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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琼卖马

话说隋朝时代,山东济南府地方,有一个英雄好汉,姓秦名琼字叔宝,学得一身好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充当济南本府一名捕快。与捕快都头姓樊名虎号建威,也有过人气力者最相好,结交往来。

一日,本府刘刺史发下一起盗犯,律该充军,发往平阳驿潞州府收管。恐山西地面有失,当堂就点了叔宝、樊虎二人押解。樊虎解往平阳驿,秦琼解往潞州。叔宝回家中收拾行李、拜别母亲,同樊虎将一起人犯解到长安司挂号,然后向山西进发。正直暮秋天气,到了关口分了行李,各带犯人分路而去。叔宝到了潞州,住在王小二店中,就把犯人带到衙门投过了文。等到发出来,看禁子把人犯收监,领了回批,出府回店。店小二看见道:“秦爷可否把账算算?”叔宝道:“这是正理。”就打开箱子在里边一摸,吃了一惊。岂意因在关口与樊虎分行李时,有一宗银子是州里发出做盘费的。库吏因樊虎与叔宝交厚,故一总兑与樊虎。这宗银子都在樊虎身边,分别时行李、文书件件分开,只有银子不曾分得。心内踌躇。店小二见如此,即时变脸。叔宝道:“小二哥且莫忙,我还未去。因我有个朋友到泽州投文,盘缠银两都在他身边,等他来会,我方有银子还你。”小二听了这话,暗想他若把马骑走了,叫我哪里去讨这银子。不如把他批文留住,倒是稳当。就向叔宝道:“秦爷既不起身回去,这批文是紧要的,可拿到里面交拙荆收藏,你也好放心盘桓。”叔宝不知是计,就将批文递与王小二收了。日日去到官塘大路,盼望樊虎回来,望了许久,不见樊虎的影子。受了小二无数冷言冷语。忽然想道:“我有两条祖传的金装锏。今日穷甚,可拿到典铺押当些银子还他饭钱,也可还乡。待异日把钱来赎不迟。”主意定了,就走到三义坊当铺里来,将锏放在柜上。当铺的人见了道:“兵器不当,只好作废铜称。”叔宝见管当的装腔,没奈何说道:“就作废铜称罢。”当铺人拿大秤来称,两根锏重一百二十八斤,又要除些折耗,四分银子一斤,算该五两银子,要多一分也不当。叔宝想:“四五两银子如何济得事!”依旧拿回店来。

王小二见了道:“你说要当这兵器还我,如何又拿回来?”叔宝托词应道:“铺中说兵器不当。”小二说:“既如此,你再寻值钱的当罢。”叔宝道:“小二哥你好无理,我公门中当差,除了这随身兵器,难道有金珠宝物带在身边不成?”小二道:“既如此,你一日三餐,我如何顾得你。你的马若饿死了也不干我事。”叔宝道:“我的马可有人要否?”小二道:“我们潞州城里都是要代脚力的,马若出门就有银子。”叔宝道:“这里马市在哪里?”小二道:“就在西门大街上,五更开市,天明就散。”叔宝道:“明早去吧。”

这一夜,叔宝如坐针毡。睡到五更时分,把马牵出门,走到西市。那马市已开,但见王孙公子往来不绝。见着叔宝牵了一匹瘦马,都笑他这穷汉牵着劣马来此何干!叔宝闻言,对着马道:“你在山东时,何等威风!如何今日就垂头落颈。”又把自己身上一看道:“怪你不得,我今衣衫褴褛,也是这个模样。只为少了几个店账弄得如此,何况于你。”遂长叹一声。见市上没有人睬他,把马牵回。因空腹出门,一时闭着睡眼,顺脚走过马市。时城门大开,乡下人挑柴进城来卖,那柴上还有些青叶。马是饿极的,见了青叶一口扑去,将卖柴的老儿冲了一跤,喊叫起来。叔宝如梦中惊觉,急去扶起老儿。那老儿看着马问道:“果是卖的。这市上的人哪里看得上眼。这马膘虽瘦了,缠口实是硬挣,还算是好马。”叔宝闻言欢喜道:“老丈你既识得此马,要到哪里去卖?”那老儿道:“要卖此马,有一处去包管成交。”叔宝大喜道:“老丈你同我去,卖得时送你一两茶金。”老儿听说欢喜道:“这西门十五里外有个二贤庄,庄上主人姓单名雄信,排行第二,人称他为二员外,常买马送与朋友。”叔宝闻言,如醉方醒,暗暗自悔失了检点。在家时闻得人说潞州单雄信是个招纳好汉的英雄,我如何到此许久不去拜他!如今衣衫褴褛,若去拜他,也觉无颜。又想道,我今只认作卖马的便了。就叫老丈引进。那老儿把柴寄在豆腐店,引叔宝出城。行了十余里路,见一座大庄院,古木阴森、大厦云连。这庄上主人单雄信,一身好本领,专好结交豪杰,处处闻名。

