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五月的北京,莺飞草长,天空碧蓝如洗,绿的天使,神奇般地映出春天所有的笑容,还在远处,不时传来一阵阵如仙乐般的鸽哨声。就在这般祥和的时节,往日安恬与静谧的芳嘉园里,却弥漫着欣喜而又焦虑的气氛,仆人们一个个似热锅上的蚂蚁。而芳嘉园的主人王继曾,更怀有不安与期盼之心,在大屋前的游廊上,又急又喜地来回踱着,不时向一间屋里张望,一副心急如焚的神情,分秒般地显露出来。
原来,王继曾的夫人金章,今日临盆,谁知却意外的又是一次难产。王继曾想起二儿子世容诞生时的情景。当时,他们正旅居巴黎,那次金章生产也艰难异常,腹痛了整整一夜都未临盆,后来幸得法国医生实施产科手术,才得以母子平安。
如今世容已两岁,金章却又一次遭遇难产,他一面心头忧虑,一面又冷静下来,努力驱散心头的阴云,只祈保佑平安。正当大家焦躁和紧张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个女仆气喘喘地跑至王继曾面前,急切而欣喜地喊道:“啊,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小少爷呢,母子都平安!”
这个久盼的佳音,终于让王继曾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他立刻奔进了里屋,只见妻子孱弱的身子半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庞上,却浮现着满足、平和的微笑,怀中抱着那刚出生的娇弱的婴儿。王继曾凑近金章,一面看那男婴粉嫩的圆脸蛋、微微张合的嘴唇,显得格外的憨态可掬。那小婴儿,似也正新奇地看着这刚来到的世界,全不知母亲刚经历的那一阵生死边缘的痛苦与紧张,将他带入了人世。
这个男婴,便是我们的传主王世襄。1914年5月,他降生于父亲买下不久的北京芳嘉园。殊不知,这年,也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年,也是孙中山领导的中华革命党在日本成立,拟进行二次革命之年。而芳嘉园里,正是农历岁次甲寅,蒲月之朔,满园的绿树花苗,更显婆娑多姿。园内吉祥欢愉之气,随阵阵春风荡漾拂来,世襄的降生,无疑给在北京城安顿下来的王家,又平添了一份欢乐和福祉。
我们常说,不凡之人,诞生于世,常伴有不一般的现象发生,这“既不科学,又不迷信,或介于两者之间”的说法,在王世襄身上似乎也不例外。原来,世襄出生的前一晚,祖父王仁东远在上海,却在深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送来一幅画像,打开一看,却是左宗棠之像;不料,次日即收到北京发来电报,告知孙儿于芳嘉园出生,终大小平安!祖父联系昨晚之梦,因清朝湘军统帅之一、洋务派首领左宗棠,曾谥“文襄”,觉得梦中情景与此有着微妙的关联,真是高兴万分,遂为刚出世的孙儿取名为“世襄”。
而父亲王继曾,则因儿子生在当时的京城,又给世襄另取了个小名“长安”(后来,王世襄自己又取其谐音,改为“畅安”)。也许,这一切,全都是对日后人生美好的一种期盼,在这新旧更替,两千多年的帝制刚刚结束的时代,世事多变,人们在心理上总在祈盼一份平安与静好。
