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泌有些不舍的叹了口气:“陛下,微臣已经年近四十,而这姑娘应该才十五六岁,实在……实在不……”
“那就是喜欢了?”李亨瞪眼说道:“朕君临天下,许个婚总还可以吧?”
说着,李亨向卢玉大声说道:“卢玉,朕怜你孤苦,特将你许配给翰林学士李泌,你二人尽快择日完婚吧!”
卢玉愣了愣,她看着两鬓斑白的李泌,忽然哇一下哭了。
……
夜深人静,卢玉独自坐在凤仪宫的一间偏房里,心情紧张、难以入眠。
前几天傍晚皇帝忽然在大殿上为她许了一桩婚事,男方是个年纪大她两倍的男子。
虽说对方容貌儒雅、温和礼貌,但乍然听说要自己嫁人,十四岁的卢玉还是心情无比紧张。
多年战乱,卢玉早已家破人亡,这些日子寄养在抚养忠烈遗孤的梧桐苑中。
上个月皇帝偶过梧桐苑,看见她后如获至宝,直接带进了宫里,教了她一些宫廷礼仪。
紧跟着,皇帝被自己许给了那个李泌。
因卢玉无家可归,所以这次婚事由宫中操办,以皇女出嫁的规格对待。
宫中不少人向她道喜,眼神中满是羡慕。
更有一些宫里的老太监向卢玉介绍,说自己未来的夫婿李泌,是如何如何受到三代皇帝的宠信。
对此,卢玉从皇帝对李泌的称呼也听出来了:若是寻常的君臣关系,皇帝怎么可能称呼一个大臣为“先生”?
可是话虽如此,对方的年纪,真的很大呀……
心情忐忑的卢玉整理了一下贵妃娘娘亲赐的大红喜服,一夜难以入眠。
……
第二天午时,李泌光福里的宅院中,新郎李泌和新娘卢玉有点犯愁。
拜天地自然不用说了,拜高堂却是有点犯难。
李泌祖辈皆逝、亲族零散,卢玉的长辈在战乱中悉数死去,竟无人可以礼拜。
皇帝李豫穿着便服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笑嘻嘻的坐在那里,等着李泌朝拜君父。
好吧,这倒也是个解决的方案。
李泌作势要跪,李豫已经哈哈大笑起来:“今日大喜,不用行伏礼了。”
所以拜高堂之时,李泌做了一揖,而卢玉屈膝万福。
大厅门前看热闹的仆人们暗暗咂舌:皇帝主婚,还免跪拜,这长安城中权贵极多,但还没听说谁的荣宠到这种地步……
但对于自己未来的生活,卢玉还是异常恐惧。
战乱中自己没有了家,难道说,身边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就要成了自己的亲人?
卢玉坐在房间里紧张的等待着,等待着红盖头掀开的那一刻。
等了没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卢玉顿时紧张起来,她捏着拳头,全身不由自主的一阵瑟瑟发抖。
“别怕……”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陛下已经走了。”
红盖头从下面掀开,李泌温和的笑容出现在卢玉面前。
卢玉看着对方充满怜爱的眼神,她下意识嘟囔道:“我又不是害怕陛下……”
李泌愣了愣,随后大笑起来。
——还真别说,自己的这个小妻子这么一开口,还真是有点像蝶舞了。
卢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李泌,只见他笑着笑着,眼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卢玉莫名有些心酸。
李泌拉着卢玉的手轻声说道:“我有个故事想要跟你说……”
……
两天后,皇帝李豫再次召见李泌。
这一次,李豫很直接的提出,要拜李泌为相。
让李豫极度意外而又郁闷的是,李泌拒绝了!
“为什么?”李豫不解的问道:“先生一直想要建功立业,如今为何又要推辞?”
李泌微笑着解释道:“陛下,如今的宝应功臣之中,不少人都希望得到宰相的位置,而我对陛下,有深情而无大功,如果陛下封我为宰相,势必让拥立有功的大臣们不服。”
“那又有什么!”李豫豪爽的说道:“朕是天子,谁敢不服,朕就治他的罪!”
李泌笑着摇摇头:“也许表面上不说什么,但这些功臣们终究还是会心中不悦,而这时候,我们必须让朝廷上下一心,为陛下的功业而努力。”
李豫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先生是说……史朝义那逆贼?”
李泌点点头:“史朝义弑父之后,叛军上下离心离德,不少叛军将领已经形同独立,正是我大唐剿平乱贼的好机会……李泌愿前往军中为一幕僚,助陛下平定四海。”
平定天下这件事情,对李豫来说可谓最大的诱惑,他兴冲冲的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先生了!不如我封先生一个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吧,负责为朕监督统领各军!”
李泌被皇帝吓了一跳。
观军容宣慰处置使?
上次的观军容宣慰处置使鱼朝恩,已经背了一身的骂名,自己可不想步鱼朝恩的后尘。
李泌表示,自己以平民的身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提供谋略即可。
天下兵马大元帅是谁?
正是李豫长子李适。
李泌的提议,倒是正和李豫的意思:李适虽然是挂名的元帅,但毕竟有地位、有名份,而李泌身为三朝老臣,作为幕僚辅佐李适,正好可以拾遗补漏、统筹协调。
李豫当即把年方二十的李适叫来,让他向李泌行礼,亦口称“先生”。
“今后莫要顽劣胡闹,”李豫郑重向儿子说道:“但凡有什么事情,听先生的就好!”
李适少年丧母,性格远没有当年的李豫那么刚强,他恭敬的行礼领命。
李泌回到家中,他微笑着给史朝义写了封信,大意是告诉史朝义,如今自己身在长安,听说唐军十万即将大举出征,更有回纥军十万准备两面夹击,奉劝史朝义尽快退守河阳,当可缓解眼前的危机。
然后,李泌找个信使,让他把信带往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