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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刚刚入伍的新兵，面对这排山倒海的气势，就算不吓得转身逃走，也会全身瑟瑟发抖。
但神策军和陇右军组成的弩阵，却全是身经百战的老卒——尤其是从潼关之战中死里逃生的神策军将士，目光中不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凌厉的杀意。
李泌目测着叛军骑兵的距离，当曳落河铁骑距离唐军还有八百步左右的时候，李泌大吼一声：“放！”
“咻咻咻！”
无数弩箭破空而去！
八百步的距离已经是弩箭射程的末端，可是当弩箭飞出之后，高速接近的曳落河铁骑非常“配合”的把弩箭的射程缩短了许多。
弩箭强大的穿透力，再加上曳落河铁骑高速冲击的惯性，让那些弩箭轻松破开甲胄上的铁片，深深扎进人类或者马匹的身体里。
如此强大的力量，不论弩箭射在肩膀还是手臂，不论射中曳落河骑兵还是他们的战马，只要沾上了，就当场痛呼惨叫着倒在地上。
看着对面翻翻滚滚落马的一百多曳落河骑兵，连李泌自己都愣了一下。
曳落河骑兵又惊又怒，他们挥舞着兵器、拼命催促战马继续向前。
以叛军士兵的经验，弩箭这东西在野战中，也就是一到两次的发射。
曳落河骑兵有信心在唐军第二次发射弩箭之前，就砍下他们的脑袋。
然而，技巧娴熟的神策军将士脚踏弩机、用机括拉弦，三屈指的时间之内，又射出了第二轮箭矢。
弩箭本就是克制骑兵的利器，只是弩机发射太慢，所以才很少用于野战。
曳落河铁骑也算是南征北战了，善于骑战的他们从未想过，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密集和凶猛的弩箭齐射……
“噗噗噗……”
一支支弩箭扎进叛军士兵和战马的身体，那些拼命往前冲锋的曳落河铁骑人仰马翻，死者伤者顷刻间就堆了一地。
这二轮齐射，又杀伤了近百名曳落河骑兵。
而后面的曳落河铁骑却是收不住脚，直挺挺就撞了过来。
人喊马嘶之中，又是上百名叛军落马摔伤。
李泌面露喜色：成功了！敌军的速度慢下来了！
声音嘶哑的李泌喊道：“准备，放！”
“咻咻咻咻咻……”
又是一轮弩箭射了出去……
想起中原大地上死难的百万平民，神策军士兵一个个心奋的全身颤抖。
家仇国恨，尽在今日报之！
曳落河骑兵蜂拥而前，然后像是撞在一堵无形的墙壁上，尸首层层叠叠。
等神策军将士把弩箭用完，在他们正前方的土地上，竟是堆起了一人多高的尸墙！
曳落河骑兵仓皇的向后逃窜：曾经自以为无敌的曳落河铁骑，这次也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
李泌他们这边取得了战果，其他方向的唐军却陷入了苦战。
四周喊杀声震天，红了眼睛的唐军士兵手持兵器，舍生忘死的阻挡着曳落河铁骑的猛攻。
一名唐军士兵手持长矛，和两名同袍结伴挡在敌人冲击的正前方。
马蹄声如雷，正在冲锋的曳落河骑兵露出狞笑，他们用刀背拍打着战马，将马速又提高了几分。
曳落河骑兵见过很多敌人，他们在狂暴的战马前面，有的吓得尿裤子，有的吓得瘫软在地。
更多人吓得转身就跑。
曳落河骑兵相信，面前的这几个唐军也不例外。
然而三名唐军站成一个“品”字形，长矛一头朝着叛军，一头拄在地上。
下一个瞬间，战马和唐军枪兵狠狠撞在一起。
坚韧的长枪木杆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立刻折断，但是长枪的枪刃也在战马身上豁出一条恐怖的伤口。
健壮的战马轰然倒了下来，将那名唐军砸的血肉模糊。
而马背上的曳落河骑兵也好不到哪去：他重重摔在一块石头上，殷红的鲜血洒了一地。
站在唐军左侧的同袍被另一个曳落河骑兵撞倒，同归于尽的惨烈战果与刚才的唐军如出一辙。
站在右侧的唐军幸运的躲过了叛军骑兵的当头一刀，他手中的长枪猛然朝那名叛军骑兵的后背刺出。
鲜血绽放，那名叛军惨叫着想要捂住后背喷血的伤口，却无济于事……
类似的情景在香积寺附近的土地上不断上演，以步卒为主的唐军嘶喊着，与曳落河铁骑同归于尽或者两败俱伤。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牺牲的勇气与信念。
尤其是当李泌前方的曳落河铁骑被一扫而空之后，一些神情慌张的逃兵终于找到了逃跑的方向。
看着仓皇跑近的逃兵，脸色如铁的李泌用手一指，几名神策军士兵举起弩机，将逃兵当场射杀。
一名侥幸没有中箭的逃兵惊呼着转身又跑，却正好遇上了杀神一般的李嗣业。
那逃兵似乎认识李嗣业，他尖叫着跪倒在地：“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李嗣业也不说话，他抬起武器，手起刀落。
“众将士都听着！”李嗣业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他向四周喊道：“谁要是逃跑，就算不被中军的督战队宰了，也会被叛军的骑兵踩踏而死，左右是个死，还不如当个好汉子战死沙场，将来父母妻儿也有个抚恤。若是作战勇猛活了下来，嘿嘿嘿，将来没准还能加官进爵，得到皇帝陛下的封赏。”
李嗣业举起陌刀喊道：“来，诸君一起来，随我杀敌去！”
喊杀声中，李嗣业身边的陌刀兵纷纷应和。
越来越响的呼喊声响起：“杀敌去！杀敌去！”
……
听着前方持续不断的喊杀声，安守忠和李归仁眉头紧皱，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上滚滚而落。
原本还有些热的初秋天气，燕军将领们全都感到彻骨的寒意。
前面喊杀声不断，不停有燕军的伤兵被运送回来，说明战事依然处于僵持阶段。
想不到三千曳落河铁骑、数千大燕骑兵一起冲击唐军阵营，依然没有打垮那些唐军士兵。
安守忠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朝身边的传令兵厉声喊道：“去，多派人手，去问问田乾真的动静！这厮是不是要等我们全都死绝了，才去与唐军厮杀？”
见安守忠脸色铁青，几个传令兵吓得转身就走。
李归仁苦着脸劝说道：“安将军莫急，也许田将军已经在和唐军厮杀了。”
安守忠哼了一声，他用马鞭指着前方说道：“去，传我将令，再派两千人上去，本将军就不信打不垮那些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