王世襄的祖上,原居江西吉水县清江乡,故人称“西清王氏”。他的始祖旭窗公,在江西经营瓷器业致富。尔后,王家在明代正德、嘉靖年间(公元16世纪)却从江西迁徙福建。为何要举家徙居他乡?可能是为了经营发展上之方便,也可能当时在江西,经营瓷业者居多,恐难求发展,抑或由其他各种原因所需,今日已难考证。这犹如陈寅恪祖上(义宁陈家)原定居福建,属客家系谱,到六世祖时,却突由闽入赣去发展家族事业了。
王氏家族自江西迁福建定居后,因口岸海运之便,商业的发达,生意一度蒸蒸日上,逐渐发展成为福州一带的名门望族。谁知,王家到了六世祖时,因身体健康不佳,在商旅生涯上渐失竞争力,从此,家道中落,祖先的辉煌,仅只留存于过去的时代里了。
家道中落,渐于清贫。在王世襄的高祖庆云公一代,就开始发愤读书,以期改变命运,重振家业。那时,正值晚清嘉庆、道光年间,国家尚称得上是较富裕的时期,世风不免“以侈靡为荣”,但这样的世风,并未影响庆云公读书的勤奋,以及在心志的上进。
十年寒窗,胸怀壮志,王庆云终于在嘉庆二十四年(1819)中得举人,十年后又中得进士。从此,王氏家族开始步入青云,直上官宦之路。
王世襄祖父王仁东
庆云公中进士后三年,便入翰林院,后任贵州学政。五十岁时,在政绩与学问上,就与曾国藩并驾齐驱,还被朝廷任命为武会试的考官。尔后,在太平军时期,又曾任两广总督,清同治元年(1862)官至工部尚书。然而,就在这被封为尚书之年,庆云公却因病不幸逝世,朝廷为嘉彰他,谥文勤公。于此,王世襄先祖的名字,也被载入了《清史稿》名人传之中。
庆云公除了一生仕途坦荡外,还是位勤奋治学之人。他在翰林院期间,因曾经致力于一个省的教育与工业事业,撰写了一部《石渠余纪》又名为《熙朝纪政》的重要著作,书以六卷本刊出。其中详细记载了清代治国与理财的事绩,凡包括科举、荐举、吏治、军政、兵额、赋税、地丁、关税、盐法、矿政、屯田等门类,无不录入书中,并详细阐述,这著作用现代眼光看,就是当时清廷一部实用的财政简史。
庆云公生二子,其次子王传璨,曾任刑部主事。王传璨生四子,即仁致、仁堪、仁熟、仁东。长子仁致,早殇。王世襄的祖父王仁东,是庆云公的第四孙。
咸丰四年(1854),王仁东出生于福建省闽县(今福州市鼓楼区)城内登龙(灯笼)巷,从小长得很英俊,少年时代,所撰诗文便已日显才气。光绪二年丙子(1876),王仁东乡试中了举人,初任内阁中书,后又历任南通知州、江苏候补道、江安督粮道、苏州粮道兼苏州关监督等职。然而,王仁东在清廷为官时,正值晚清衰败,内忧外患之时,他才虽高,却已难觅救世报国之道了。
晚清的龚自珍(1792—1840),早认识到清朝末年来自国内外的严重危机,主张政治改革,抵御外侮,写了很多好诗,如“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但书生笔下之波澜,毕竟不抵事,晚清当局也绝不会改弦易辙。王仁东虽晚龚几辈,但大清帝国的危机更是积重难返、无可救药了。作为一介书香官宦子弟的他,在那样动荡混乱的时代,除了忧心愤世,也只能寄情于诗歌唱酬了。
王仁东晚年流寓上海,写下不少忧世感慨的诗文词句,有《完巢賸稿》传世,此著作系其女于1921年所辑。王仁东所著诗文,由于家学渊源,文字清秀,常有一种散淡的忧郁飘潜于他之字里行间。今天读他之诗,在某些文字里,我们也时能读出龚自珍《己亥杂诗》中之余韵,只不过少了点定庵诗中那“灵思奇想”而已。兹选录诗一首,以见其情操:
凄凉重过故人庐,
苦茗浇胸郁不舒。
昼静名园游客少,
天寒老树著花疏。
别来君竟长眼去,
乱后吾犹短发梳,
旧雨晨星寥落甚,
凭阑春色满庭除。
——《七律·愚园过洪鹭汀故居感赋》