一日闲坐厅上,只见苏老走到面前,行了一礼,雄信回了半礼。苏老道:“老汉今日进城,见着一个汉子牵匹马卖。看那马虽瘦,却是千里龙驹。特领他来,请员外出去看看。”雄信遂走出来。叔宝隔溪望见雄信:身长一丈,面若灵官,青脸红发,衣服整齐。走过桥来,将马一看:高有八尺,遍体黄毛如金丝细卷,并无半点杂色。双手用力向马背一按,雄信膂力最大,这马却分毫不动。看完了马方与叔宝见礼道:“这马可是足下要卖的?”叔宝道:“是。”雄信道:“要多少价钱?”叔宝道:“人贫物贱,不敢言价,只赐五十两足矣。”雄信道:“这马讨五十两不多,只是膘跌太重,不加细料喂养,这马就是废物了。今见你说得好,与你三十两罢。”言讫,就转身过桥去了。叔宝只得跟过桥来,口里说道:“凭员外赐多少罢了。”雄信到庄,立在厅前,叔宝站于月台旁边。雄信叫手下人把马牵到槽头上些细料。因问叔宝:“足下是哪里人?”叔宝道:“在下是济南府人氏。”雄信听得济南府三字,就请叔宝进来坐下。因问道:“济南府我有个慕名的朋友,叫秦叔宝,在济南府当差,兄可认得否?”叔宝随口应道:“就是在下。”即住口不言。雄信失惊道:“得罪。”忙走下来。叔宝道:“就是在下同衙门朋友。”雄信方立住道:“如此失瞻了,请问老兄高姓?”叔宝道:“贱姓王。”雄信道:“小弟要带个信与秦兄,不知可否?”叔宝道:“有尊札,尽可带得。”雄信入内封了三两程仪、潞绸两匹并马价,出厅前作揖道:“小弟本欲寄一封书,托兄奉与叔宝兄。因不曾会面,恐称呼不便。只好烦兄道个小弟仰慕之意罢。这是马价三十两,外具程仪三两、潞绸二匹,乞兄收下。”叔宝辞不敢收,雄信执意送上,叔宝只得收了。雄信留饭,叔宝恐露真名姓,急辞出门。

苏老跟叔宝到路上,叔宝将程仪拈了一锭,送与苏老,苏老欢喜称谢去了。叔宝自往西门而来。正是午牌时候,腹中饥饿。走入酒店来,拣个座头坐下,把银子放在怀内,潞绸放在一边。酒保摆上酒肴,叔宝吃了几杯。只见外边走进一个人来,叔宝却认得是向来交好的王伯当,连忙把头回转了。这王伯当,乃金山人氏,曾做武状元,技艺绝伦。因见奸臣当道,故此弃官,遍行天下,结交英雄。这日在潞州走到店中饮酒。叔宝回转头时,早被伯当看见。便问道:“那位好似秦大哥,为何在此?”就走近来。叔宝只得起身,叫声:“伯当兄,正是小弟。”伯当一见叔宝这般光景,连忙把自己身上团花战袄脱下,披在叔宝身上。叫声:“秦大哥,你为何到此弄得这样?”叔宝与他见过了礼,方把前事细说一遍:“今早牵马到二贤庄,卖与单雄信三十两银子。他问起贱名,弟不与明说。”伯当道:“他既问起兄长,如何不道姓名与他?他若知是兄长,不但不收兄马,必定还有厚赠。如今兄同小弟再去便了。”叔宝笑道:“我若再去,方才便道姓名与他了。如今卖马有了盘费,回了店内,收拾行李,就要起身回乡了。”伯当道:“兄不肯去,弟也不敢相强。兄长住店却在何处?”叔宝道:“在府前王小二店内。”伯当点头,便叫酒保添上酒肴畅饮。于是二人作别,伯当往二贤庄去了。

