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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别12年

父母再开明,但还是舍不得放独子一人远行。儿子去上海读书,父母可以迁居杭州,离儿子近一点,再近一点;儿子要去美国,父母又该如何呢?钱均夫一向主张实业救国,章兰娟也深知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是钱学森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啊!这一别,谁知道几年或者几十年才能再见?谁知道物是人非,渐渐老去的自己能否再见到儿子?

如今,父母终于点头同意自己去西方“取经”,终于同意自己的选择。可是,钱学森看着父亲送给他的书籍,摸着母亲赠与的手帕,想着隔壁房间里一直沉默不语、难以入眠的父母,钱学森的心难以平静。他想到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上海,告别祖国,告别慈爱的双亲……前方到达的岸边,是陌生的国度,那里没有杭州的西子湖,没有上海的黄浦江,没有蒋英的歌声……一种失落感和眷恋之情跃上心头,强烈地翻滚着。

他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爱情如是,亲情亦如是。但他知道,此时的他,想和父母再多呆一会儿,坐在父亲身旁听他讲留学时和鲁迅之间的情谊,吃母亲亲手包的包子……

他走到父母卧室门前,要敲时,又缩回,再举手欲敲时,又不忍心打扰父母。他来回踱着步,想着父亲给自己讲的大鹏鸟故事,想着母亲领着自己四处逛时看到、感受到的点点滴滴,想着父母为了照顾患伤寒的他,彻夜不眠……他搬来小凳子,倚靠在父母卧室门边,心头泛酸,哭了。哽咽的干咳声惊动了父母,在半夜,全家三口相对无言,却是千万般的不舍。

母亲给他披件衣服,道:“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啊。”他擦干泪水,想笑笑,宽慰一下离愁别绪中的父母。可笑容还没展开,又是噼里啪啦的眼泪涌出来。他已经记不得上次是什么时候流泪了,这次止也止不住,仿佛决了堤的河似的。他想跪下给父母磕头告别,但怕惹得体弱多病的母亲更加心伤,便面对父母,低下了头,深深鞠了一躬:“爸爸妈妈,我走了,你们多保重!”话未说完,又是哽咽。章兰娟一下子拉过儿子,费了所有劲似的,紧紧地搂住儿子在怀,并没有哭,也没有言语,她只是紧紧地搂着他。

天已快亮,父亲穿好衣服,拉起钱学森,用命令的语气道:“别误了船!”

在父亲的催促下,他恋恋不舍地告别母亲,拎起自己的行李,逃也似的,不敢回头看看饱含着眼泪的母亲。那时,谁能想到,这一别,却是生与死的别离,是他们母子二人的最后一面——回头看倚在大门上瘦弱的母亲,他怎么也想不到,母亲不久便离他而去了……

码头上布满离愁别绪。安顿好自己的行李,钱学森走上甲板,眼看着渐渐后退的码头,眼看着越来越远的上海,眼看着码头上渐渐望不见的父亲,他再一次动容,眼泪早已囤积在眼角,船一动,它们也就噼里啪啦往下掉了……

钱学森打开父亲临别时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写道:

人,生当有品,如哲,如仁,如义,如智,如忠,如悌,如孝!吾儿此次西行,非其夙志,当青青然而归,灿灿然而返!乃父告之。 zoamSvy1v98OmR7jZwh3tgLjYt2xSm4vgWkw5+UDnuTser2wM+cwrfi5p4A1wQ+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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