近代著名政治家、书法家,同为福建老乡的郑孝胥,特为王仁东《完巢賸稿》一书作序云:“晚遭世乱,流寓海上,颇贫困,而刻苦自若。及发狂疾,余往视之,执手悲哭,述先考功当日勖语于昏眩中,露其天性,至死不变,庶几所谓刚矣。知交中处困日久,渐丧所守,旭庄极愤慨,不忍斥言也。所为诗,虽不多,亦足以自见其性情。视随波逐流者,不可同年而语哉。”
我们从郑孝胥这篇序文中,以及那一首首表露心迹的诗词中,无不可读出在晚清世乱之际,王仁东不愿随波逐流,仍刻苦读书并甘于贫困,足见他虽身处乱世,却独善其身、保持晚节的性情。当然,也正是这种性情,让他在时势之交替中,深感于那个时代所赋予的希望与失望,渐丧和失守,呐喊与彷徨,慎独和混世;同时,也反映了他对世事苦闷与无力回天之状,时交织于他的心灵之中。
王世襄祖父王仁东,1918年因病于上海逝世,终年64岁。祖母刘学熹,河南布政使刘齐衔公之三女,于咸丰二年(1852)生,光绪十二年(1886)逝世,享年三十四岁。葬福州北关外下凤山。刘氏知书识礼,晓大谊。生子孝绰、孝絜、继曾、孝缜,生一女荃芬。
而王世襄的伯祖王仁堪(字可庄),以清官著名于世,清光绪三年(1877)丁丑科状元,后出任镇江、苏州知府。曾谏西太后罢缮颐和园,直谏不阿。
王仁堪在朝为官几十年,恪尽职守,清廉奉公,为民所爱。光绪十七年(1891)三月,王仁堪出任江苏镇江知府,到任未及半月,有名的丹阳教案发生。该县民众在天主教堂内刨到死婴70多具,引起公愤。教堂被周围民众焚毁。洋人提出种种无理要求,王仁堪亲临现场稽查,验得婴儿尸骸70多具,认为该教堂既然兼办育婴,不应枉死婴儿;又不遵照光绪十五年(1889)两广总督奏行的章程,遭到群众反对是咎由自取。于是,呈请两江总督刘坤一,于结案时不追究民众焚毁教堂的责任,同时给传教士以适当抚恤,态度不卑不亢,甚为得体。
光绪十八年(1892)春,王仁堪在镇江知府任上,因劳累过度,不久病倒。当地发生蝗灾,王仁堪亲自督捕于野,病情加重,在病床上仍念灭蝗事;同年秋,丹徒、丹阳又遭大灾,王仁堪一面请准截漕济赈,一面劝导绅商捐助,救活20余万人。光绪十九年(1893)七月,王仁堪调任苏州知府。据说,这一年,殷如璋为浙江乡试主考官,为防互通关节,走水路途经苏州。王仁堪任苏州知府,理应上船问候。恰此时,鲁迅的祖父周福清是殷如璋同年进士,他派仆人送去钱票及如何通关节的信函。不料这个仆人无知,大叫要回条,殷如璋只好叫王仁堪代拆。一下漏了馅,王仁堪命将送信人拿下。殷如璋为表白自己,也拍案大怒。后周福清在杭州,被判“斩监候”,在府狱一关八年,待到八国联军战乱时才获释。
因积劳过度,王仁堪一到苏州又病倒。但仍抱病每天到谳局(审理案件的机关)清理积案,“未两月,结七百余起。”同年冬,在一次夜间巡查时,又感受风寒,终于一病不起。
噩耗传至镇江,“士民皆欷嘘流涕”,并详列王仁堪政绩,呈报督、抚,请求上报朝廷。总督刘坤一、巡抚奎俊,对王仁堪以实心行实政,视民事如家事,卓然有古循吏风,上闻,清帝诏允宣付史馆立传,以表循良。
当然,身处晚清这般已明显衰败的时代,王仁堪虽未能看到日后即将发生的甲午战争的失败、百日维新的夭折,也没有看到一场中国的“自改革”运动的烟飞灰灭;但历史尚是公正,毕竟不会忘记王仁堪这样为官一身正气的清廉人物,那历史之遗迹——福州螺州的王仁堪状元府,迄今还矗立在那里。
