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许久之后，皇帝陛下无力的挥挥手，示意杨国忠可以退下了。
满头冷汗的杨国忠佝偻着身体朝殿外退去，忽然宝座上传来皇帝幽幽的声音：“依你看，该如何处置哥舒翰的事情？”
杨国忠闻言精神一振：“陛下！臣愿和各部各府衙一起，共同监察哥舒翰在军中的行止言谈，务必确保长安城之万全。”
皇帝陛下低低的嗯了一声，他嘱咐杨国忠不要操之过急，然后疲倦的说了声“下去吧”。
杨国忠偷眼看看宝座上的皇帝，只见李隆基的大半张脸隐藏在昏暗的光线里，眼神有些茫然而空洞。
杨国忠心中有些感慨，但是退出大殿之后，杨国忠迅速振奋起来。
好不容易说动了皇帝陛下，身兼数十个官职的杨国忠迅速行动起来，恨不得把所有的手段全都用在哥舒翰身上。
从明面上的监军，到暗地里的密探，在潼关内外像是鬼影一般游荡着，将一切可以收集到的军情带到长安城。
潼关传来的消息，大多是好消息：安庆绪在潼关受挫之后，叛军对潼关的攻势便停止了，原本围在潼关附近的叛军也开始陆续撤退。
……
两三个月后，到了初夏的五月时节，杨国忠这边收到军情，叛军几乎完全退去，只剩下叛将崔乾佑驻扎在潼关附近，而且兵不满四千，皆老弱病残之辈。
杨国忠大喜的同时，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哥舒翰向来与杨国忠有怨，如今哥舒翰在潼关按兵不动，每日只是加固城防，似乎打算继续坚守不出。
到了四五月间，一件大事发生了……
兴庆宫内，杨国忠跪在地上义愤填膺的喊道：“陛下！一个月前，长安新练的一万士卒兵屯灞桥，哥舒翰以统一调度为由，将一万新军收为己用……不但如此，他还把杜乾运杀了，狼子之心昭然若揭啊！”
李隆基啊了一声，半天说不出话来。
长安新军一万人，是李隆基亲自督促杨国忠编练的，这支新军驻扎在潼关与长安之间的东灞桥，算是长安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一万人，由杨国忠的心腹杜乾运统领，以抵御叛军的名义屯兵灞上。
但谁都知道，杜乾运的根本就是在防备哥舒翰，但杨国忠认为，哥舒翰必然不敢造反，也不敢对自己如何。
可是，哥舒翰以商讨军情为名，将杜乾运召到潼关，然后决然将其斩首！
此时灞上的一万大军，已经被哥舒翰吞并了！
李隆基完全没想到，哥舒翰竟擅自把统兵的杜乾运给杀了，甚至连借口都那么牵强。
长安派去的统兵大将哥舒翰也敢擅自诛杀，这跋扈的举动，让李隆基的心里一片冰凉。
如今杜乾运已死，新练之军尽数被哥舒翰握在手中，若是哥舒翰有什么不臣之心，这不到三百里的路程，轻骑急进五天之内就要兵临城下。
听着杨国忠喋喋不休的诉说局势的危急，李隆基的心中感到无比烦躁，他怒声喝道：“杨国忠！依你之言，不论朕如何怀柔或者斥责，哥舒翰都必将反叛了？”
杨国忠又磕了个头，这才低声说道：“陛下，哥舒翰虽然意图不轨，但潼关内外都是我大唐的军民，正因如此，哥舒翰才有所顾忌。陛下，哥舒翰其人其心如何，陛下派人一试便知。”
“哦？”李隆基来了几分兴趣：“如何试探？”
杨国忠抬起头含泪看着李隆基：“陛下，只需派一使者，让哥舒翰向叛军发起攻击，便可知其心真假！”
李隆基啊了一声反问道：“就这么简单？”
杨国忠点点头：“陛下，如今叛军两路受挫，三面受敌，围困潼关的叛军尚不足五千，而哥舒翰手握重兵二十万，如果哥舒翰真有杀贼平叛之心，接到圣旨之后一定会出关击贼，以解陛下心腹之患！”
李隆基想了想，只觉得杨国忠说得极有道理！
先前的潼关之战，哥舒翰的兵力五倍于叛军，却屡次上表说，当前只适合坚守。
但事实上是，唐军出关一击，安庆绪损兵折将、溃不成军！
而这几个月来，李光弼、郭子仪出太原，在河北河西等地大败叛军，同样说明了叛军的不堪一击。
如今哥舒翰的兵力是叛军的三十倍，却依然在潼关裹足不前，还吞并了杜乾运所部一万人，令长安城只有数千新军守护，其中的意图实在让李隆基不安。
想到这里，李隆基满心焦急焦急，恨不得立刻就将亲临潼关夺回兵权，然后带领大军扫平盘踞在洛阳的逆贼！
杨国忠连忙劝谏，说情况尚未明了之前，御驾万万不能前往潼关，也不能让哥舒翰分兵来长安守卫。
至于哥舒翰是忠是奸，只要稍稍试探便能知其究竟。
李隆基深以为然：“好吧，朕现在就派使者前往潼关传旨。”
杨国忠心里大喜，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圣明！”
李隆基飘飘然颇为得意，他立刻派出了使者前往潼关，催促哥舒翰出兵击贼。
这份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到了哥舒翰的帅府。
明黄色的圣旨放在桌上，哥舒翰呆呆看着圣旨，焦灼的目光几乎要把圣旨烧出两个洞来。
这份圣旨，哥舒翰是躺在病床上接的，所以知道皇帝旨意的人，并不算多。
李泌坐在哥舒翰的床边，他同样眉头紧锁、愁容满面。
许久之后，哥舒翰和李泌对望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同时都在互相询问对方三个字：怎么办？
又过了片刻，哥舒翰叹息着说道：“陛下的圣旨已经非常严厉了，若是我们拒绝出兵，只怕帅府上下会有大祸。”
“此事万万不可，”李泌连忙阻止：“崔乾佑分明是在示弱，潼关附近多山，只怕叛军精锐便躲在什么地方等我们上钩……若是我们大军轻出，必然会中了叛军的埋伏。”
“我如何不知潼关外有叛军精锐在埋伏？！”
哥舒翰怒气冲天的抓起圣旨，他颇为失态的拿着圣旨在手中晃动着：“可是陛下如此猜忌，奸佞之臣日夜逼迫，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说着，哥舒翰把圣旨重重往床边的桌子上一摔。
纹饰精美的圣旨砸在桌上，然后展开，另一头骨碌碌的落下去，挂在桌子边缘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