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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先锋

话说隋末唐初的时候,有一位英雄,姓秦名琼字叔宝,善使银枪,精通锏法。他的家世容后表明。有一年,因他在潞州府皂角林地方误伤人命,遂定了个发配河北燕山罗元帅标下为军的罪名。

一日,潞州府知府蔡建德升堂,在牢中取出秦叔宝,当堂上了行枷。点了两名解差,一个姓金名甲,一个姓童名环。二人领了文书,带了叔宝,出得府门,早有单雄信等一班朋友接着,同到酒店饮酒。雄信道:“这燕山也是个好地方,弟有几个朋友在彼,一个叫张公瑾是帅府旗牌,又有两个兄弟叫尉迟南、尉迟北,现为帅府中军。弟今有与张公瑾一书,兄可带去。他住在顺义村,兄一至燕山必先到他家下了书,然后再去投公文。”说罢,随即将书付与叔宝。叔宝收书谢道:“弟蒙二哥照拂,此恩此德何时可报!”雄信道:“叔宝兄说哪里话!朋友有难,理应相援。若坐视不救,尚要朋友何用!兄此行尽可放心,老伯母处,弟自差人安慰,不必挂念。”叔宝闻言十分感谢。饮毕出店,别了雄信,径投河北而去。

行了数日,将近燕山。看看天色已晚,三人遂下了客店。叔宝问主人道:“这里有个顺义村吗?村中有个张公瑾,可晓得吗?”店主人道:“怎么不晓得,他是帅府旗牌官!近来元帅又选了一个领军,名叫史大奈。帅府规矩,凡领职的演过了武艺,恐还没有本事。必须在顺义村土地庙前造一座擂台,限一百日,没有人打倒他才有官做。如今史大奈在顺义村将有一百日了,若明日没有人来打,这领军官是他的了。张公瑾、白显道二人日日在那里经管,你们若要寻他,明日只到庙前去寻便了。”叔宝闻言欢喜。

次日吃过早饭,算还饭钱,三人便向顺义村土地庙来。到了庙前,果见一座擂台,高有一丈、阔有二丈,周围挂着红彩。叔宝等正在观看,忽见远远有三人骑马而来。到了庙前,各个下马,随后有人抬了酒席,供于神前香案。一人拜过神像,转身出庙,脱了团花战袍,把头上扎巾按一按,身上穿一件皂缎紧身。跳上擂台,打了几回拳棒。在台上叫道:“小可史大奈,奉命在此摆擂,今已百日满期。若有人敢上台来与我交手,降服得我,这领军职分便让与他。”连问数声,无人答应。那童环对叔宝、金甲道:“你看他目中无人,待我去打他下来。”遂大叫道:“我来与你放对。”说毕,便向台上一跳。史大奈见有人来,忙立一个门户等候。童环一上台,便使个探马势,抢将进来。被史大奈把手虚闪一闪,将左足飞起,一腿打去,童环正要接他的腿,不想史大奈力大,早把童环撞下擂台去了。金甲大怒,奔上台来,使个大火烧天势,抢将过来。史大奈把身一侧,回身假走。金甲上前大叫道:“你往哪里走!”便拦腰抱住,要推史大奈下去。却被史大奈用关公大脱袍势,把手反转在金甲腿上一挤,金甲一阵酸麻,手略一松,被大奈两手开个空,回身一抬膀子,喝声“下去”,扑通一声把金甲打下台来。旁观的人不觉齐声喝彩。叔宝看了大怒,也就跳上擂台,直奔史大奈,两个打起来。史大奈用尽平生气力,把全身本事都拿出来招架,下面看的人齐声呐喊。他两个正打得落花流水,却有张公瑾跟来的家将看见势头不好,忙走入庙,叫声:“二位爷不好了,史爷今日遇着敌手,甚是厉害。小的看史爷有些招架不住了。”二人闻说,吃了一惊,忙跑出来。张公瑾抬头一看,见叔宝人才出众,暗暗喝彩。便问众人道:“列位可知道台上好汉何人?”金甲道:“他是山东秦叔宝。”张公瑾闻言大喜。望台上叫道:“叔宝兄住手。岂不闻君子成人之美!”叔宝听了,心中暗想:“我不过见他打了金甲、童环一时气愤与他交手,何必坏他名职!”就虚闪一闪,跳下台来。史大奈也下了台。叔宝道:“不知哪位呼我的名?”公瑾道:“就是小弟张公瑾呼兄。”叔宝闻言,上前见礼道:“小弟正要来拜访张兄。”公瑾就请叔宝等三人来至庙中,各个见礼。现成酒席,大家坐下。叔宝取出雄信的书递与公瑾,公瑾拆开一看,内说叔宝根由,要他照顾之意。公瑾看罢,对叔宝道:“兄诸事放心,都在小弟身上。”当下略饮数杯。公瑾吩咐家将备三匹马,与叔宝等三人骑了,六人上马回到村中,大摆筵席款待叔宝。

