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在宦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跺着脚怒吼道:“逆子!奸贼!你们这些无礼犯上的蠢货!朕还没死,你们就敢在朕面前放肆了吗?!今天朕要狠狠的教训你们!”
说着,安禄山伸手四下乱摸。
众人不知所云,李猪儿却很明白安禄山的心思,他连忙上前劝阻:“陛下,不可啊。”
已经来不及了,安禄山从龙椅边拿着一根拐杖,劈头盖脸的朝前方打了过去。
事发突然,跪在最前面的安庆绪来不及躲闪,被安禄山一拐杖打在肩膀部位。
跪在安庆绪身边的严庄连忙过来阻拦,接过也被安禄山狠狠抽了一下。
安禄山虽然失明,但身为武人,倒也有几分力气,像严庄这种文弱的人哪里受得起,当即便摔倒在地上。
莫名愤怒的安禄山举着拐杖还要继续打,李猪儿连忙拦在安庆绪面前:“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安禄山哪里肯罢手,他抡着拐杖乱打,李猪儿挡在安庆绪面前重重挨了两下,其中一拐杖打在李猪儿的胳膊上,顿时青肿起来。
李猪儿顺势倒在地上,他抱着安禄山的大腿哭喊道:“陛下龙体为重,不要气坏了身体!”
安禄山发泄了一阵子,怒气稍稍消了些,他坐在龙椅上余怒未消的喊道:“滚,都给我滚!没有我的圣旨,你们不得离开洛阳!”
安庆绪感激的看了看李猪儿,他颇为郁闷的说道:“父皇您正在气头上,不如您先休息片刻,待父皇的心情好了,我等再来拜见。”
“这么说是我错了?”安庆绪这么一说,安禄山更加愤怒起来:“逆子,莫非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森冷起来。
所谓的大燕皇朝,无非就是造反起家、厮杀夺天下的一群武人——他们口中的杀了对方,可不是开玩笑说说而已的。
由于安禄山眼睛看不见,在场的文武官员或多或少露出轻蔑的眼神。
李猪儿连连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猪儿没读过书,但也知道虎毒不食子,陛下与晋王殿下何必为了些许小事伤了父子之情呢?”
安禄山哼了一声,他重新做回软榻上,李猪儿连忙上前询问,是否要回宫歇息。
安禄山点点头,宦官们哼哧哼哧的抬起三百多斤的大燕皇帝,将安禄山送回寝殿。
安禄山休息了片刻,他大声问道:“李猪儿,那逆子走了没有?”
李猪儿看了看寝殿外脸色难看的安庆绪和严庄,只见严庄朝自己摇摇头。
“殿下已经走了,”李猪儿轻声说道:“陛下好好休息吧。”
“休息个屁!”
安禄山愤怒的发出一连串恶毒的咒骂,而李猪儿想起李泌先前的吩咐,他低声问道:“陛下,您的身体可好些了?毒疮还痛吗?”
听到这句话,安禄山不禁一哆嗦,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毒疮都开始痛疼起来。
“这帮居心叵测的奸臣逆子!”安禄山咬牙切齿的说道:“朕定要杀了他们!”
寝殿外的安庆绪脸色铁青,他跺跺脚拂袖而去。
李猪儿又劝了几句,然后他借口去找医生,快步离开了寝殿。
寝殿外不远处,安庆绪和严庄两人负手而立,只听严庄正在向安庆绪说道:“晋王,先前咱们这位陛下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安庆绪板着脸默然不语。
李猪儿走过来,他无奈的磕头,求安庆绪和严庄不要生气。
“我只是伤心,并没有生气,”安庆绪叹息着说道:“李猪儿你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惶恐。”
严庄好奇的问道:“晋王殿下,如今形势如此,您打算如何决断?”
安庆绪恼怒的说道:“我能有什么决断?!想不到父皇竟然如此憎恶我,真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既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严庄淡淡说道:“那不如就杀了他吧?”
严庄的语气非常平淡,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
他用如此云淡风轻的口吻提议弑君弑父的大事,以至于安庆绪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什么?你居然让我弑父?!”安庆绪暴跳如雷的喊道:“我安庆绪岂可做这种不忠不孝的事情。”
严庄笑着撇撇嘴:“晋王殿下如果不愿意动手,就让猪儿动手便是了,反正咱们这位陛下满身都是病,事后说一句暴病身亡,有谁会怀疑呢?”
李猪儿跪在地上满头大汗,不能言语。
安庆绪装模作样的发了一会儿脾气,他不高兴的说道:“若是李猪儿动手,与我动手弑父有何区别?”
严庄袖着手呵呵一笑:“既然殿下不愿意动手,那就等着陛下赐死咱们吧。”
“大兄莫说这些风凉话,”安庆绪皱眉瞪着严庄,眼神有些犹豫:“也不知道陛下的身体到底如何了?李猪儿,你来说说。”
李猪儿磕了两个头低声说道:“陛下身上的毒疮比以前更加严重,实在寝食难安。”
“唉,陛下过得苦啊……”严庄捋着胡子奸笑道:“若是陛下能早日解脱,也不失为一份孝心呢。”
这次安庆绪没有勃然大怒,他眼神矛盾的跺了跺脚:“罢了罢了,这事我不管,等正月初六我再来宫中拜谒父皇。”
说完,安庆绪转身就走。
李猪儿跪伏在地上看着安庆绪的背影不知所措。
老奸巨猾的严庄笑眯眯把李猪儿扶起来:“殿下的意思,你可懂了?”
李猪儿茫然摇头。
“猪儿,该动手了呀,”严庄亲热的勾着李猪儿的肩膀:“殿下说了,初六来见安禄山,那么你在这天以前,就该把事情处理好了。”
处理好?
无非就是要他弑君弑主罢了。
李猪儿苦着脸向严庄行礼:“严大人,我哪里做得了这种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