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竹帛本
据今人考古所见,早在战国时期,《墨子》当有竹简本存世,根据李学勤《墨子佚文研究》,属于战国中期的河南信阳长台关一号楚墓出土的竹简中,即有十几支《墨子》残简;而蜀福颐考证,在临沂银雀山汉墓出土的四千多支竹简中,其有一支的文字“与《墨子·号令》相同”,另有几支文辞“与(《墨子》)谈攻守者相似”。
而《墨子》一书最早被传世史籍提及,始见于作为西汉国家藏书目录的《汉书·艺文志》(以西汉刘向《七略》为基础删订整理而成),著录71篇。从“71篇”的单位“篇”而非“卷”看,刘向所见的版本即为竹简本。当然,汉代简帛并行,学者普遍认为西汉末年应有刘向、刘歆父子在校勘竹简本《墨子》时用隶书抄录的副本,即卷帛本。东汉末董卓火烧洛阳,大量皇家藏书毁于一旦,西晋初年,荀勖奉召整理皇家图书,撰成《新簿》,记载图书29945卷,其中就有卷本《墨子》。但经“惠怀之乱,其书略尽,后岁鸠集,淆乱已甚”。西汉卷本《墨子》今已无法窥其原貌。
光绪元年崇文书局白纸精刻本《墨子》
光绪元年崇文书局白纸精刻本《墨子》
清书局精刻本《墨子》
从《隋书·经籍志》著录:“《墨子》十五卷,目一卷,宋大夫墨翟撰”开始,以后的《旧唐书·经籍志》《唐书·艺文志》《宋史·艺文志》均著录:“《墨子》十五卷,墨翟撰。”而据宋代《中兴馆阁书目》著录:“《墨子》十三篇”,《通志艺文略》《直斋书录解题》《国史经籍志》皆著录:“《墨子》三卷。”显然又有新的版本出现,据宋廉《诸子辨》称:“《墨子》三卷,战国时宋大夫墨翟撰。上卷七篇号曰《经》,中卷、下卷号曰《论》,共十三篇。”可见在宋代有三卷13篇本和15卷并行于世,但均已不存。
古籍善本《墨子》
今天所见最早的《墨子》版本,当为明代正统道藏本。该本成为明以后直至今天各家版本的直接祖本,弥足珍贵。该本收入《墨子》53篇,从目录看,相较《汉志》71篇少18篇。在佚失的18篇中,有9篇的目录尚存,分别为《节用下》《节葬上》《节葬中》《明鬼上》《明鬼中》《非乐上》《非乐下》和《非儒上》,另外10篇连目录也亡佚了。但不少学者认为,佚失的10篇都是关于守城器械和方法的论述,孙治让考证其中6篇的篇目应是《备钩》《备冲》《备堙》《备空洞》《备轱辊》《备轩车》。
民国石印本《墨子》
从《墨子》一书的内容看,如同大多先秦典籍一样,传世的《墨子》文本大多皆为墨子的门人弟子或再传弟子等对墨子的言行进行总结、记录,并辗转抄写、传授而逐渐形成的。具体而言,可分为以下几类:
从《亲士》至《三辩》等7篇,可称为“杂篇”,因为7篇之间并无一个明确的主题。大体上都是对墨子思想特别是“墨家十义”的敷衍发挥;从《尚贤上》至《非儒下》,共32篇,属于“专论”,涉及11个中心论题,除“非儒”分为上下两篇,且涉及学派之争外,其余10个论题皆分上、中、下3篇,乃是《墨子》一书的核心部分,用以阐明墨子的基本思想即“墨家十义”。值得一提的是,每个论题的上、中、下3篇,从内容上看皆大同小异,可能是“墨分为三”之后墨家三派由于抄写、传授各有系统而各有所本所致。
影印明嘉靖本《墨子》
民国线装本《墨子》
墨子救宋
从《经上》至《小取》6篇,称为“墨辩”或“墨经”。有关该6篇的作者一直众说纷纭,至今难有定论。“墨辩”6篇主要涉及有关逻辑学、伦理学、几何学、光学乃至机械学等在汉代以前甚少论及的问题,语言简练,逻辑谨严,在古代中国特别是先秦时期可谓极具特色。
从《耕柱》至《公输》,共5篇,大体上都是有关墨子言行的记录,也是今人梳理墨子生平的第一手资料。
从《备城门》至《杂守》等11篇,主要记述的是墨家守城的技术及相关器械的制作等,可以称之为“墨技”,也正因此,《汉书·艺文志》把这11篇列入兵技巧家。
在《墨子·鲁问》篇中,有一段墨子与其弟子魏越的对话,非常精炼地概括了墨子有关救世施政的10项主张,被后世称为“墨家十义”:
子墨子游,魏越曰:“既得见四方之君,子则将先语?”子墨子曰:“凡入国,必择务而从事焉。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尚同;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憙音湛湎,则语之非乐、非命;国家淫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国家务夺侵凌,即语之兼爱、非攻。故曰:择务而从事焉。”
可见,墨子的救世主张绝不是凭空臆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从而有着相当强的针对性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和他的追随者们才能以一种近于宗教献身的精神投身于救世的行动中去。在墨子看来,到一个国家进行游说,首先必须选择最重要的问题进行劝导。假如一个国家昏乱,就告诉他们尚贤尚同的道理;假如一个国家贫穷,就告诉他们应当节用节葬;假如一个国家喜好声乐、沉迷酒色,就告诉他们非乐非命的好处;假如一个国家荒淫、怪僻、不讲究礼节,就告诉他们尊天事鬼;假如一个国家以欺侮、掠夺、侵略、凌辱别国为能事,就告诉他们兼爱、非攻的益处。可以说,墨子的绳墨自矫、自苦行义,就是建立在以上这些认识的基础之上的。而《墨子》一书的主体部分,就集中针对上述10项主张展开。本书对于《墨子》思想的介绍,亦将以“墨家十义”为主题。除此之外,墨子的科学与逻辑思想,也是其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贡献,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