及至饮罢,公瑾就同众人上马进城来到中军府。尉迟南、尉迟北、韩实忠、李公旦一齐迎入。见了叔宝等三人叩问来历,公瑾道:“就是你们时常所说的山东秦叔宝,难道不认得吗?”四人闻言,忙请叔宝见礼,并问:“为何忽然到此?”公瑾把单雄信的书与众人看了,尉迟兄弟只把眉头紧锁,长叹一声道:“元帅性子十分执拗,凡有解到罪人,先打一百杀威棍。十人解进,九死一生。今雄信兄将叔宝兄托在你我身上,这事怎处?”众人听了,面面相看,无计可施。李公旦道:“列位不必愁烦,弟有个计策在此,我知元帅生平最怕的是牢瘟病,若罪人一犯此病就不打了。恰好叔宝兄面色金黄,很像有病,何不就装作牢瘟病呢?”公瑾道:“此计甚好。”

次日天明,众人同到帅府前伺候。少刻帅府开门,张公瑾自回旗牌班。白显道归左领军,尉迟南、尉迟北到中军官,韩实忠、李公旦到右统制班,一齐上堂参见。随后又有辕门官、听事官、传宣官同五营四哨副将、牙将上堂打拱。唯有史大奈不曾授职,在辕门外伺候。金甲、童环将一扇板门抬着叔宝,等候投文。

那罗元帅坐在堂上,两旁明盔亮甲,密布刀枪,十分严整。众官参见后,张公瑾上前跪禀道:“小将奉令在顺义村坚守擂台,一百日完满,史大奈并无敌手。特来缴令。”说毕,站过一边。罗公便命史大奈进来,实授右领军之职。史大奈叩头称谢,归班站立。然后叫投文的进来。金甲、童环火速上前,捧着文书在仪门内远远跪下。旗牌官接了文书,当堂拆开送上。罗公看罢,叫把秦琼带上来。金甲跪禀道:“犯人在路上不服水土,犯了牢瘟病,不能前进。如今抬在辕门,候大老爷发落。”罗公从来很怕牢瘟病,今见禀说,又恐他假装,遂叫抬进来亲看。金甲、童环忙把叔宝抬进,罗公远远望去,见他面色焦黄、乌珠定着,真个认作牢瘟病。就把头一点,吩咐将犯人发下去调养。刑房发回文书,两旁一声答应,金甲、童环叩谢出来。罗公退堂封门。那张公瑾等都到外面,替叔宝道喜。后又同到尉迟南家中摆酒庆贺。

罗公退堂,见公子罗成来接,便问道:“你母亲在哪里?”罗成道:“母亲早上起来,不知为什么愁容满面,如今却在房中啼哭。”罗公忙到房中,果见夫人眼泪汪汪,坐在一边。便问夫人为何啼哭。夫人便道:“妾每日思念先兄为国捐躯,尽忠战死。撇下寡妇孤儿不知逃往何方,存亡未卜。昨夜梦中,忽见先兄说道,你侄儿有难发配在此,须念骨肉之情,好生看顾。妾身醒来,想起伤心,故此啼哭。”罗公道:“令侄不知叫何名字?”夫人道:“但晓得他乳名叫太平郎。”罗公心中一想,对夫人道:“方才早堂,山西潞州府解来一名军犯,名唤秦琼,与夫人同姓。令兄托梦,莫非应在此人身上?”夫人惊道:“不好了!若是我侄,这一百杀威棍如何当得起!”罗公道:“那杀威棍却不曾打,因他犯了牢瘟病,所以我就从轻发落了。”夫人道:“如此还好。但不知那姓秦的军犯是哪里人氏?”罗公道:“我却不曾问得。”夫人道:“妾身怎能亲见那人,盘问家下根由?倘果是我的侄儿,也不负我先兄托梦。”罗公道:“这也不难,如今后堂挂下帘子,差人去唤这军犯复审,那时我将他细细盘问。夫人在帘内听他是与不是,就明白了。”夫人闻言称善,便至后堂坐下,命丫鬟挂下帘子。

