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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办法了？”
王难得和其他唐军将领惊讶的看着李泌，众人的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兵势无常，但在旷野和草原上，想要让一路军队拜托敌人的追踪，其实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马有蹄印，车有车痕，所走过的地方，必将留下痕迹。
即便大军可以不走寻常道路，但要是在草地和荒野上走得多了，也就成了路，也就会被那么蕃人找到行军的路线。
众人看着面带微笑的李泌，好奇的神情溢于言表。
李泌笑着说道：“玄装法师从天竺取经回来时，曾经带回一句佛偈——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唐军将领们眼睛一亮，大家心中若有所悟，但却像是隔着一层迷雾，依然有些捉摸不透。
李泌指着地图说道：“诸位将军请看，我们所在之地，东有石堡城，南有日月山，石堡城有重兵把守，而日月山崎岖难行，在这种崇山峻岭的地方，一旦我军受阻，势必全军覆没，所以我们和蕃人一样，不可能会走这两条路。”
张守瑜点点头：“没错，就算是没读过兵法的新兵，也不会往这两个地方行军。”
“我们的西边是青海湖，北边是五千以上的蕃人骑军，”李泌指了指地图上的青海湖：“青海湖畔有许多蕃人部落，又能方便马匹饮水，若我是蕃人将领，必然会全力防范青海湖一带。”
王难得点头赞同：“没错，此地水草丰美，地域开阔，最适合骑军中纵横驰骋。若不是积石州危急待援，我也会绕着青海湖一带与敌人游击而战。”
杨景辉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李泌，你说得这些大家都晓得，可是如何才能摆脱敌人的追踪？为什么要学那些和尚，跟我们这些粗人打哑谜？”
“我为诸君所献之策，就是要让大家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李泌从容不迫的笑着说道：“我们驱赶战马朝青海湖的浅滩湿地前进，然后再返回，短时间的反复践踏之后，地面上的泥土和草叶必然一片稀烂，敌人追踪到了青海湖畔，必然会以为我们已经传过湿地朝西进军了。”
王难得恍然大悟：“不错，蕃人有数千大军在北方，正在奔袭积石州的路上，对北边的道路自然是放心的。”
李泌笑着点点头：“我们在青海湖畔走一遭，然后顺着蕃人偷袭积石州的道路走下去，两股蹄印互相重合、互相干扰，最后混而为一，自然便没人发现我们的行踪了。”
众将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我军的优势是马匹众多，”李泌继续解释道：“即便蕃人发现端倪，只要有一两天的时间，他们便再也无法追上我们。只是若要如此行事，多余的辎重就要抛弃了，还要派些忠勇之士，驾驭那些伤马、驽马，设置疑兵吸引迷惑敌军……”
唐军将领们点点头，心下却有些黯然。
战火无情、刀剑无眼，唐军虽屡次取胜，但八百骑军现在能战者，亦不过区区五百人而已。
以五百人的骑军，奔袭数百里去追击五千蕃人，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大唐百姓危在旦夕，身为大唐将士，众人丝毫没有推诿，立刻开始整军出发。
……
夜色下，数百骑兵，两千多匹战马，化作一道洪流，朝着青海湖畔的湿地滚滚前进。
秋季的青海湖畔，草地冰凉而湿润，大唐铁骑在草甸上来回小跑了两圈，草地变成一片稀烂的泥泞，再也分不清大唐将士的具体去向。
李泌站在月色下，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看了看地面，只见一条数丈宽的行军路线，朝着青海湖畔的湿地蜿蜒而前。
不管怎么看，这都像是一支近千骑的唐军排成纵队，沿着水草丰美的草原一路西去。
李泌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翻身上马准备北上积石州。
“佯攻的那些同袍应该没事吧？”杜甫有些担忧的说道：“他们继续向着西边去，越发深入草原了……”
李泌默然。
先前，有二十名唐军自愿押着德吉头领等俘虏，带着许多劣马和牛羊继续朝着西边前进，作为掩护大军奔袭的疑兵。
只是，朝着草原深处愈行愈远，还要被大量蕃人骑兵追击，这些作为疑兵的同袍，只怕没有几个能够活着回到大唐故土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李泌涩然说道：“王子羽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唉，走吧，大丈夫但求马革裹尸还而已。”
杜甫无奈的点点头，他跟在李泌身后，两人随着大唐铁骑朝偏北方向离去……
夜间行军，大唐铁骑人马首尾相连，不敢有丝毫懈怠。
所幸今晚月光皎洁，附近的地势也颇为平坦，这一夜之间，唐军便已向北奔驰了七十余里。
到了天明时分，唐军虽然有心赶路，但还是不得不找了一片草地，在溪流边让马匹稍事休息再说。
战马是一种需要好好侍候的牲畜，长途的奔跑下来，马匹的口鼻和毛皮需要清洗，还要喂食一些豆料、草料，确保马匹能够保持足够的体力。
好在这些天来，唐军以战养战，缴获了大量的备用马匹。
士兵们有的在照料牲口，有的在附近警戒，有的则找了个树荫呼呼大睡，而唐军的将领们则聚在一起，低声商议着最新获得的军情。
“看地上的马匹粪便，那些该死的蕃人经过此地已经快有两天了！”王难得脸色阴沉的说道：“除非快马加鞭的赶到积石州，否则等咱们回师救援，积石州早已被敌军攻陷了。”
李泌等人也知道王难得说的没错——积石州本来就是为种粮而开设，所以虽然又名“积石军”，但其实地势开阔、沃野千顷，根本无险可守。
“麦子毁了可以再种，”李泌语气沉重的说道：“但我大唐百姓不能受兵凶战祸的荼毒！”
众将皆苦笑而已。
俗话说兵贵神速，但人力有时而穷，唐军本就落后了将近两天路程，就算不眠不休的日夜赶路，顶多也就是和吐蕃人同时到达积石州。
更何况大军日夜狂奔之后，人困马乏、精疲力尽，哪里还有力气厮杀？
李泌盯着地图，他反复测算着奔袭的路程，最后终于想出个办法。
身为幕僚，李泌轻声向主将王难得建言献策：“将军，我们可以派遣一支十余人的轻骑，多备良马、只带口粮而不携辎重，我等不需顾及马力，只管日夜兼程赶到积石州报讯，让积石州军民入城坚守待援。只需积石州县城能守住一天时间，王将军便能及时赶到。呵呵，到时候等蕃人在积石州城下展开攻势，咱们只要……”
说着，李泌将手掌重重朝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