王世襄的父亲继曾,是王仁东的第三子,字述勤。辛亥革命后,王世襄的祖父王仁东寓居沪上。王继曾1882年生于上海,早年入上海南洋公学学习。南洋公学是当时上海著名的学堂,现在的上海交通大学,前身是民国初年的南洋大学,而南洋大学的前身便是清朝的南洋公学。南洋公学设立于光绪二十三年(1897),创办人是盛宣怀。南洋公学初建于上海徐家汇镇之北,经费取自于招商局、电报局之特捐。这两局先后属于商部、农工商部、邮传部,因此南洋公学先后称为“商部高等实业学堂”、“农工商部高等实业学堂”和“邮传部高等实业学堂”。
辛亥革命前夕,学校监督(即校长)为唐文治,字蔚芝,江苏太仓人,原任农工商部左侍郎;教务长为辜鸿铭,名汤生,以字行,福建厦门人,曾为粤督张之洞办外交,为当时有名的文学家;斋务长(即训导长、训育主任)本为陆规亮,辛亥革命前夕,则改为庄思缄,字蕴宽,江苏常州人,原任广西龙州兵备道,受革命思潮影响,不愿做清朝官吏,毅然辞职,因与唐文治为同学,来校任职。
王继曾在南洋公学接受的是不同于旧式私塾的新式教育,由于盛宣怀设立南洋公学是要着意培养懂得西文西艺(外语与科技)的人才,学校要求学生首先学习英、法、日等外语;学法律、公法、政治学、通商法、商税法;学习天算、舆地、格致、制造、汽机、矿冶等科学技术。也许,在“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新式教育氛围中,王继曾感受到了西方先进技术的强大和不同文化思潮的碰撞,同时也随着外强入侵和清朝国力的式微,越来越看到清廷的无能和官员的腐败,看到百姓陷于疾苦,感到中华民族要振奋图强,势必先向西方寻求科技和改革制度才行,这让他产生了出国留学的念头。
但当时清廷实行愚民政策,禁止人民出国,适逢孙宝琦被任命为中国驻法公使,孙宝琦是清末重臣孙贻经的儿子,是一个笃诚开明的人士,王继曾便利用这一契机,于1902年随孙宝琦赴法国巴黎进修。就这样,年仅20岁的王继曾便踏上了赴法求学的旅途。可以说,巴黎是他之后外交官生涯的最初起点。
当年,像王继曾一样随孙宝琦出使法国的,还有后来被孙中山称为“民国奇人”的张静江先生和赴法办勤工俭学运动的李石曾先生。他们三人,当时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李石曾当时21岁,张静江最为年长,当时25岁。尽管三人出身不同,所受教育迥异,到巴黎后也各自受业,但在辛亥革命爆发后,至民国时,这段中国近现代史上惊心动魄、风起云涌的岁月中,三人在中国政治舞台上,均有所作为。
李石曾留法回国后参加辛亥革命,和黄复生等组织了京津同盟会,出版《民意报》,在北方宣传和组织革命。1912年他和吴稚晖等人在北京创立留法俭学会。1924年,在国民党一大上,李石曾被选为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而张静江在赴欧途中,结识孙中山,提供银3万两为反清革命活动经费,后又往东京、巴黎,支持孙中山改组国民党为中华革命党,被任命为财政部长。1925年,任广州国民政府委员,在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张静江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在孙中山逝世后召开的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又当选为中央监察委员。李石曾和张静江,后与蔡元培、吴稚晖,被称为“民国四大元老”。但当时,作为同路人的三个青年人,是无法预料到他们之后的人生之路,他们只是怀着学成救国的壮志和激情,怀着对未知的广阔世界的美好希冀和憧憬。作为这三人人生拐点的1902年,成了他们闲适地坐在开往巴黎邮轮上最有希望的一年。