罗公取令箭一支交与旗牌官曹彦兵,即将秦琼带到后堂复审。彦兵接过令箭,忙到尉迟南家中,说元帅令箭在此,要带秦大哥在后堂复审。众人闻说,不知何故,面面相看,全无主意。叔宝无奈,只得随彦兵来到帅府,领进后堂,上前缴令。叔宝远远偷看,见罗公坐在虎皮交椅上,两旁站几个青衣家丁,堂上挂着珠帘。只听得罗公叫秦琼上来,家将引叔宝到阶前跪下。罗公道:“秦琼,你是哪里人氏,祖上什么出身,因何犯罪到此?”叔宝暗想他问我家世,必有缘故。便说道:“犯人济南人氏,祖名秦旭,乃北齐亲军。父名秦彝,乃齐主驾前伏虏将军,可怜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只留犯人,年方五岁,母子相依,避难山东。后来犯人蒙本府抬举,点为捕盗都头,去岁解犯到潞州,在皂角林地方误伤人命,发配到大老爷这里为军。”罗公又问:“你母亲何氏,你可有乳名吗?”叔宝道:“犯人母亲宁氏,我的乳名叫太平郎。”罗公又问:“你有姑娘否?”叔宝道:“有一个姑娘,犯人三岁时,他就嫁与姓罗的官长,至今杳无音信。”罗公大笑道:“远不远于千里,近只近在目前。夫人,你侄儿在此,快来相认。”秦夫人推开帘子,急出后堂,抱住叔宝放声大哭,口叫太平郎我的儿,你嫡亲姑娘在此。叔宝不知就里,吓得遍身发抖道:“啊呀夫人不要错认,我是军犯。”罗公站起身来叫声:“贤侄,你不必惊慌,老夫罗艺是你的姑夫,他就是你的姑娘,一些不错。”叔宝此时如醉方醒。大着胆子,上前拜见姑夫姑母,不免也掉下几点泪来,又与表弟罗成见过了礼。罗公吩咐家人服侍秦大爷沐浴更衣,备酒接风,饮至更深方散。即时吩咐家人收拾书房,请秦大爷安睡。

次日叔宝起来,先到中军府谢过众友,然后仍回帅府,到后堂请姑夫姑母安。罗公夫妇吩咐摆酒,席间罗公问些兵法,叔宝应答如流,夫妻二人甚是欢喜。当下酒散,叔宝自回书房。罗公对夫人道:“我看令侄人才出众,兵法甚熟,意欲提拔他做一官半职。但我从来赏罚严明,况令侄是一个配军,到此并无尺寸之功,若加官职恐众将不服。我意欲下教场演武,使令侄显一显本事,那时将他补在标下,以服众心。不识夫人意下如何?”夫人道:“若得如此,妾身感激不尽。”罗公闻言,遂即传令五营兵将整顿队伍,明日下教场操演。

次早罗公冠带出堂,放炮开门,众将行礼毕。罗公上了轿,轿后叔宝、罗成与众将跟随,一路往教场,十分威武。及到了教场,放起三个大炮。罗公到演武厅下轿,朝南坐定,众将参见。五营兵丁各分队伍,站立两旁。罗公下令三军演武。一声号炮,三军踊跃,战马咆哮,依队行动,排成阵势。将台上令字旗一展,二声号炮,鼓角齐鸣,人马奔腾,杀气漫天。又换了阵势,呐喊摇旗,互相攻击,有鬼神不测之妙。及三声号炮,一棒金锣,收了阵势,三军各归队伍,众将进前射箭,射中的磨旗擂鼓,不中的吊胆惊心。

