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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士兵们朝自己靠拢过来，李嗣业将手中的人头随手一抛：“尔等都给我听着，再让我看到谁临阵脱逃，休怪本将军刀下无情！那些本将军没有看到的，也别想逃掉，中军自有元帅府的督战队四下巡视，若是抓住逃兵，统统一刀砍了脑袋。好了，尔等赶紧收拾衣甲兵器，随我一起杀贼去。”
士兵们答应一声，沿路上倒是有不少辎重器械，士兵们四下寻找，很快手里又拿起了武器。
这时候，李嗣业早已绝尘而去。
李泌跟在李嗣业身后，不禁暗暗点头。
看似粗豪的李嗣业，其实绝非一个粗暴鲁莽的武夫，相反，此人非常懂得振奋军心。
但愿李嗣业临战决断的能力，也能够让人刮目相看。
——当众人感到香积寺一带，唐军和叛军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唐军初到，叛军便直接猛攻过来，仓促应战之下，唐军有好几处防御被叛军突破。
但此次出征的唐军，可不是潼关之战中十五万新兵组成的乌合之众。
来自陇右、朔方各地的唐军都是见过血的老兵，更知道此战事关大唐国运，所以虽然小受挫折，但士兵大呼酣战、死守不退。
将近半个时辰的厮杀下来，叛军李归仁部虽然突破了几个缺口，但很快又被唐军依托车阵、树林、寺庙牵制住，难以迅速扩大战果。
虽然叛军的骑兵陆续赶到，但整个战场上一片狼藉，遍地都是断瓦残垣、伏尸满地，骑兵的运动反不如一开始顺畅。
尤其是在香积寺附近，唐军守着庙宇死战不退，甚至还组织了两次小规模的反击，将那些得意洋洋的叛军打得灰头土脸。
于是就这样，有的地方的唐军逃出一两里路，发现身后的同袍还在苦苦支持，便又在军官的带领下聚集起来，拼命阻击叛军的冲锋。
整条战线，就像是犬牙一般参差不齐，数万人在这片土地上看淡生死的展开拉锯战。
鲜血浸染了这片土地，火箭发出的浓烟、战马奔跑腾起的尘土，让天空的光线都黯淡下去。
不论是唐军还是叛军，都无法承受失败的后果，只能硬着头皮拼命打下去。
眉头紧皱的李泌站在地势较高的地方目光一扫，得出了一个让他担忧的结论：势均力敌。
而李泌则一直担心着叛军的伏兵……
叛军骑兵较多，与坚守香积寺的唐军不同，他们不但能连番冲击唐军的防线，还能派偏师绕到唐军侧后方，猛击唐军的侧翼，令唐军前后受敌、土崩瓦解。
但愿仆固怀恩将军接到元帅府的命令之后，能够立刻到达指定地点，护住大军的左翼。
至于右翼是涛涛的澧水河，反倒不用太过担心。
多年来的经历，让李泌知道这场决定大唐国运之战，丝毫容不得疏忽。
然而一阵争吵的声音传入李泌的耳朵。
在不远处，李嗣业的声音不断传来：“哪来的什么狗屁战术……又管他什么鸟毛兵法？！”
“击鼓击鼓！不怕死的跟本将军来！”
“两军相逢勇者胜，大家随我杀贼去！”
远方再次传来隆隆的马蹄声，零星的叛军狞笑着四处游走射箭，而在不远处，铺天盖地的叛军骑兵再次发起了冲锋。
挥舞兵器的叛军骑兵在马背上狂呼乱叫，发出喧嚣的呼喊声。
上万战马在狂奔，香积寺附近的地面发出一阵阵明显的晃动。
不少唐军士卒面如土色：莫非这是要山崩地裂了吗？
这次叛军冲锋的人数更多，气势更猛，许多守卫在防线上的唐军疲惫不堪，在叛军的气势下再次开始仓皇后退。
见唐军士气开始衰落，叛军更是猖狂，他们狂笑着舞刀迫近，从后面一刀便结果了逃跑的唐军。
这危急的情形，一直暴跳如雷的李嗣业反倒平静下来，他大声向周围的同袍说道：“诸位，今日之事，若不忘生死于刀锋，则万死而难冀其一生。诸君随我倾力一战，否则我唐军将片甲不留。”
在李嗣业的激励下，一名名唐军将领带着同袍聚了过来。
“末将张用济，愿随将军杀贼！”
“末将浑释之请战！”
“末将常谦光愿以身报国，死而后已！”
“好！”李嗣业大笑着拿起自己的陌刀：“诸位同袍，舍身报国之事，就从我李嗣业开始吧！”
说着，李嗣业解开盔甲，倮着半边胸膛，提着陌刀朝叛军迎了过去。
跟在李嗣业身后的，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两千陌刀兵。
陌刀兵通常不骑马，他们骑马突进的举动，只是为了更快的到达战场去砍人。
陌刀兵披重甲、持陌刀，那些从斩马剑改良过来的陌刀长达八尺，两面开刃，可刺可砍。
当年李嗣业带领陌刀兵在安西追亡逐北，各族番兵看到李嗣业的陌刀兵望风而逃。
这是一支要么在砍人、要么在前往砍人路上的骑马精锐重步兵。
隆隆战鼓声中，陌刀兵排成三列，朝敌军迎了上去。
在李嗣业和陌刀兵背后，唐军前部几乎全军尽出。
近两万唐军的骑兵和步卒主动出击，同样铺天盖地、气势惊人。
军伍是一种奇怪的存在：当数万将士分布在广泛的防线上与叛军拉锯战的时候，身处于战争中的同袍们很难感受到己方的强大，稍有挫折，心中便无比慌乱。
尤其是走在最强面的三列陌刀兵，他们披重甲、持长刀，目光冷漠、杀气腾腾。
看着前方的陌刀兵，张守瑜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也冲上去好好厮杀一番。
李泌身边的近百名亲卫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和叛军仇深似海，如果不是这些年已经从义军逐渐成长为严守军纪的神策军，他们早已抽出兵器上前开打了。
不远处，又一队唐军冲了出去，领军的却是李泌和张守瑜的熟人：王难得。