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国忠点头哈腰的说道:“陛下,陈老将军今天的话,倒是颇有谋略的样子啊……莫非有高人在他背后指点?”
“哪来的什么高人?”李隆基不以为然的说道:“玄礼从军数十年,深通兵法也是应有的事情。只是玄礼平日拱卫皇城,没有时间表现出来罢了。”
李隆基看看殿内再无其他人,他压低声音说道:“再去城里搜罗些马匹,宫中这边的随从,我会派高力士亲自去召集,陈玄礼为人忠诚也不用担心,你且在宫外准备好马匹和车辆便是。”
杨国忠点点头,他有些担心的说道:“陛下,宫外还有不少公主、皇孙,人数颇多,如今时间紧迫,只怕各位皇族亲眷的马匹很难凑齐了。”
“这些人就不带了,”李隆基皱着眉头说道:“他们住在城中各处,若是一个个召集,难免惊动了城中的官员和百姓,到时候皇威受损反而不好。皇孙之中,让豫儿跟着就行,其他人暂且不管了。”
杨国忠叹息着说道:“陛下说的是,事出无奈,也只好委屈各位公主皇孙了。”
李隆基伤感的挥挥手,他背着手叹息一声,慢吞吞朝着内宫走去。
杨国忠向皇帝的背影行了一礼,然后匆匆离开兴庆宫,回到自己的府邸。
在府中独坐到下午时分,相府的属官来到杨国忠这里回报,说是马匹车辆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明日拂晓便可集结入城,护送御驾前往蜀地。
但杨国忠关心的并不是这个:“城中的人可有察觉?”
属官们摇摇头:“城中一片慌乱,而马匹大多存在郊外马场,所以无人发觉。”
杨国忠嗯了一声,他又开口问道:“城外驻扎的那些哥舒翰的残部,可有什么动静?”
这个问题就比较微妙了——杨国忠的儿子、现任户部侍郎的杨暄左右看了看,其他属官知趣的退了下去。
“父亲,城外的那几百残兵没有什么异常,”杨暄有些得意的说道:“原本他们还颇为得意,后来哥舒翰投降的事情传来,陈玄礼派了一百多禁军过来监视他们,那些败兵也老实的很,关上寨门不敢出来露面。”
杨国忠有些心神不属的说道:“这些人从潼关下来的,又是哥舒翰旧部的神策军,明日安排他们在后军随行,不可让他们靠近御驾!”
杨暄笑道:“父亲尽管放心,明日我会可不会给他们一匹骏马。这帮军汉只能在咱们后面吃土而已。父亲,陈玄礼对这些神策军也颇有疑虑,所以父亲不必担心此事了。”
杨国忠叹息着点点头:“是啊,圣上即将出城,咱们杨家也有无数的金银细软需要搬运,若是哥舒翰的这些旧部安心护卫咱们入蜀,本相也会不吝赏赐的。”
说着,杨国忠向儿子杨暄说道:“这张守瑜听说是哥舒翰手下的一员斗将,粗鄙无文、只好厮杀,这李泌嘛,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听说与太子殿下过从甚密——哥舒翰投降叛国之前,把这些人打发到长安来,想必跟哥舒翰不能死一条心。”
杨暄连连点头:“父亲说的极是,哥舒翰通敌投逆,这些对朝廷死忠的家伙自然要先排挤出来,父亲的意思是……?”
“这些人郁郁不得志,无非就是想要些荣华富贵罢了,”杨国忠笑道:“上次在大殿上议事,那李泌对我似乎颇有巴结的意思。呵呵,今日本相就给他一个机会,暄儿你带些牛羊肉和美酒去劳军,然后偷偷送些金银给张守瑜和李泌,此次不必提什么要求,这两人收下咱们的金银就好。”
杨暄答应一声,心里却好生不悦。
杨家权势熏天,向来都是别人向杨家行贿,像这般杨家给别人送钱,却实在是少有的事情。
杨暄不情不愿的带着牛羊美酒来到城外的神策军大营前。
神策军大营附近,果然驻扎着一小队禁军,而且那些禁军还忙前忙后的似乎在为神策军备齐辎重和军械。
神策军士卒倒是满不在乎,他们换上禁军的衣甲和兵器,喜滋滋的挥舞着,神情颇为喜悦。
大唐富庶无双,禁军的各种甲胄兵器更是精品,五百精兵换上新装备,军容十分威武。
只是,营地大帐前的军旗还是以前那支神策军旗,黑底红边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飘动,边缘破破烂烂显得很是陈旧。
杨暄抬头看了看那面破旧的军旗,心里暗暗骂了句“什么破烂玩意”。
只是,这话杨暄却是不敢宣之于口了。
杨暄脸上堆着虚情假意的笑容走进军营,他身后的属员指挥着民夫,将牛羊和酒肉抬进军营。
大唐毕竟是大唐,即便半壁河山沦入血火之中,但依然是那个物产丰富的大唐——长安城府库里的粮食和金银堆积如山,此时杨国忠父子刻意交好李泌等人,所以各种酒肉宛如不要钱的一般送进军营来。
而杨暄呢,他身后的八个仆人抬着四个沉重的箱子:“张将军,李参军,可否与本官到里面说话?”
李泌看了看那些箱子:两个壮汉抬一个箱子,尚且摇摇晃晃步履艰难,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自然不问可知了。
李泌心领神会的笑笑,然后将杨暄请进中军帐中。
神策军匆匆入京,所以营帐中颇为简陋:一张条桌上放着几卷地图,旁边放着几个简陋的马扎。
这帐篷里寒酸的模样,让杨暄有些不屑。
而帐篷的地面连地毯毛毡之类的东西都没有铺,带着草屑的泥土散发出一股异味,让杨暄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条件简陋,杨暄便懒得落座了,他站在营帐中间背着手说道:“本官这次来,是代朝廷来劳军的,除了米麦肉食和美酒之外,宰相大人另有赏赐。”
杨暄站在中间俨然是一副上官训话的样子,按照张守瑜的火爆脾气早该发作了。
只是李泌早就向张守瑜交代过,一定要耐住性子,不可露了破绽,所以张守瑜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杨暄对于他自己的傲慢浑然不觉,他轻轻拍了两下手,八个杨家的仆人立刻打开抬进帐篷的箱子。
箱子打开,一片金银的光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