维方式使我在客观性、准确性和开放性方面不断进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积累会对我们的生活产生重大的影响。
所以本书讲的不是玩扑克的技巧,而是扑克教给我的一些关于学习和决策的东西。对于任何想成为更好决策者的读者来说,我在那些烟雾缭绕的牌室中学到的实用方法都是非常好的策略。
对赌思维始于我认识到只有两件事在决定着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决策质量和运气。对赌思维就是学习并认识二者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