叔宝回到店内。小二见没有了马,知是卖了,便道:“秦爷,这回好算账了。”叔宝也不言语,把房饭银算还于他,取了批文,把双锏背上肩头。又恐雄信追来,故此连夜出城,往山东而去。

那王伯当到二贤庄,雄信出迎。伯当道:“单二哥你今日做了不妙的事了。”雄信忙问何事。伯当道:“你可曾买一匹马?”雄信道:“马是买的,兄如何得知?”伯当道:“方才卖马的对我说道,你贪小利而失了个有名望的人。”雄信道:“他不过是个好手,有何名望?”伯当道:“他的名望比别个不同。你可知道他的名姓否?”雄信道:“我问他,他说济南府人姓王。我便问起秦叔宝,他说是他的同班。我就请他进里面坐。”伯当闻言,哈哈大笑道:“可惜你当面错过!他正是秦叔宝。”雄信吃惊道:“啊呀!他如何不肯通名。如今在哪里?”伯当道:“就在府前王小二店内。”雄信就要赶去。伯当道:“天色已晚,赶进城来不及了,明早去吧。”雄信性急,二人吃了一夜酒。天色微明,就上马赶到小二店前下马,问小二道:“有名望的山东秦爷可在店里?”小二道:“秦爷昨晚起身去了。”雄信闻言就要追赶。忽见家将跑来叫道:“二员外不好了,大员外在楂树岗被唐公射死了,如今棺木到庄了。”雄信闻言大哭道:“伯当兄,弟不能去赶叔宝兄。望兄见时多多致意,代为请罪。”说罢飞马回去了。伯当亦自回去。

再说叔宝恐雄信赶来,走了一夜,自觉头痛。又走十余里,不料脚软,不能前进。见路旁有一东岳庙,叔宝奔入庙来,要去拜台上坐坐。忽然头昏,仰后一跤,一声响倒在地上,肩上双锏竟把七八块砖打碎了。惊得道人慌忙来扶,哪里扶得动,只得报知观主。这观主姓魏名征,维扬人氏,曾做吉安知府,因见奸臣当道,挂冠修行,从师徐洪客在此东岳庙。半月前,徐洪客云游别处去了。当下魏征闻报,连忙出来。见叔宝倒在地上,面红眼闭,口不能言,就与叔宝诊脉。便道:“这汉子只因失饥伤饱,风寒入骨,故有此症。”即叫道人煎金银汤,化了一服药与叔宝吃了,渐渐能言。魏征问道:“你是何处人氏,叫何名字?”叔宝将姓名并前事说了一遍。魏征道:“兄长既如此,且在敝观调养好了回乡不迟。”吩咐道人在西廊下打铺,扶叔宝去睡了。魏征日日按脉用药与叔宝吃。过了几天。

一日道人摆正经堂,只等员外来就要开经。原来就是单雄信,因哥哥死了,在此诵经。一时雄信到了,在大殿参拜圣像。只见家丁把道人打嚷,雄信喝问何故。家丁道:“可恶这道人,昨日吩咐他打扫洁净,他却把一个病人睡在廊下。故此打他。”雄信大怒,叫魏征来问。魏征道:“员外有所不知,这个人是山东豪杰,七日前得病在此,贫道怎好赶他。”雄信道:“他是山东人,叫何名姓?”魏征道:“他姓秦名琼号叔宝。”雄信闻言大喜,跑到廊下。此时叔宝见雄信来,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雄信走到面前,扯住叔宝的手,叫声:“叔宝哥哥,想煞我也。”叔宝回避不得,起来道:“秦琼有何德能,蒙员外如此见爱。”雄信看他形状,不觉泪下道:“哥哥你前日见弟,不肯实说。后伯当兄说知,次早赶至店内,不料兄连夜启行。正欲追兄,忽遭先兄之变,不能赶来,谁知兄落难在此。皆弟之罪也。”叔宝道:“弟因贫困至此,于心有愧,所以瞒了仁兄。”雄信吩咐魏征做道场,叫家丁扶秦爷换了衣服,又叫一乘轿子抬了叔宝。雄信上马,径回二贤庄。叔宝要叙礼,雄信扯住道:“哥哥贵体不和,何必拘此客套。即请医生调理,不消半月,这病就治好了。”雄信备酒接风。叔宝把前事细说一遍,雄信把亲兄被唐公射死之事告知叔宝,十分叹息。