王继曾到巴黎后,先后在法国高等学校及巴黎政法大学学习外交与公共事业管理,留学七年,学成时曾被授予学业优秀奖。1909年,他毕业回国后,首先任当年清政府军机大臣张之洞之秘书。后因其扎实的外语功底、外交能力和在巴黎留学的经验,不久便改任驻法留学生的监督,王继曾也得以有机会携夫人金章,再度赴法国巴黎故地重游。正是王继曾夫妇侨居巴黎之际,国内时局却发生剧变,辛亥革命于武昌爆发,满清帝国终于土崩瓦解,中华民国宣告成立。
王世襄幼年与父亲
民国成立后,王继曾回国供职于北洋政府外交部,1914年1月,又任外交部政务司司长。这一年,也就是王世襄快出生前,买下了北京东城芳嘉园的一座四合院。那是一座传统的独门四合院,有四进院子、四层房屋,后门开在新鲜胡同,以当时的北京老城来说,虽不算大,却也几近中等规模。王世襄正出生于这老四合院里,并一直居住了将近八十年。
1920年9月,王继曾出任驻墨西哥公使并兼任驻古巴公使职。当时王世襄正六岁,本来全家要随父亲一起远赴墨西哥,但此时二哥王世容不幸夭折,王世襄又患猩红热初愈,不宜离家远行,因此母亲只好带他留在上海。1921年8月,王继曾免兼驻古巴公使职,专任驻墨西哥公使。同年底,他任满归国后,一家终在上海重聚。1924年1月,王继曾由沪往京,在孙宝琦执政的北洋政府担任国务院秘书长,一家人才重回芳嘉园老宅居住。1926年,王继曾又改任安国军外交讨论会委员,1931年后则任英美烟草公司北平分行经理。
王继曾在频繁出任驻外使节的过程中,还对各国的经济、政治和文化进行了细致的观察和分析,曾著《意大利政治经济财政报告书》等书,介绍并评述了当时国外的一些政治经济之状况,应该说,为当时国人了解西方的经济文化和政治体制提供了一定的借鉴。尔后,随时局之变化,当民国政府迁都南京后,北京的政府职能逐渐萎缩、日渐萧条,而王继曾则又无意去国民党的政府工作,他在时过境迁之下,也渐渐淡出了政界。
西清王氏一门,自从福建闽县经商发家,后代代相承,通过科举应试走上仕途,逐渐发展为一个官宦之家。回顾王世襄祖上三代的生平历程,可谓英才辈出,洵不多见。如有进士出身、治理一方的重臣,有状元及第、直陈时弊的循吏,也有跻身洋务、从事外交的使节。所以说王氏世家子弟、官宦生涯,尤其是在鸦片战争后内外交困的时局中,王家各代养成的“通达时事”、“兼备中西”、“注重实际”的办事作风,无疑是西清王氏一代代薪火传承之作风,对日后王世襄的成长和后来的治学,都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人们常说,时代造就了一个人的成长,但我认为时代固然重要,可在中国重门风世家的社会传统和环境氛围中,个人的成长与作为,实离不开代代相传的家族之影响。这正如《伏尔泰传》的作者莫罗阿所说的:“一切都是不良的,但一切都可以改善。”我想,这话说得有理,这里所说的“可以改善”,乃是因为一个人能幸运地处于一个好的社会,实非易事。当个人无力或无法去改变社会之恶劣环境时,那么,个人之成长抑或成才的机会,无疑离不开世族家风这潜移默化的影响。否则,我们又如何去理解古人的种种精神与现代之相通,以及有着几千年中国文化精神所凝聚的耕读之家,迄今绵绵不断的那文脉的延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