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婉儿毫不犹豫的说道:“城西十里,土地庙。”
“走,咱们去那里看看,”李泌笑着说道:“不管有没有抓住那个契丹人,我都不会为难你,事成之后,婉儿你想去哪里都随意,我也同样奉上一笔金银给你做盘缠。”
公孙婉儿哼了一声,似乎对李泌的话不太相信。
婉儿在前面很配合的带路,而李泌、蝶舞,还有三名东宫侍卫跟在后面。
十里路,夜间行走起来,足足一个时辰才走完。
当一行人来到城西土地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三个东宫侍卫散开,将土地庙围住,并警惕的查看着四周的动静。
而李泌则走到庙门口,轻轻推开土地庙的大门。
土地庙里面传来响亮的呼噜声,听到大门开启时发出的吱呀声,呼噜声戛然而止。
一个睡在桌案上契丹人翻身坐了起来,他看着土地庙门口的人影失声喊道:“李泌?!”
李泌叹息着说道:“李猪儿,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李猪儿脸色苍白,他直勾勾看着李泌,似乎已经吓傻了。
“你想杀我?”李泌微微皱着眉,他好奇的问道:“我记得我们无冤无仇,难道是安禄山?”
李猪儿点点头:“是的,安大人让我找人杀你,我跟着你们到了教坊之后,便悄悄使了些银钱,找人问清楚情况之后,我便和那位公孙姑娘商议着如何、如何暗算你,幸亏李公子吉人天相,一切都平安无事。”
李泌有些不解:“安禄山杀我干什么?”
“你自己居然不知道?”李猪儿有些无奈的说道:“前天有人给了安大人谍报,说你在皇帝陛下面前说了安大人许多的坏话,安大人十分愤怒,所以让我盯着你,找机会下手除掉你。”
说着,李猪儿眼泪汪汪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李公子,我也是奉命行事,请您放过我吧!”
看着李猪儿磕头如捣蒜的可怜样,公孙婉儿冷哼一声,眼神十分失望。
“此事本就与你无关,所以你不要惧怕了,”李泌将李猪儿扶起来,他帮着那个契丹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只是你奉命杀我,事情没有成功的话,你回去难免要受到安大人的严厉责罚吧?”
李猪儿苦着脸点点头,眼中满是惊慌恐惧。
李泌笑着拍拍李猪儿的肩膀:“猪儿莫怕,你且回去跟安大人说,婉儿刺杀我的事情几乎得手,因为有人阻拦,所以我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这些天嘛,我也会闭门谢客,等安大人离京回范阳的时候,我再出来访友便是了。”
李猪儿大喜,他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若如此,李公子你可真是救了我啦!”
“举手之劳罢了,”李泌笑着摇摇头:“我就当是在家中静养,倒是你回去之后多小心些,好生服侍安大人,莫要惹得他打杀了你。”
李猪儿含泪答应,他在土地庙躲了一夜,第二天匆匆进城,将李泌“身受重伤”的事情禀告给安禄山。
“居然让这小子逃过一劫,”躺在矮榻上的冷冷说道:“不过既然他身受重伤,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嘿嘿嘿,想必这个李长源,以后不敢继续在陛下面前多嘴多舌了。”
李猪儿跪伏在地方不敢作声。
这件事情之后,李猪儿的心中依然忐忑,生怕李泌没能配合自己的谎言。
所幸李泌果真闭门不出,据说还请了名医去他家中诊治。
安禄山此次来到长安,身边并没有带什么随从——这种状况对于仇家众多的安禄山来说,李泌的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口恶气,便也就不再追问了。
所以,没几天之后,安禄山就离开长安城回范阳去了。
回到范阳之后,皇帝陛下陆续来了不少封赏,而安禄山也挑选了许多奇珍异兽和宝物,按批次送往长安城,彼此之间俨然一副君臣无忌的样子。
安禄山早就忘记了李泌的事情,而李猪儿心怀鬼胎,他向往来长安与范阳的使者偷偷打听李泌的下落。
“李泌?”长安城的使者想了一会儿才很不确定的说道:“有人说他回家乡养病了,有人说他去陇右从军了,谁知道呢?”
李猪儿哦了一声,有些提心吊胆的心思总算放了下来。
长安与范阳之间的联络不断,彼此之间的是非恩怨也不断——虽说皇帝陛下一直对安禄山信任有加,但是朝中的第一权臣杨国忠已经如日中天,任何大小官员只要稍稍敢忤逆杨国忠半点,轻则贬官谪斥,重则抄家灭门……
而安禄山也日渐忧虑:皇帝陛下年事已高,而太子嘛……
自从安禄山对太子李亨不跪不拜、还问“太子是什么官”的那一天起,安禄山便注定不会跟太子成为朋友。
至于杨国忠,他查抄了皇帝赠予安禄山在长安的宅邸,扣押并打死了安禄山府上的宾客李超等人。不久之后,杨国忠又进言,让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和荣义郡主成婚。
就连李猪儿都知道,哪里是什么赐婚,这根本就是质子。
安禄山脸上的笑容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加倍的冰冷、傲慢、凶险。
一连几个月,长安城来了好几批使者,都是宣召安禄山去长安城的,但安禄山都不予理会。
甚至,李猪儿看到安大人连接旨时候的跪拜礼节都免了,只是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的说了句“圣上安好”。
李猪儿从小就跟着安禄山大人,他知道这些年,大人已经变了。
安大人不再是那个当初担任平卢节度使的安禄山了,他现在是三镇节度使、手握重兵的安禄山。
而杨国忠,那位所谓的宰相大人就像是老虎面前的土狗,不停的撩拨,不停的激怒对方。
直到天宝十五年的冬天,安禄山忽然拿出了一份有些莫名其妙的:密旨。
密旨的内容很简单,清君侧,杀杨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