却说樊虎到泽州,得了回文,料叔宝亦已回家,故直回济南府。完了公事,闻叔宝尚未回来,就去到秦家安慰老太太一番。又过了半月,还不见叔宝回来。秦老太太十分疑虑,叫秦安去请樊虎来。太太说道:“小儿还不见回来,我恐怕他病在潞州。今老身写一封书,欲烦大爷至潞州走一趟,不知你意下如何?”樊虎道:“伯母吩咐,小侄敢不从命!明日就去。”接了书信,太太取出十两银做路费。樊虎坚辞不受说:“叔宝兄还有银两在侄处,何用伯母费心!”遂离秦家,入衙告假一月。

次日起程,向山西潞州府来。行近潞州,忽然彤云密布、朔风紧急,落下一天雪来。樊虎见路旁有所东岳庙,忙下马进庙避雪。魏征一见问道:“客官何来,有何公干?”樊虎道:“我是山东来的,姓樊名虎,因有个朋友在潞州许久不回,特来寻他。今遇这样大雪,难以行走,到宝观借坐一坐。”魏征又问道:“客官所寻的朋友,姓甚名谁?”樊虎道:“姓秦名琼,号叔宝。”魏征道:“此人前月曾在庙病了数日,近来在西门外二贤庄单雄信处。”樊虎听了,就要起身。魏征道:“这般大雪,如何去得。”樊虎道:“无妨,我就冒雪去吧。”就辞魏征上马向二贤庄来。到了庄门,对庄客道:“今有山东秦爷的朋友来访。”庄客报入。雄信、叔宝闻言,遂走出来。叔宝见是樊虎,就叫建威兄:“你因何到这时才来?我这里若没有单二哥,已死多时了。”樊虎道:“弟前日在泽州,料兄已回,及弟回济南,多时不见兄长回来。令堂挂念,差弟来寻。方才遇魏征师父指引至此。”叔宝就把前事说了一遍。樊虎取出书与叔宝看了,叔宝即欲回家。雄信道:“哥哥,你去不得。今贵恙初安,冒雪而回,恐途中病又复作,难以保全。万有不测,使老夫人无靠,反为不孝。依弟主意,先烦建威兄回济南,安慰令堂。且过了残年,到二月中,送兄回去。一则全兄母子之礼,二则尽弟朋友之道。”樊虎道:“此言有理,秦兄不可不听。”叔宝只得允诺。雄信吩咐摆酒与樊虎接风。过了数日,天色已晴,叔宝写了回信,雄信备酒饯行。取出银五十两、潞绸五匹,送与秦母。另银十两、潞绸五匹,送与樊虎。樊虎收了,辞别雄信、叔宝回济南去了。

雄信只因欲厚赠叔宝,恐叔宝不受,只得暗暗把黄膘马养得雄壮。照马的身躯,叫匠人打一副镏金鞍辔并踏镫。又把三百六十两银子打做数块银板,放在一条缎被内。一时未备,故留叔宝在此。那叔宝在二贤庄过了残年,又过灯节,辞别雄信。雄信摆酒饯行,饮罢,雄信叫人把叔宝的黄膘马牵出来。鞍镫俱全,铺盖放在马上,双锏挂在两旁。叔宝见了道:“何劳兄长厚赐鞍镫。”雄信道:“不过尽小弟一点心耳。”又取出潞绸十匹、白银五十两,送与叔宝为路费。叔宝推辞不得,只得收下。雄信送出庄门,叔宝辞谢上马去了。 LainbtbvCKV6qasZWxdMW3kqCF3poUXF9XulD/oTbVhF0jWbINyq4rdKpb6xfq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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