少停,射箭已完。罗公又传令下来,唤山西解来的军犯秦琼。叔宝闻唤,连忙上前跪下叩头。罗公道:“今日本帅操兵,非为别事,欲选一名先锋,不论马步兵丁,囚军配犯,只要弓马精熟,武艺高强,即授此职。你可有什么本事,不妨演来!”叔宝禀道:“小的会使双锏。”罗公吩咐赏他坐马。军政官闻令,便给其战马。叔宝提锏上马,发开四蹄,跑将下来。把锏一摆,兜回坐马,勒住丝缰,在教场中间往来驰骋,两支银锏使将开来。起初还见他一上一下,或左或右,护顶蟠头,前遮后躲。舞到后来,但听得呼呼风响,万道寒光。这两支锏宛如银龙摆尾,玉蟒翻身,只见银光不见人。罗公暗暗喝彩,罗成不住称赞,军将看得眼花。片时使完,收了锏,叔宝下马,上前缴令。罗公赞一声好。便问两边众将道:“秦琼锏法精明,本帅意欲点他为先锋,你们可服吗?”言未毕,忽闪出一员战将大叫道:“小将不服。”叔宝抬头一看,见此人身高八尺,紫草脸,竹根须,戴一顶金盔,穿一副金甲,姓伍名魁。罗公见他不服,大怒道:“我操兵演武,量材擢用,众将俱服,何独你一人不服!”伍魁道:“元帅差矣!秦琼是一个配军,并无一些功劳,元帅突然补他为先锋。若是小将等久战沙场,屡立战功,不知该居何职!元帅赞他的锏天上少,地下无。据小将看来,也只平常,内中还有不到之处。”罗公闻说,唤过秦琼大喝道:“你怎敢将这些学不全的锏法来搪塞本帅!”叔宝暗想:“这秦家锏天下无双,为何被此人看低了,难道此人的锏法比我家又高吗?”以心问心,未肯就信。只得认个晦气跪下禀道:“小的该死,望元帅爷开恩恕罪。”罗公心内明白,怎奈伍魁作对,难以措置。只得又问道:“你还有什么本事?”叔宝道:“小的能射天上飞鸟。”罗公大喜,命军政官给副弓箭。叔宝站起来,伍魁大叫道:“秦琼,你好大胆,乃敢戏弄元帅,妄夸大口。少刻没有飞鸟射下来,我看你大话如何说得成?”叔宝道:“巧言无益,做出便见。我若射不下飞鸟,自甘认罪,何用将军如此费心,为我担忧。”伍魁闻言,气得面皮紫涨,大怒道:“你这该死的配军,敢顶撞俺老爷!也罢,你若有本事射下飞鸟,俺把这颗钦赐的先锋印输与你。如射不下来,你便怎的?”叔宝道:“若射不下来,我就把首级输与你。”罗公道:“军中无戏言。”吩咐立下了军令状。

叔宝此时拈弓搭箭,仰天遥望飞鸟。恰有两只饿老鹰抓了雏鸡,飞在天空,一路争夺前来。雌的抓着鸡在下,雄的扑着翅在上,带夺带飞,追将过来。叔宝见了,便扯弓发箭,但听得嗖的一声,把两只鹰和那小鸡一箭贯胸,射将下来。大小三军齐声呐喊,众将拍掌称奇。军政官去拾了一箭双鹰,同叔宝上前缴令。罗公看了赞道:“好神箭也!”心中不胜欢喜。当下唤过伍魁说道:“秦琼已经射下飞鸟,你还有什么话讲?快取先锋印与他!”伍魁道:“元帅说哪里话?俺这先锋印乃朝廷钦赐,岂可让与军犯秦琼!”罗公闻言大怒道:“你既立了军令状,为什么又要翻悔?”伍魁道:“秦琼果有本事,敢与俺比一比武,胜得俺这口大刀,就把先锋印让与他。”罗公唤秦琼过来道:“本帅命你同伍魁比武,只许胜,不许败。”叫军政官给予盔甲,叔宝遵令,全装披挂,跨马抡锏。

只见伍魁催开战马,举钢刀大叫道:“秦琼快来受死!”双手舞刀,劈面砍来。叔宝双锏架住,战了十余合。叔宝用锏打去,伍魁把刀来迎,那锏打在刀口上,火星乱迸,震得伍魁两膀酸麻,面皮失色。耳边但闻呼呼风声,两条锏势如骤雨,弄得伍魁这口刀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兵之力。只得虚晃一刀,思量逃走,却早被叔宝右手的锏在前胸一打,护心镜震得粉碎,登时仰面朝天,一跤跌于马下,竟为马足踹死。可怜伍魁只因妒忌秦琼,反害了自己性命。当时罗元帅看了,吩咐将伍魁尸骸用棺盛殓。命军政官取先锋印与叔宝,叔宝穿了先锋衣甲,谢过元帅,同元帅回府。观于秦琼此事,可见凡人只要有真实本领,不患无出头之日。秦琼之得先锋,虽云出罗公抬举,然使秦琼不能战胜伍魁,则罗公亦爱莫能助。此所以人贵自立,而依赖不足恃也。 xrcdhzOIw00plFnr3qAx+TIZXRwlYJXXTrk8aNSlvtLJ4bx/vmk72eodzmiOXX2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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